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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血书陈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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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楼内,一边是林修寒的哭喊,一边是周士的惊呼,乱做一团。

    尉迟默瑜迅速将缠斗着的林修寒和周士拉开,二六抱住林修寒,不让他再继续冲上去掐周士。此时,周士也被余音用一把匕首锁住了喉咙。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雨灵珏现在不是收拾周士这等小角色的时候,救史大人才是要紧事。

    她走到周士身边道:“我的确不是你口中的姑娘,但我知道那姑娘是谁。现在,我给两条路,一条是你帮我把史大人从狱中救出来,我保你有命出帝都。另一条路,我把你交给那位姑娘,再告诉她你为了跑路,出卖了她,把史大人的手书给了我。你选吧。”

    周士苦笑道:“你这两条都是死路呀,劫狱本就不可能,就算侥幸成功。到时候,官府要杀我,那姑娘的人也要杀我,你怎么保得了我。你若现在把我交给姑娘,说我背叛她,她更留不得我。横竖都是死呀。”

    “两害相权取其轻。你替我办事,我给你承诺,保你活命,是一线生机。你若是落到了那姑娘手上,才横竖是个死。他们让你抓抓白蚁什么的鸡毛小事,你只要不多嘴,不细究,能保个太平日子。但他们让你在狱中对史俭用私刑,这事情可就大了,你活着就是他们滥用私刑、陷害忠良的证据。你是聪明人,从前两天就策划逃跑,难道不正是看清了这点么?”

    周士的鼠眼在眼眶中飞速地转着,事关生死的选择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雨灵珏发现他已动摇得差不多了,便加一把劲,说:“跟你这种赌徒做交易,我只赌命,老实告诉你吧,与你接头的姑娘可能是赢侯爷的人,你应该知道赢侯爷的风格,他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你若不听我的,就算我不把你交给那姑娘,你出得了帝都吗?你又能在这柳巷藏多久?现在,我是唯一能保你命的人,你想清楚了。”

    周士被彻底击垮,跪倒在地,道:“只要能保我一命,你……你们要我做什么……做什么都好……”雨灵珏道:“那你去找一具尸体,与史大人相仿的尸体,明日天黑之前,给我带到这里。”

    周士疑惑道:“姑娘,你是想换囚吗?史大人并未定罪,还不是死囚,你现在就把他换出来,万一他不是死罪呢。”

    雨灵珏顿时来了气,抽了周士一耳光,道:“他都被你们折磨成这样了,赢亥那个老头还会让他有命出天牢吗?你这畜生,真让人恶心!给我滚!”

    周士灰溜溜地滚出了小楼。

    雨灵珏给了二六和余音一个眼色,两人马上跳窗而出,跟着周士去找尸体。

    林修寒保持着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呆坐在椅子上,好像什么东西抽去了他的灵魂。

    一夜无眠,天已泛白。

    长庆街上的摊贩已经开始摆摊营业,明里的热闹占领了街道,柳巷恢复一片沉寂。

    雨灵珏给周士的老相好喂了一颗药,让她一直沉睡着,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就能有命活着。

    看着寡妇沉睡的脸,雨灵珏幽幽地对尉迟默瑜说:“你知道周士这种小人,最可耻的是什么吗?”

    尉迟默瑜沉静地看着她,等她给出答案。

    雨灵珏苦笑道:“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求我救他的妻儿,他只要自己活命就好,这种男人不配活着。”

    “你不打算保他性命?”尉迟默瑜问道。

    “保,我雨灵珏说出去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但我说的是,保他有命出帝都,至于他能不能在帝都外面活命,就不是我的事了。”雨灵珏眼中透露出狠决。

    此时,林修寒如梦初醒,神色不再呆滞,道:“雨姑娘,可否给我看一下恩师的手书。”

    雨灵珏马上从衣袖中拿出那块血迹斑斑的血书,递给林修寒。

    三人传阅后,屋内陷入一段长长的沉默中。

    血书是史大人写给陛下的,他将行宫从初建到修葺的全部建造过程详述仔细,重点清晰,逻辑缜密。

    所有建造材料的品种、产地,名贵材料的购价都条陈明晰。

    这些建造之事,雨灵珏不懂,但她能看出史大人详述至此,当是心中坦荡。

    令她惊讶的是,血书的最后写了一段文辞凌冽的陈冤谏言。

    他陈的冤,不是自己的,而是采薇境人的。

    “时至今日,臣已年迈,有一冤情,不表不快。臣与鱼靖本为布衣,江湖闲散人士,于乱世苟全性命,得先帝赏识,邃带门人奉先帝为主,征战杀伐,只为共建太平盛世。

    “天成建国,大愿达成,鱼靖欲带采薇境人返回仙境,怎奈赢亥唯恐采薇境人势力强大,为他人所用,构陷鱼靖结党谋反,误导圣听。天成初建,民心不稳,先帝未颁发明旨治鱼靖谋反之罪,命赢亥暗中将朝中采薇境人全数屠杀待尽,诛灭三族,宣勤殿上血流成河。

    “先帝为正视听,昭告天下采薇境人已回仙境,举国欢庆,各地兴建采薇寺供奉采薇境人。采薇冤案乃赢亥一手策划,介时,陛下尚且年幼,不知内情,宫中府中亦无卷宗存留,臣斗胆陈情,鱼氏一门忠良,泯灭不可追,愿警醒陛下远奸近贤,察纳雅言,臣死而无憾!”

    满纸悲痛,感念史大人痛失挚友是何等绝望伤心,即便时隔十多年,即便身陷囹圄,依然不忘挚友冤死之屈,实为感人。

    多年不曾为了父亲和族人之死落泪的雨灵珏,不禁潸然泪下,泣不成声,顾不得礼数,把头埋进尉迟默瑜怀里。

    尉迟默瑜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轻拍她的背。

    她哭的不是旧事重提,而是这桩旧事,除了她与哥哥,还有人念念不忘。

    林修寒又陷入呆滞,楠楠地说:“采薇境人竟是被赢亥屠尽,赢亥果然是天成的毒瘤,残害忠良的恶犬。”

    雨灵珏抹了一把眼泪,讽刺地笑道:“这是赢亥的错吗?你难道真以为,他去姬承明耳边吹几阵风,就能诬陷得了重望高名的采薇一门?笑话,赢亥当年只是一个小小骠骑将军,鱼靖乃是群臣之首。若不是姬承明畏惧他的名望,要剪除采薇势力,赢亥怎会得逞!他算哪根葱那根蒜,给我爹提鞋都不配……”

    她越说越激动,竟直接把鱼靖叫爹。

    幸好她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尉迟默瑜就用力把她按在了怀里,捂住她的嘴,低声劝道:“休要胡言。”

    也不知林修寒是否听清,反正他也不再多言,侧卧到矮塌上休息。

    尉迟默瑜放开怀中的雨灵珏,但雨灵珏却死死抓住他的衣领,不让他松手。

    她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别动,就这样,我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