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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壮虽然腿受了点伤,但精神仍然很好,见到自己媳妇后更是说话的兴致高涨。
“龚强几个玩阴的,还想到咱们田里毁粮食,还是杨五兄弟发现,带着咱去,一下子就把他们制住了。”
“这几个小兄弟身手可了得,龚强带来的那些草包,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咱把他们打得是落花流水!”
牛壮心里高兴,只顾着家里的女人说前面的战况,猛地看见地上躺了个人,赶快张口问媳妇:“这是咋啦?这谁啊?”
牛壮媳妇把前因后果给牛壮说了,从延昌手里接过丈夫,把他安置在屋里,在话题的结尾下了个结论。
“所以说,要不是杨五兄弟,咱家可就毁了。”
牛壮没想到龚强为了这点粮食,居然兵分三路,往死里搞他们小泉村。
“真不是东西!”他捏紧了拳头,愤愤地捶床。
见家里人都无碍,牛壮还是舒了一口气:“这回杨五兄弟几个可成了咱村的大恩人。按我说,当初咱帮他们,可算是帮对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牛壮媳妇看着他那条伤腿,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给他清洗了伤口上了药,拍了他一巴掌才出了门。
她看着正在院里问延昌情况的秦舒眉,叹了口气,上去拽了拽她的胳膊。
“妹子,来一下,嫂子有话和你说。”
秦舒眉满心疑惑,她看牛壮媳妇表情郑重,虽然不知道她要干嘛,但还是乖乖听她安排。
牛壮媳妇避开众人,拉秦舒眉进了空屋,确定外面没有人后,又锁上了窗户。
“妹子,你们不是受灾的流民吧?”
牛壮媳妇乌黑清澈的双眼直视着秦舒眉,让她心里猛地一咯噔。秦舒眉下意识想否认。
但牛壮媳妇全然信任的纯净眼神,让她无法张口说一个“不”字。
看秦舒眉脸微微涨红,却说不出一个字的窘迫样子,牛壮媳妇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虽然只是个村妇,但也不是全然不知事的傻子。”
她轻轻笑了笑,带有老茧的手托起秦舒眉的细腻柔软的手指。
“妹子你这样貌皮肤,看起来就不是个下地的。你男人那架势,也不是咱小地方人能比的。更别说今日他们那身手,几个汉子都抵不过一个。”
原来已经漏洞百出了吗?亏得自己还觉得掩饰得挺好的呢。听牛壮媳妇一一点破,秦舒眉更是从脸颊一路红到耳根。
“嫂子,这,这,我们也不是故意要瞒你,实在是……”
牛壮媳妇摇了摇头,止住了秦舒眉的话。
“你不必和嫂子解释,嫂子也不是怨你。谁都有走窄了的时候,觉得勉强就不必说。”
“只是你们这一出头,龚强他们便记住了,怕他们记恨报复。杨五兄弟几个都是男子,嫂子只担心你。”
她满目忧虑。作为女子,她也羡慕秦舒眉那张出众的脸,可是在这个世道,若女子无权无势,出众的脸只会变成累赘和祸害。
“趁着他们还没缓过来这口气,你们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那你们怎么办?”
惹了事的人卷铺盖跑了,留下一村的人受欺负可怎么办。这有家有业的,怎么能让小泉村的人,也落到背井离乡逃亡的这一步。
“要不说你没在村里呆过。”牛壮媳妇拍了拍秦舒眉的手背。
“咱们这儿你不用担心,虽然在山里,但谁家没个亲戚撑腰?再说了,还有里正和牛老爷子,出不了什么大事。”
“大鹏常在外面跑,他路熟,让他带你们进城。出了这地界,你们就安全了。”
“这事儿我得跟杨五商量商量。”她又不知道往哪儿走,把大家带偏了可咋整。
秦舒眉出了门,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杨昭全。
“我们现在已经有些耽误了,但若是北上从元康城走,倒还能省点时间。”更关键的是,有村民打掩护,进城要更方便些。
牛大鹏也是个爽快人,听闻他们要进城避难,立即一口应下。
刚才延昌帮他守住了仓库,能进城卖些货,捎带手还上这个人情,他哪有不乐意这一说。
“嫂子,我们这就走了。”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两天,但牛壮媳妇是这世上除了满蓉在外,第一个对她如此贴心贴肺的人。被她那双厚实的手掌握住,心底便会升起莫名的踏实感。
“路上吃。”
趁着延昌几个在帮牛大鹏装车,牛壮媳妇把馒头和鸡蛋塞到秦舒眉包里,看她的目光里满是疼惜。
“来嫂子家一趟,什么好的也没吃着。反而还让你惹了一身麻烦。”牛壮媳妇看着院里圈的两只下蛋的鸡,恨不得现在就提刀放血,杀了给秦舒眉带上。
“得了嫂子,不说这见外的话。”
她压低声音,在牛壮媳妇耳边迅速加了一句:“灶上有我给嫂子留的东西。”
秦舒眉离开她耳边,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朝牛壮夫妇俩说了一声保重。应着延吉的催促,爬上了牛大鹏装货的牛车。
夫妻俩直站到连牛车车轮扬起的灰尘也落了下去,才扭身回了家。
牛壮媳妇收拾着凌乱的院子,心里空落落的,她娘家都是兄弟,丈夫也是一只独苗。温柔可人的秦舒眉,一下子就占据了她心中留给姐妹的位置。
她出神地摸着还留有余温的麦芽糖糖罐,无意间瞥见了灶上一只倒扣的碗。
牛壮媳妇脑里瞬间划过秦舒眉说过的话,没太在意,伸手将碗翻了过来。
“啪嚓!”厨房里传来器具碎裂的声音。
牛壮撂下抱在怀里的竹席,从延昌他们住过的屋子里跑出来,一叠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没划破手吧?”
“大牛他爹,你看!”
牛壮媳妇表情呆滞,看都没看地上的碗一眼,两只手一上一下扣着,掀起了一条缝,示意牛壮往里看。
“什么啊?”
牛壮见媳妇没有受伤,心放下了一大半。俯身把碎碗拾起来,抬眼一撇。
大块的瓷片跌落,重新摔倒了地上,碎成了小片。
“这是?!”
一颗拇指大的浑圆珍珠,静静地卧在牛壮媳妇的手心里。通体洁白,在她掌心散发着莹莹的粉色光晕。
牛壮平生第一次对“珠光宝气”有了实际的概念。
“这是秦妹子留下的。”
牛壮媳妇又合上了手,珍珠的光辉在她指缝间消失,牛壮才缓过来神。
“我就说他们不是一般人,妹子这是在谢咱们呢。”
“这,这至少能换十两银子!”牛壮也顾不上碎在地上的碗了,虚指着媳妇合在一起的手掌。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牛壮媳妇起身到了自己屋,和丈夫合力把床搬开,用层层布把珍珠包了,摸着墙上早挖的一个洞,越过洞里的铜板和碎银,将布包塞进了深处。
把床归了位,看着和之前布置一般无二的屋子,牛壮平白觉得这小破屋的光线都好了很多。
“媳妇,我咋觉得咱家的墙都在发光呢?”牛壮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乐得连嘴也合不上。
“瞧你乐的,收着点。”嘴上是这么说,但牛壮媳妇自己的嘴角也撇不下来,她拍了自个儿男人一巴掌。
“只是这老话说,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咱也没帮上人家啥,不好收这么重的礼,要能再见,这得还给人家。”
牛壮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知道自家媳妇说的在理,还是梗着脖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