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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洲未入京。
整个燕京某个圈子便掀起了轩然大波,暗流涌动。
雨洗后的天空,碧空万里如洗,燕京的上空,难得空明洁净,一座普通老式的四合院里,孔离洛端坐在院子里,面前摆放着一座棋盘,手指捻棋子,屁股下压在一本《菜根谭》,泛黄的书页散发着书香阵阵。
孔离洛不喜欢士子登高作赋的附庸风雅,然而在人前的他,总是一副儒雅的模样,跟他那个早些年在云战歌那座江湖里面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老子孔千重风格迥异,压根不像是父子。
孔离洛的对面,是风华绝代的萧风华。
作为云想容独女的萧风华,是孤傲而清冷的,燕京这潭子水很深,名门望族的子女大抵都是人前温文儒雅,但是坑起人来,纵使是女子,也极度心狠手辣。
孔离洛轻轻将目光投向院子里面一棵树,上面依稀残留着晶莹的水珠,而后轻轻飘落而下,在阳光下显得耀眼异常。
萧风华目光投向孔离洛,欲言又止。
半晌过后,孔离洛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轻声道:“风华啊,你不该属于燕京的,你的性子灵动而温婉,少了些北方女子的豪迈,却多了份江南女子的婉约,有句宋词怎么来着,梨花初带夜月,海棠半含春雨,大抵便是为你量身定做的,燕京这座大染缸,若是进来了,出去就难免失去了本性,或者本心。”
萧风华轻轻一笑,一笑颠倒众生。
对于孔离洛的话,她不置可否。
孔离洛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有些萧索的味道。
“我要离京了,去余杭,任余杭经贸厅的副厅长,未来几年都不会回京。”孔离洛突然开口道。
萧风华陡然一惊,继而神色古怪的看着孔离洛,半晌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余杭?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余杭?也是最容易晋升的余杭,并且主抓经济的经贸厅厅长?”
孔离洛纠正道:“不,是副厅长!”
萧风华一滞,心底掀起滔天巨浪,副厅级在燕京不算什么官,但是要放到最容易晋升的余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孔离洛的手段,萧风华最清楚,这个男人温文儒雅的面具之下,只有萧风华知道这个男人一将功成万骨枯野心,相对于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云破军来,孔离洛的家族或许属于败军之将,但是论城府论野心,云破军跟孔离洛比起来,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萧风华目瞪口呆的慢慢消化孔离洛的这个决定,而后像是认命了一般颓然叹了一口气,心照不宣,孔离洛嘴角挂着笑容,很多事情不用破。
“暂避叶轻翎的锋芒?”萧风华道。
孔离洛头,然后又摇摇头。
最后,孔离洛抬头看了眼碧空万里如洗的天空,手指重新捻起一枚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人生,落子无悔。
这个世界上,有野心的人,不仅仅是叶轻翎。
萧风华却明白,自己跟这个男人的距离,就像是两根永远不相交的平行线,只会渐行渐远。
-----------燕京某军事基地。
皇甫红豆将一张图纸递给那位手握百万雄兵的王中将,嘴角意味难明,这算不算是叶轻翎最后的孤注一掷?
其实她心底比谁清楚,那个曾经被誉为军刀的男人,倨傲的骨子里面,有种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的一股子义气,这是叶轻翎的最后筹码,上头那几位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叶轻翎的用意。
不多时,一位日理万机的重要人物亲自登门。
那张经常在新闻联播出现的面孔,八风不动的面容上挂着些许欣喜,着对于善于隐藏自己的喜怒的男人来,算是破天荒头一次。
皇甫红豆很识趣的退出门外。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这个男人和王中将。
“这是叶家子得到的东西?”男人拿起这张图纸,并没有太多的欣喜,反而感觉有些棘手。
“嗯!”王中将头,同样觉得这份东西很棘手,原因无他,这份东西的价值,实在是太重了。
“叶家子的条件是什么?”男人将那份东西放在桌子上,而后问道。
王中将拧眉,而后意有所指的道:“陈家子,今日入京。”
男人眸子陡然闪烁出一抹复杂的神情。
“据我所查,当年北方陈家陈正,的确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卖了战友,叶家子当时斩杀陈正,算是大功一件,最后陈建武利用手中职权之便,将当时身为血狼刀锋总教官的叶孤屿开除军籍,这桩公案,勉强算是冤案。”王中将道。
勉强?!
男人并不破王中将的话语之中的含义,而是若有所思。
“我听,陈家有座下马楼,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王中将浑身一颤。
“陈老爷子开国功臣,权势彪炳无可厚非,但是封建主义那一套,此风不可长啊,什么不喜外界喧嚣颐养天年?这样来,我是不是在紫禁城大殿之上龙袍加身,百官朝拜,天呼万岁?”男人突然道,眸子之中闪现出一抹令人感觉如坠冰窖的森寒之意。
王中将一愣。
这个玩笑,委实不好笑。
可谓诛心至极。
房间里的气氛,显得非常怪异。
这些话,只能在这个狭的空间之内,然后随风飘散罢了。
男人的手掌,突然轻轻拍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在虚空之中划出一条虚线,然后顿了顿,又在这条虚线的下方,画出另外一条比较长的虚线,最后,手指合并成为剪刀状,轻轻凌空一剪。
深秋并无惊雷。
然而王中将却好似晴天闷雷。
怔在当场。
“叶家子求忠义,我便给他忠义,他求公道,我便给他公道,只是--”男人顿了片刻,气势陡然一变,一股凛冽的上位者气势扑面而来,当真天威难测。
“只是,别在死人了。”
男人完,举步离开。
王中将怔怔的看着本就不存在的空中‘虚线’,那是决策者的底线。
这一日,陈之洲未入京。
但是博弈的天平,已经在无声无息之中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