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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代汉语词典中,亲人的定义有两种,一种是直系亲属或配偶,另一种是指关系亲密、感情深厚的人。
他和夏辞没有血缘关系,看起来也没有情感牵连,而且那些深刻的童年回忆他记得她不记得。
她忘记了最惊心动魄的故事,那个故事中有她不可一世的勇敢和他下定的决心——我亲爱的姐姐,以后我都会保护你。
那并不是什么绑架的戏码,而是一场荒唐的阴谋,一个诡异的组织,囚禁他们,每天都敲着悬挂于四周的青铜钟,问一遍你来自哪里?
他和夏辞在哪里待了几年,几年?连他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出去时围绕在周围的记者痛哭流涕的说我们解救出两个五岁的孩子,那记者哭得太惨,险些让他也哭了,有些莫名其妙,在那里他从来都没想哭过。
那里有夏辞,一个会冷冷注视着敲钟人的夏辞,会在她们询问你来自哪里冷峻看着他们的夏辞。
她的目光太凉,总会让那些人畏惧,然后不动声色地把长长的红指甲嵌进她手臂肉里,掩饰自己的恐惧。
大人们有时会仗着自己用年龄优势获得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而不把小孩子放在眼里,很多时候都是一些全无用处的经验,她们自以为规则,但是面对夏辞就不太管用,因为她会说一些带有预言性的话。
预言家最恐怖了,她从来不哭,无比强大,让他感觉安全。
在那里,她保护了他很久,用她那看透一切的表情和不屑一顾的笑吓走了很多也想对他动手的人,没人愿意跟一个行为古怪的疯子待在一起,哪怕是小孩也没人愿意。
她不是疯子,她是他最好的姐姐,是那黑暗世界里的火焰。
出来后他隐藏了自己惊人的记忆力,连捡到他的慈祥师爷也没告诉过,他们失而复得,对他关心备至,所以他不能还记得那些事,就装作忘记了吧。
而夏辞,她失忆了,知道这个消息时他并不难过,甚至松了一口气,连一岁妈妈某一天喂她喝奶粉时说过什么话都记得一清二楚的她,如果不失忆,恐怕会过得很艰难吧。
可是等他转校过去再见面时,他却感觉却有些陌生,一模一样的脸,却让他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她的姐姐,好像换了人,安静得像一湖水,干净得像一只鹿,唯独不像那个无比强大的夏辞。
也许,是她感觉累了,也许那些强大都是她刻意为之好让他们坚持下去,没关系,无论是什么都没关系,我都会——一直——保护你。
直到今天,那个只活在回忆中的影子,回来了,可是不认得他。
季风看到他那好兄弟像是捧着珍宝的手臂一个劲地抖,走到船中央就跪了下去,深深低下头,黑色机甲在颤抖,就像在哭,此时,海水摇曳,灯火戚戚。
季风轻巧地跳出机甲,跑到他身边,敲了敲他小腿,示意他打开机甲。
工作人员从接到命令从船舱跑出来,重新布下照明灯,在海洋中,凫鱼还没上来,要给他们指路。
急救人员来到黑色机甲旁边,接住放下来的夏辞,她面容枯败,就像所有血液都被抽掉,来人抬起担架急急跑进船舱,而在急救室门口,一个男孩沉默地看着从眼前匆匆跑过的医疗人员。
他们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垂下一只微微收拢的手,那手很漂亮,骨节分明,如羊脂白玉,不过破开的袖口中有长长的疤痕,他认识这只手,就是这双手从他那拿走了白罐。
人影交错,白袍挡住了空隙,也挡住了他的视线,匆匆消失在走廊尽头,那尽头手术室的门打开,里面白光如昼,光中站着一个人,卷发,厚眼镜,沈珪。
随着亮光消失,门顶亮起红色字样——手术中。
他看够便转身往夹板上走去,那块现在人流密集,中央电脑强行断开黑色机甲的精神连接,工作人员调来重机械,准备暴力撬开控制室。
兵器围了三圈,有的手持重弩,有的手握长枪,处在圈中的黑色机甲有点奇怪,以往发生过的案例历历在目,那些倒下的人,他们严阵以待,绝不给他失控暴起的机会。
有人要拉季风出去,一个身强体壮的兵器,却被他轻松甩开,这个自入校一直开朗热情的男孩第一次发脾气,他说:“别碰我!”随后灵活地向上攀爬。
工作人员没有办法,负责人望向于工,而此时于渊则仰头看着黛色机甲,张开手臂,接住跳下来的虞韶光。
“动手!”他们不再管季风。
随着哄的一声控制台被打开,露出椅背上高瘦的少年,他望着前方,在无声地哭。
他并没有失控,也没有暴走,而是在哭,这多奇怪,围住他的兵器慢慢放下武器。
季风躲开破碎的金属板,双臂扒着边沿,跳进控制台,这里空间狭小,容下他们两个十分艰难,季风半个身子都在空中,伸手按住那个微微发抖的肩膀,轻声询问:“怎么了?”
肩膀上的手掌用了些力量,让人感觉疼,他被隔断视线,仰头看向季风的脸,看不太真切,因为船上的照明灯在季风脑后,亮得灼目。
光芒刺眼,可他眼睛连眨都没眨,他不能说,他猜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不能说。
“我没事。”他这样说。
季风欲言又止,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只是拍了拍他肩膀,扯出一个笑,大声地说:“就你这么胆小还开机甲!以后还是跟着大哥我吧。”
说完他跳了下去,被遮挡的白炽光又涌现而来,林慕白站起身,看到脚下的工作人员和兵器陆陆续续散开。
在他跳下机甲后,有兵器冲他吹口哨,“呦,小鬼,被吓到了?”几个兵器哄堂大笑,没有恶意。
相对于机甲师失控或者暴走来说,这个被吓到的局面最令人满意,他们也松了一口气,不用做清理,毕竟那种感觉可不好受,甚至有负罪感。
兵器,凫鱼,翼鸟,所有人员都是来自学院,没有强迫,自己选择留校还是派遣,他们其实是师兄弟。
一些人选择了派遣,去做普通人,一些留在了这里,因为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