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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出品的风油精威力十足,狭小的车厢里都是那股提神醒脑的经典气味,简直让人闻之忘俗。
杨昭全故作无意,把秦舒眉的帕子挥了挥,好让那股气味更明显些。
“你就是用的这个,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秦舒眉一下子大囧,她伸手去夺杨昭全手上的手帕,被他轻巧躲过,不但没抢着“证物”,还差点被引着扑到他怀里。
“把你脸上得逞的笑收一收!”斗不过这个腹黑,秦舒眉干脆不抢了。
“没听说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吗?光站理还不够,必须得双管齐下。”
“今日之事本来就是董氏不对,但若是我一味咄咄逼人,反倒会让老太太对之生出护短之心,示弱反而是最事半功倍的做法。”
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底气在徐府跟开批斗大会一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着人家本家的媳妇得理不让人?
若是自己过于跋扈,倒是显得徐老太太管教儿媳妇不当,下的可是徐府的面子。
现在她这一哭,性质就变得微妙了。于外,董氏欺凌贵客,不知礼数;于内,董氏蒙骗小姑,心术不正。
无论从哪方面收拾董氏,那都是师出有名、词强理直。
杨昭全生在宫里,本最烦这些尔虞我诈。但见她眨着俩红眼睛,乐乐呵呵,只觉得她像捣蛋成功的小孩子,笑得狡黠又调皮。
“我这也就区区雕虫小技!你可不知道,那真正的演技派,连眼泪的流速都能控制。”
哭也是很有技术含量的,那哭得鼻孔下拖着两管大鼻涕的,能和泪盈于睫、将落未落的相提并论吗?
杨昭全不懂“演技派”是什么意思,对眼泪流速的控制也没什么兴趣。他只伸头吩咐延昌拿来化肿消淤的药膏,在秦舒眉的科普声中打开药盒,用指腹蘸取膏体,擦在她的眼睛周围。
膏体细腻,入肤生凉,男人的指腹带着薄茧,轻柔地触在她眼周的嫩肉上,秦舒眉立刻哑了声。
“徐家这些琐碎事算得了什么,他们,不值得你哭成这幅样子。”马车光线昏暗不清,但杨昭全的声音极尽温柔。
延吉贴着马车壁听得一清二楚,杨昭全这句话一落,他狗粮吃足,如愿以偿,立刻驱马跟上延昌,把刚才的听闻添油加醋地加以分享。
“延昌哥,你看见没?郎君刚才见到娘子的眼泪,脸拉得比马都长。”
延昌点了点头,郎君出徐府时,脸色确实不好看,连带着徐家众人的神情也很不自然。
延吉啧了两声,坏笑着摇头:“恐怕在郎君心里,除了他,就没人值得娘子掉眼泪了吧。”
“祸从口出。”
延富回头叱了他一声,嘴角向后一努,示意延吉注意后方跟着的徐府亲卫。
年纪相错太大,延富在队中不止是同僚,也是半个长辈,延吉很尊敬这位大哥,被他打断,当即停了话题,不再八卦。
“延富哥,你说郎君干嘛吩咐让这个时辰行进,夜路多难走,就算急着赶路,也不差这一时三刻的,况且白天还能走得快些。”
延富心累,这小子哪儿都好,就是嘴闲不住。
“白天带着徐府亲卫在宁师街头乱逛,你是真嫌咱们命长。徐老将军将亲卫借给咱们,是由于从此去良州路途艰险,多有匪患。他动用关系开了城门,是想助我们快快出城,免得引人耳目。”
“越是快到目的地,应该越警醒才是,可不能再嘴没个把门的,害了郎君娘子,也害了自己个儿!”延富语重心长。
延吉点点头,乖巧地噤了声。
车队人虽多,但井然有序,马蹄声和车轮声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白噪音,秦舒眉听身后城门关闭,心渐渐放下,半梦半醒间发出一声呓语。
“也不知道老太太会怎么罚董氏。”
正被她惦念着的董氏正苦大仇深。
她那点心思虽最终没造成什么恶劣影响,但还是被罚在老太太院里跪了一晚上,另罚例银一年。
老太太的原话言犹在耳:“本还当你是个好的,现下看来,你这等妇人,如何服侍好定坤,将来生下孩儿,老身还是带在自己身边的好。”
这句话的威力,简直堪比十个大耳光。董氏如坠冰窟,惶惶不可自抑,这一下,自己在婆婆面前经营的成果,算是毁于一旦。
现在在徐家,就连来往的仆妇也暗嘲,董夫人是掉进钱眼子里去了,连小姑子的家产和陪嫁也看在了眼里。
董氏在心中恨的咬牙切齿,恨偏心眼看不上自己的老太太,更恨狗拿耗子的秦舒眉,若不是她掺进来,自己哪会落到这种境地。
或许是因为有恨意支撑,一气儿跪到天光大亮的董氏,竟没有丝毫睡意。她被四个丫鬟一起架着回屋,进门就看见同样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夫婿。
徐定坤鼻孔张得如牛鼻,呼呼喷气。就因为媳妇办下的糊涂事,他先是被老父训了半宿,后又被老母叫去耳提面命了半天。
徐老将军平时有多慈爱,动气时就有多暴躁。斥责间夹枪带棒,额,是物理意义上的枪和棒。
每日仍坚持早起晨练的老爷子,舞起拐棍来也是虎虎生风。连哭带求的大儿子想要上前来,拉开老父的单方面殴打,不但被甩得老远,还在混乱中也挨了几下——从力道上看,应该是老爷子故意的。
徐定坤被打得哭爹喊娘,后来娘喊是喊来了,但想象中的劝慰拉架没来,倒险些上演一场混合双打。
他满肚子气,看见罪魁祸首董氏,更是怒火滔天。
“我说过要三妹做妾吗?你没钱不会找我要?自个儿打个什么歪算盘!这下好了,合你意了吧!蠢妇!连累我挨这顿打!”
徐定坤越说怒火越上涌,要不是碍着刚挨了打,腿上还火辣辣的,他真恨不得上前踹她两脚解气。
董氏面对丈夫,倒没了之前的惊慌。她和徐定坤成婚日子不短,知道他耳根子软,又没什么主见,是个瞎咋呼的纸老虎。
“夫妻一体,我哪能干那等存心害老爷之事!”
她不顾麻木的双腿,跪坐在地上,把之前宴席上没演完的戏,从头到尾又展示了一遍。
“我这可全是为了二房好!想着为老爷延续血脉,贴补家用!都是那巧言令色的贱…秦舒眉,将我一片赤心曲解了,又哄得老太太和嫂子迷了魂,这才酿成这等苦果!”
没人阻碍她的发挥,董氏演得酣畅淋漓,越哭越顺畅,收尾时差点没忍住,差点骂出声破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