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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霸天一进来，全部心神都在离家两年的弟弟身上，便是感应到在场还有一人，他也没有在意。
训弟这事从来要即兴而来，再拉回去说，就不是那个感觉了。
所以张霸天现在才发现在场的是个孩子。
张笑天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大哥，这是我周觅小兄弟！”转头，“周觅，这是我大哥，你叫他张大哥就行。”
刚从师傅处得知眼前是个化神大能的周宝珠，可不敢真的与之平辈相交。
乖巧上前恭敬作揖行礼：“周觅见过盟主，您是前辈长辈，周觅不敢无礼。”
周宝珠说完一会不见回应，抬起头来，与坐着都比她高的张盟主，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张霸天：“你不是个女娃娃吗？”
周宝珠真的尴尬了一瞬，果然大能看一眼，就知有没有，不过她也没刻意掩饰就是了。
周宝珠还未开口解释，张笑天先跳起来了：“大哥你胡说什么！怎么谁放你面前都是个娘们，当初你要不是这么说我，我能离家出走吗！”
说完转头拉周宝珠，“周觅兄弟，我们走！”
拉不动，周宝珠对着张笑天就不一样了，尽量理直气壮：“天大哥，我就是出门方便，才做此打扮的，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是男孩子呀！”
“那你也没说你不是啊！”张笑天委屈。
“那不是想说又说别的去了，后来就……就忘啦！难道我是女孩子就不可以当你兄弟了吗？天大哥，想不到你竟以貌取人！你看你突然变成了少盟主，我都没有嫌弃你！”
一直看戏的另外二人抽了抽嘴角，还能这样解释？
张笑天则当即语塞，觉得周觅说的有道理啊，他也是有点理亏。想了想，乖巧弟弟变成了软萌妹妹，他好像还赚了？
他都忘了，他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妹妹啊！
张笑天两眼放光，鼓足勇气伸手摸了摸周宝珠的头顶，头发软软的，脑袋小小的，加上这会一脸疑惑地歪头看他，怎么可以这么可爱，知道是妹妹后比之前还可爱一百倍，他简直太幸福了！
周宝珠倒没有抗拒，她的记忆里，长辈们喜欢她才会做这个动作。看来天大哥不生气啦，就是眼神有点奇怪，她偷偷摸邻居家跑出来的大肥猫时，分明也是这个眼神，这个表情。
周宝珠很是理解，一定是我太可爱了吧！
张笑天试探般叫道：“妹妹？”
周宝珠点点头应了，张笑天咧嘴傻笑。
张霸天终于憋不下去了，他那么大个就这么没存在感吗？于是开口问道：“周觅丫头是吧？你和我这弟弟是怎么认识的？”
张笑天又抢着把周宝珠交代的一番话给说了，张霸天倒是没有起疑，现在的修真界虽然很乱，但也不至于随便去怀疑一个小孩子。
“原来如此，我这弟弟从小便没有朋友，如今能和你聊得来也是好事，说来要不是你，我还不知何时能见他回来！”
张霸天讲着就瞪了张笑天一眼，转脸又和蔼道：“你也不要叫我前辈了，就叫张大哥吧，我比我弟弟也是大了几百岁，大哥一样是长辈，并不失礼。”
“你们要去大界城倒是可以，离得近，且在我们修真联盟管辖之下，只是我看你修炼日短，留在这灵气浓郁的天运城不是更好吗？”
周宝珠知道这个问题不能随便应付过去，但这也正合她意，如果她做的事，能得到修真联盟盟主的默认甚至帮助就更好了。
一些早就压在心底的话，最近萌生的念头，未来的计划，也许不成熟，但周宝珠想说，想做。
周宝珠说：“因为我想教凡人修真。”
“我来自凡人界，一路到大界城已经很不容易，翻过大界山过结界更是难上加难，翻过来了还要面临根本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的可能。”
“我很幸运得到了我想要的，但是不幸运的凡人太多了。”
“都说修士逆天而行，我却觉得更像顺天而为，灵根资质出生地都是上天赐予的，你用上了上天给的东西，如何会是逆天？分明就是幸运儿。”
“更长的寿命，更大的力量，修士漫长的一生却大都只用来修炼，也许一个闭关，一个凡人的一生已经过去了。”
“真正逆天而行的更像是凡人，最脆弱的最无能的，在修士眼里如蝼蚁般的凡人，短暂一生，争吃的，争活着，还要争过天灾人祸，活下来的才能再争一争，能不能在短短一生里尽量过得心满意足。”
“修真界的人当然也争，而且因为掌控的力量更大，所以危险更大。但是也许我年纪小不懂，凡人不争是死，一个修士不争，难道还会比凡人差吗？”
“那些不顾生死，要翻过重重大界山的凡人，他们只是不甘心，不认命！他们每个人求仙的初衷不尽相同，小到也许以为修仙了，就不会饿肚子了；大到雄心壮志，誓要与命运一争高下。”
“相同的是，能去求仙的人，一定都有各自的不幸，所以，死有何惧，生又何欢，不如将命赌一把！”
周宝珠说到这不由情绪激昂，接着悲从中来，她想到了她曾经的家，她又何尝不是赌徒中的一员呢？
红着眼眶的周宝珠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凡人的生活能让人知足，我会很开心，如果不幸让他们绝望了，来到了大界城，那我就教他们修真，修到什么地步我无法保证，但起码他们有了一个不用拼命就能选择的机会。”
“我改变不了过去，但我想改变未来！”
孩子坚定的声音回响于众人心中，空旷的大堂陷入了沉默。
许久，张霸天长叹一口气，低沉了声音道：“这芸芸众生，不论修士凡人甚至魔修，谁又不是天道之下的一群蝼蚁，争着要比别的蝼蚁得到更多一些，只要有人的地方，争斗永远都不会消失。”
“小丫头，你的想法很新奇，不像开宗立派，却又行师之事，倒像是凡人界的学堂，倒也可行。”
“你的话也很有一定道理，但有一点你很清楚却没有说，修士的幸运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呢？你一定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吧。”
周宝珠猛抬头，眼泪却被她死死锁在眼眶：“是，但是，我很感恩，在我付出代价后，没有一无所获。”
“我不想看到如我一般的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却消失在了大界山中，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一旁的张笑天已经擦起了眼泪，那长老则背对众人叹息，张霸天亦是动容。
“观你骨龄不过八岁，能说出这些话，已经不同凡响，我也一直认为，力量越大，责任更大，但是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那么责任必定也有限。”
“修真界能为凡人做的也只有设一道结界，将他们关在安全的一方天地，想出来，便是九死一生。很无奈，但这已是当时的大能们尽力而为了。”
“世上难得两全法，修士自有自己的战场，对别人太过仁慈，可能就会输了这场战，所以普通修士为自己而活，为最亲近之人而活，这就是他们的责任了，他人的生生死死是非对错，不该管，管不了。”
“我的责任是整个修真联盟，是加入联盟的散修们，所以我也没有多的能力插手这世间不平事，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去走走看，我可以承诺你，只要是在大界山这一片，张大哥给你撑腰。”
张霸天撑完腰突然严肃：“最后一句忠告，要帮助别人，永远要确保自己的能力比别人强，否则你的善最后只会失控，我不希望我的结界挡住了外来的威胁，却在有一天，被从里面摧毁。”
周宝珠郑重点头应是。
张笑天见场面肃穆，嬉笑开口：“放心吧，还有我呢，这事可太适合我了，我一摊位的功法有用武之地了。”
张笑天脸在笑，心在哭，虽然说吧，这事也挺有意义，但和他想的，去一个什么神秘洞府得传承，窝起来再一鸣惊人之类的实在相差甚远啊！
看看可爱妹妹，又不禁自惭形秽，张笑天告诉自己，教学生也挺好，只要里面出一个日后的大能，那说出去就是他教出来的，想想还挺美。
最重要的是，他有个妹妹了，哈哈哈！
一巴掌拍在了张笑天头上，张霸天冷笑：“我只看你后脑勺，就知道你在想些有的没的，在外面两年，修为毫无进步，你教人家什么？离家出走？摆摊？”
眼看大哥手又扬起来，张笑天嚎叫逃走：“妹妹，我觉得事不宜迟，我们最好马上就去大界城，长老，长老！给我们开入口啊！你别走！”
周宝珠在旁乐不可支，张笑天在大堂跑圈，张霸天没眼看他，转头问周宝珠：“不如先跟我回张家村住几日再去大界城，修炼上的事我多少可以指点你一些，你既叫我一句张大哥，那就是自家人，千万别和大哥客气！”
周宝珠甜笑，乖乖道：“好啊张大哥。”就先让张大哥好好关怀几日天大哥吧，她真是一个体贴的人。
第一次看到周宝珠笑的张霸天颤了个弟弟同款心跳，直感叹娘为什么生了那边的疯玩意儿。
周宝珠与张家兄弟大抵真有着冥冥之中的缘分，磊落直爽的化神尊者，赤诚热血的少年，与活泼灵动的孩子，竟走到了一起，从此以兄妹相称。
空间内的陈珏忍不住隐形敛息出来，看着已在张家村的三人，看着小徒弟脸上久违的灿烂笑容，老父亲般欣慰不已，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