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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开了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何容还是第一次这样平静地看着日沐下的景色。冬日的阳光很是和煦,但也无法直视,看不尽日光,便不再去看了,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去贪恋任何美好的事物,只有将自己肩负的责任摆在第一位。
他的身后始终有人监视,那两个仆人正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在没有抓住动手的机会之前,一切的行动都要万分小心,切不可暴露,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何容心里一直记着昊叔说的话,他已经蛰伏了数年,漫长时间的等待对他来说并不难。
他缓缓地走在长廊上,观察着周围的结构,这里白天里极少有人走动,每一处拐弯的折角都会站一个身着黑袍,带着银面具的男人,他们身形高大,手持长剑隐黑袍里。何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他已经路过很多这样的人,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毕竟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多问几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在应对不熟的人,要看准他正处于什么状况,判断他真实所需并从心出发,这样两者之间就有话可说,从而打开了交友的第一步。这招他屡试不爽,这也是他在收容所人缘好的原因。
“咳咳,嗯。大哥,大哥?”
不理我,这么冷漠?没事儿,是个人都有小脾气的,站这么久肯定累。待人处事最重要的就是脸皮厚,没这点本事,别说是梅府了,我连收容所都呆不下去,接着问,“大哥啊,虽说咱们这是冬天,但我看啊今天的太阳不错,挺暖和的。你这捂得这么严实,肯定有点小热,大哥你渴不?”
何容勾着头探看那人的表情,面具掩着半张脸,想看清实属不易。他看着那人的眼变成了红色,隐在黑暗里闪着红光,舔着露出的尖牙,邪笑着,轻轻说了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话:“你真可爱。”
他一下子就抬起了头,顿在原地,才知晓,他如今已然离了收容所,进了这族人真正的老窝,重重包围得尽是吃人血肉的怪物,想寻到一个普通人何其难。
有关黑袍的典故,何容似乎也想起了一点,不过是大人用来吓唬调皮孩子的故事,零海海域航线开通之初,一袭身着黑袍之人登临沂莫洲,曾亲眼见过一行人的人不知道老死了多少,这段没头没尾的野史竟然口口相传,流传于街头巷尾。收容所的那群一屁孩儿也曾拿这“黑袍子”吃人的笑话来吓他,想来这故事并不是编撰的,他连同收容所中的所有人都成了“黑袍子”的活粮。
他的手臂一阵得发凉,转过头去,才发现自己正被侍女抓着,只见两个侍女也是一身黑袍,之前在屋内他并未注意,这才觉得这黑无比的刺眼,孤立无援之感侵袭充涨着他的大脑。
珍珍将他拉离了危险,轻声地提醒他:“小姐这几日为何公子置办了数套新衣和头饰,我们先回去试试吧。”
小姐?他这番才明了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情形,便迎来第一个需要应付的人,真是一点喘气的时间都不给的。
“何公子,你看行吗?”
“嗯,先回去吧,正好我也有些饿了。”确实需要一些好吃的来压压惊。
何容回去却发现身后少跟了一个人,正是自己的另一个侍女,扭过头就看见她正和那站着的人说着什么,神色严肃狠厉。珍珍拉着他衣袖的一角,将他拉回了原路,这拉法倒是像极了不听话的小孩子,他怔怔地看着侍女,珍珍看着他这幅模样不禁笑了一下。
这是在嘲笑他?何容心中颇为恼气,但看下时局,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公子是家主的血仆,府上的人是不敢对您轻举妄动的,但是公子您不要去亲近他们,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珍珍放下了何容的衣袖,温柔地捋顺。
何容只觉得头皮发麻,却要装出乖巧听话的模样,他说:“我当初选主人的时候,选了梅府的家主,周围的人神色惊惧,想必当了家主的血仆是末路难逃了。可我活到了今日,又受到这般厚待,已是我十几年来未曾享有的福分。”
何容公子小小年纪,长着这番令人怜惜的小巧五官,说起这话来就让人心疼不止。珍珍一脸慈爱的看着他,只觉得人间世事无常,老天暴殄,让这样可怜可爱之人受尽磨难。
“公子往后的福分多着呢,我听闻您在收容所时,长到了十岁便清秀俊美,人人见了都欢喜,已经是不少少爷小姐心中暗许的血仆,只是公子的血乃上乘之品,反倒有了选择的权利。家主极为重视公子,梅清小姐又对公子很是青睐,不日府上也会请来先生继续教公子学习。何公子是这梅府几百年来,最有福气的人。”
何容不以为意,没点这些条件的加成,他也没法找进怪物的老窝,这一身武力便也将和昊叔一样没办法施展。他想要得意的一笑,但换到脸上却是如春风拂过般淡淡清甜的笑容。
“梅清小姐是谁?我初来梅府,对府中的少爷小姐们一概不知,珍珍你告诉我可好,以免冲撞了哪位,坏了礼数。”
“公子你不要太过担心,这里只居住了家主,家主的小女儿梅清,养子梅辞生和小少爷洛菲。其他的是外戚,不住这里。奴婢只知道这些,更细的,公子可以求得允可去藏书阁,那里有关梅氏家族的记载。”
珍珍这话说完,才发现自己不应说这话。藏书阁并不是一般人可以随随便便能进去的,知晓太多有关梅府的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跟上来的珠珠瞪了珍珍一眼,转眼瞧见何容不太在意的表情,才暂得安心,她小声凶了珍珍一句:“你再多舌!便难保何容公子的性命。”珍珍闭了嘴,连忙摇头。
何容回到了自己的屋内,沿路时看到的风景不过是梅府的十分之一,长廊水榭楼台,古韵之地,甚是风雅。他的住处也是这样风格的雅趣。推开门,就是立于堂中央的雕花镂空香炉,轻袅袅地飘着梅花香的烟雾。内室与外室隔了层珊瑚红的珠帘,轻轻一掀会发出清脆的碎玉似的声音。棕褐的高架摆着饰品,都是各样的白玉瓶,插着零星的梅枝。此外,就没有过甚的装饰,适当的留白让整个房间盈在淡雅的气氛中。
少年冷哼了一声,这些外洲来的异族模仿得倒挺像,连房屋构造的风格都按这里的来。他坐在镜子前,一双圆溜上挑的鹿眼闪着精光。
何容抚摸着梅清小姐为他置办的新衣,这里的人喜欢穿深色点的衣服,为他准备的衣服清浅的、鲜艳的都有,不少衣摆上的花纹应是少女最为喜欢,样式却是男款。他捧起一个下裳,细细地看着上面的花纹。
两侍女会心一笑,说:“小姐说了,公子喜欢朱槿和银杏,衣裳上的花纹便大多都是这两种。公子,这些衣服可还喜欢。”
梅清小姐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这一天下来,心路历程一波三折的,那根弦便只能紧绷着,一时都不敢放松。
他没有惊异,只平淡说了句:“喜欢。”低头看的上面的花纹,不知不觉地攥紧了手,他何时认识过什么小姐。
梅清小姐……究竟是谁?
何容心中忐忑,他才进入梅府,便有人对他的喜好如此熟知,而且这个人还是梅府家主的小女儿。如果她真的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目的来到的这里,还至于给自己送衣服和发饰,肯定是杀了这个对他们有害的人。所以现在还没有暴露,自己还有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