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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倒是有把好骨子...”
虽这威压似洪荒，但在老者眼中，说是幼童拳脚，怕也不怎么过分。
“止。”
老者一字，定格了时间，柳长辞双目幻化的三色旋涡似绚烂花朵，在空中静止。老者抬起二指轻轻一弹，旋涡似破碎的镜面，碎片向四处缓缓飘摇，终无踪影。
旋涡尽碎，露出了那双似黑海星辰般的双目本貌，随后竟急速射出一道强烈的光芒，挣脱了老者“止”字束缚，直直刺向老者眉心。
“苍弥幻境？好，好。”老者未躲，任由光芒射向自己眉心。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过了几息功夫，老者悠然睁开了双眼，这双略显浑浊的双目中，投射出淡淡的惊奇与冰冷的狠厉。
“神目的确妙用无穷，乃寰宇造化，可是你...仅这般年月便能施展苍弥幻境，且竟包含层层完整的世界壁垒，且构成了小真世界...你的心志，是有多坚定大道对你的这般栽培，你，果真不同。”
老者说着，抬起了双手，其中三指变爪，轻轻扣在了柳长辞的双目眼窝上，“这双神目虽为大道所赐，但究其根本，却独生与寰宇，今日老夫，便收回了。”
老者方要用力，自柳长辞体内猛然钻出一道魂魄，正是那雍、轲、擎三魂中的擎，望着柳长辞的模样，他紧咬着牙根，自柳长辞袖内召唤出万鬼，向老者齐力攻去。
“这世道变了，魑魅魍魉竟也敢如此不知敬畏...”
老者眼中映着冷漠与狠厉，抬起右手，手指一抬，道道罡风凭空幻化而出，这些罡风似一把把巨剑，顷刻间便将万鬼斩为灰烬，仅余下擎。
擎见状，浓烈震惊，立马跪地大喊：“祖宗在上，祖宗在上！绕我一命吧！”
“呵呵，你能在我惩处之下存活至今，也算有几分能...”未等老者说完，擎抬起头，透出狠厉，一瞬变做光雾，向老者眉心刺去。
“死。”
一字之威，擎就在老者的微笑中，支离破碎。
望着魂飞湮灭的擎，柳长辞眼眶大睁，心中剧痛，泪水，无声滑落。
老者三指光芒幻化，似尖锋利刃，身形一闪，只听“噗”的一声，刺入了柳长辞眼窝。
“啊！！！”痛苦的嘶吼响彻云霄。
恐惧、愤恨、痛苦不断冲击着柳长辞的胸膛，此时的他，周身各色能量碰撞翻涌，却都被压制在老者的一个“静”字之下，这静字，便是天，便是无法冲破的...牢笼。
当老者的手捏住了柳长辞的眼球时，似触怒了什么，突然地动山摇，星辰震荡，又似捏住的并非眼球，而是这方世界的本心。
本心被催，必将引起这方世界的痛苦与挣扎。
为保苍弥神目的神性不被毁坏，老者只得捏住眼球缓缓外拉，但随着双目的每一寸离体，这山河动荡便强盛一分，七彩光耀自柳长辞双目处伴着柳长辞的嘶吼而外泄溃散。天上星辰震荡，忽大忽小，竟似有坠落之意，老者余光环视天宇，他怎能没发现这世界的震荡！心中十分愤恨，怒道:“贼子！卑微万灵！可还知谁是天！谁是君！”
老者周身闪耀，扩散出道道碧绿宏芒，一时四周山河尽碎，草木尽毁，土地龟裂，巨大的破坏力在霸道的象征着谁才是主，谁...才是这万万世界的君上！
老者双眼瞄着长空，紧盯着这罗列的巨大星辰。
这一切看在柳长辞的眼中，痛苦、对万物的怜悯油然而生。
“为了什么呢？我妄想与天齐，妄想做天道，这苦果我自己承受足矣，你们...何必随我而亡呢？”
巨大的莫名力量驱使，柳长辞的双手竟突破“静”字压制，颤抖着缓缓抬起，众人皆以为这柳长辞要拼死一搏时，却没想，这只手招向了空中星辰，招向了，山河万物。
“亡我一人，天下皆宁...”
柳长辞用微弱残喘的声音说着，而他的手掌做出了下压的手势，直至难以支撑，右手似断线风筝般无力垂落，奉劝、惜别、歉意均藏匿于这下压的手势之中。
天上星辰轻微震动，似在悲鸣，而后渐渐隐退。山河不再动荡，虫草低下头颅，对苍天的反抗，再一次，被扼杀在霸道之下。
“这是...界子之威，牵他一人竟惊动整个方圆。还好，初成时他并不自知...”老者已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死这个少年，昔日的一幕映入脑海，那个人，可是险些成功了呢。
绝不允许，再出第二个，那般逆天生灵！
老者一用力，神目终于摆脱了最后一丝血肉束缚，彻底的，脱离了柳长辞的头颅与神魂。
这双眼球带着血与肉，化作黑白二珠，相互缠绕，成太极之相，在老者手掌之上悠然旋转。
老者欣赏片刻后，手掌一挥，苍弥神目就此...消失不见。
鲜血自柳长辞的眼窝处涓涓而流，整个人，显得破败不堪。
柳长辞抬起头望着老者，虽没有了眼睛，但自那血红的眼窝中，老者由能感觉到惊人的冰冷。
陈溪昌麻木的望着眼前，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去争夺看得见的一切，哪怕这个人是道选，苍天都会在他这里夺走他的一切。
“我不会杀你，因你若死了，依旧会诞生下任道选，但惩罚，绝不会这样不彻底。”
老者手掌微抬，招向柳长辞，一道光芒打入柳长辞体内，柳长辞顿觉被巨大的痛苦包围，如万虫噬骨，体内经脉尽断，四肢关节尽毁，而苦修数年的丹田正剧烈颤抖，做着最后的挣扎。如若丹田被毁，那么修行悟道将成镜中水月。
苍天的能耐，柳长辞见识到了，那是一种无论现在的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取得胜利的绝望。
“我...还能做什么呢？神目没了...涣辰也没了...这就是我的天命吗...”
破败、无力、怀疑、认命。
老者再次招向柳长辞的丹田，他很奇怪，下界俗灵竟能修出如此坚韧厚重的丹田？这小灵所修功法，似曾相识。
就在柳长辞的丹田即将破碎、已然生出龟裂之状时，一道温和的声音自地下万丈处传来：
“举兰若余徒之力，食尽百年香火、燃灭千人血灯，佑我法下道统之泥丸、绛宫、气海。”
纯白能量自万丈厚土之下漫漫滚荡，化作盏盏沧桑古灯之状，挡住了柳长辞的周身命穴。
老者一惊，他发现自己的束缚毁灭之力似碰到了至柔之物，正被匪夷所思的速度化解着，老者心中沉吟：
此界的生灵，为何与别界不同呢？是因为那个人流下的机缘与造化吗？可那又怎样，还不是依旧灭亡。
春风荡漾，一袭熟悉的人影，挡在了柳长辞身前。
“你...怎么来了，我若亡，你将接承我的福运...不是更易...逆天改命么...”柳长辞气息微弱的说道。
这道身影听闻后，悠然转身，这面孔，竟与柳长辞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他，正是寻道，柳长辞与成佛贴中留下的三成分魂，也是柳长辞...最后的可能。
“你为主，我为从，各有天命，各有所为，你若亡，我的命，不见得会怎么好。”寻道微笑说道。
老者与陈溪昌上下打量着这个与道选一般无二致的另外一人，此人面对苍天化身竟如此气定神闲，且老者竟从此人身上，看不见轮回，看不见过往与未来。
陈溪昌心中微惊，这柳长辞，于苍天扼杀之下，于如此惨败绝境，竟依旧生不成死局！
“小灵，你可是此灵的分魂？”老者问道。
“在下单姓柳，名寻道，见过天尊...”寻道气度翩翩的点头示意后，继续说道：“哦，天尊...第六面”。
老者心中暗惊，此人怎知我为苍天所选第六面？但老者并未多言，只是抬起右手，招向寻道。
“不知韬光养晦，竟于此求共亡，不谈隐忍之辈，能有何前路？去追随你的主吧。”
“天之六面，控万物、御万灵，”寻道自顾说道：“为苍天探前路，寻衣钵。”
寻道说着，右手抬起，在胸前虚画一圈，这圈画满完整一圆后，变做了偌大镜像，自镜中现出一副群佛于山巅悟道的画面，佛号诵经之声顷刻间透过画卷而出，响彻云霄。
寻道衣袍剧烈飞舞，单手胸前合十喝道：“天不行健，不予众生活路，佛若无物可渡，则无物皆成魔...”
山巅突然崩坏，佛号诵经之声豁然变做嘶吼尖叫，地上山河动荡，空中黑云密布，剧烈的冷风似吹进了人的骨子里，刺骨冰寒。
群佛撕下了僧袍，一改灿烂金芒，幻做滔天紫黑真气，狰狞怒吼着冲出了镜面。
漫天神魔林立，将老者与陈溪昌包围。
“看来造化，均是用来对抗天威的。”老者深吸口气，大袖一挥，同样幻化出漫天神将，与寻道的神魔对峙空中。
“承蒙天尊抬爱，一心想除掉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寻道说道：“与天争，纵算粉身碎骨，长辞与寻道，都觉得值了。”寻道微笑着，抬手一挥，群魔怒吼，击向神将。
“不堪一击。”神魔与天将剧烈碰撞，天昏地暗，末日，似来临。
一刻钟，神魔尽无，而神将尚有大半。
望着漫天神魔如羔羊般沦陷毁灭，寻道丝毫未慌，依旧微笑着，透露出稳稳的从容与淡定。
“你不会怕么？还是不知魂神俱灭是何滋味？”老者目光如炬，跳过寻道，深深的望着柳长辞。如此年纪，竟能分出这般强悍的分魂，这一术法碰撞，竟把神将消磨小半，如此天赋，连老者，心中都生起浓烈忌惮。
老者自知，自己的术，是天之术，自己的法，是寰宇之法，神将一往无前、摧枯拉朽已不知多少年月，仅九千九百九十九之数便万万年未曾改变，而今日，竟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被那诡异术法所召唤的魔影消灭了三千与众。
寻道微微一笑，望着长空，似说与老者，也似说与自己：“长辞的修行来自寰宇，来自本心，其恒大久远，亨通流长，而我的术，我的法，修自众生，成自众生。当今众生沉梦，我自不会是你的对手，但...”寻道回头望向老者，目光深邃，语气似从春风变为了凛冽寒风，道：“如若万众生灵梦中惊醒、逆天而行，那时的我，便是这天！”
老者听闻后，双拳紧攥，怒道：“魑魅魍魉也妄想做天道，这天，真那么好做的？”老者抬起手招向寻道，一声“灭”字出口，天河动荡，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似洪荒猛兽，直奔柳长辞与寻道而来。
“天地...无相，于无相中...悟万相。”
寻道轻吟，腾身而起，召唤出巨大神佛护在柳长辞身前，正准备拼掉自己的魂体护住柳长辞时，惊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