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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匣中的金箔虎符我已经事先取了出来,眼下我还不能确定是否可以拿给他看,毕竟这一片虎符的信息还是太少,而周容又不知道我手上还有第二片虎符的线索,如果现在冒冒然把事情说破,反倒难看。
“匣子里的东西先不论,你能不能推测一下这个石匣应该是做什么用的?”
他听我这么说,眼中便添了几丝狡黠,反而坦然地回答道:“我倒确实有个大胆的猜想。小鹿君你可知道摸金校尉?”
“《鬼吹灯》啊?知道啊,曹操组建的盗墓军队。”
“其实同在三国,真正的盗墓皇帝是孙权。就连他自己老爹的庙,都是盗了长沙王吴芮的墓取材建造的。”
“这我倒不知道,那与石匣有什么关系?”
“别急,听我说一个故事。”
“孙权其人十分迷信玄术,始终在追求长生之法,曾经效仿秦始皇遣徐福寻仙山与不老药,黄龙二年,他下令卫温、诸葛直二人率上万水军前去寻找夷洲和亶洲,不过这次规模浩大的行动并没有为他找到仙人,只找到了台湾岛。”
“但孙仲谋并不是一个轻易死心的人,他听说秦始皇手下的南越王赵佗活了101岁,他极有可能拥有炼丹仙方,竟然派遣数千人的军队前去广州,倔地千尺盗他的墓。后来传说,他没有找到赵佗的墓,而只盗取了赵婴齐的墓。我却认为,他找到了,并且得到了那份炼丹秘术。”
我愣了愣,这脑洞未免也开得太大了,忙问:“但是如果他得到了,怎么会就活了七十多岁?”
“嗐,活到七十在当时也够长寿的了,不过确实纵观三国,比他寿数长的还大有人在。所以我还想补充一点,关于所谓的炼丹术,你是不是觉得炼丹术就是炼不死之药的术法?”
“嗯,不就是内丹、外丹,成仙之法吗?”
他又十分嘚瑟地摆了摆手指,“非也,你可知道中世纪的炼金术?”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炼金术所寻求的,是制造出贤者之石,传说这块魔法石可以点石成金,亦可以使人长生不死。而炼金术的起源,正是中国的炼丹术!炼丹术最初的目的既是求长生,又是点金术,本就是一体。到东晋稚川真人葛洪的时代,他在《抱朴子内篇》中,还有过详细记载。我想告诉你的是,中国的炼丹术从最初在追求的,就是贤者之石。”
“所以?”
“所以孙权依法炮制出的,可能不是不老丹。”
我听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后背倏地漫起一层冷汗,并不是我已然串联全局,想通了其中关节,而是在这恍惚的种种悬异故事中,似有若无地窥见了一丝未知的线索,仿佛是无意间打开了潘多拉之盒,一只脚踏入未知的河岸,一只脚还站在我平凡的日常中,那是一种巨大的迷茫与惊慌。
在好奇心与对未知恐惧的天秤上,我甚至有一瞬间的念头,我不想再听了。
“最后一位魔法师的轩辕十四锑。”周容突然开口说道。
“牛顿?”我一怔。
源博雅露出个‘不愧是周判’的欣慰笑容,点头道:“据记载牛顿半生痴迷炼金术,曾经炼出一块他称作‘轩辕十四锑’的金属,当时他自认为那是最接近贤者之石的结晶。”
“你们的意思是,孙权很可能依照赵佗墓中的秘方炼制出来的并不是丹药,而是一块未知的结晶?”
“对头。”
等等,如果那是一块结晶或者金属,又意味着什么?毒?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他晚年性情大变,造成了东吴覆灭,但那金箔虎符在其中又有什么意义?莫非......那是张字图?指示的是那块结晶所藏之地吗?
我的天啊,如果是这样,那冉祈、冉祈究竟是卷进了一个什么样的事件?我不敢深思。
但即便是穷尽推测至此,仅就这一方石匣所能提供的线索,已经是无以为继,我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梭哈一把。
“这方石匣里,并不是空的,里面有东西。”我盯着源博雅虚张声势道,“但是这是绝密,如果你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吧?”
我硬是仗着周容在外的恶名逞了一把子凶,心底里实际上是慌得一批,这一出恫疑虚喝并没持续太久,片刻我就转向周容,指望着他能及时撑腰。
周容看着我,显得颇为玩味,像极了在外逗弄泰迪的狗主人,我噎了噎,起身去取那片金箔。
“这件金箔非常精巧,如果按照石匣年代的推测,是古董无疑,你千万千万要小心。”我将放在塑封袋中的金箔虎符置于石匣上。
“啧,我要是早知道你这有这么多好东西,不就带着手套来了嘛?”他一边呛我,一边倒也十分仔细地观察起来。
“不对吧,这个东西,不像是三国时期的。”
“怎么就不像了?你是人形检测仪吗!?”
“小鹿君,年轻人岁数不大,脾气不要这么急嘛。你听我给你解释啊。你看这个虎符的形制,它是不是很抽象,而且不平整?”
“你去博物馆看看,十件文物有八件都很抽象,工艺有限,不平整有什么奇怪?”
“偏见。你怎么总觉得古代的技法就比现代科技要差?你想想曾侯乙墓里的青铜尊盘,战国啊!失蜡法啊!你敢信?而且论金箔制作,三星堆出土的太阳神鸟金箔足以证明五千余年前的工艺就已经登峰造极。三国时期那社会动乱,到处都在打仗,艺术界没什么发展,一直沿用的还是以前比较写实的风格,你看这只虎,简直长得放荡不羁爱自由,要我说,嗯...这更像是以凹凸法所制作的,地图中的地图。”
“凹凸法?”
“就是印度那边传过来的一种画法,像是南朝张僧繇就曾经用凹凸法在你们南华的一乘寺画过壁画,这种画法近看则平,远看却有立体感。不过具体是什么时候传过来的说不准,我猜应该在魏晋以后。”
“所以照你这个思路猜,这是魏晋以后的虎符,放在了三国时期的石匣里?”我一个头两个大,又道:“那先别纠结年代了,你觉得这个金箔虎符上的字是个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阴书喽?你就一片,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我又不是神仙,你真当我人形检测仪?再说了,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们管不管饭?”
他一打断,我才看了看时间,果然已经到了饭点,这就有点尴尬,我的合同上写的是包吃包住,那午饭理应是周容负责吧?他做饭?我没敢想,也不知该怎么开口问。
“我的餐食都由固定的餐厅会准时送来,没有准备你的,要是陆一愿意,你就让他分给你。”周容瞥了一眼我,自顾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清水。
无良老板道德绑架我,我在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但源博雅毕竟提供了不少线索,总不能白占便宜,我只得嘟囔道:“我也不知道会吃什么,反正我就分你一半吧。”说着,我起身追到厨房,暗暗拦着周容。
“有事?”
我轻声道:“其实我手上还有一片金箔的照片,嗯,是冉莹今早突然发消息给我,说她收到了冉祈发给她的匿名邮件里面附加的图。”我临时编了个借口,掩饰我们对他的怀疑。
他只是看着我,平淡地说了句:“是么。”
“嗯。”
“那就也让他看看。”
正好此时饭来了,把我拖离他眼下这种心虚境地中。
源博雅倒也不嫌弃,随便拿了个盘子就把我的饭菜扒了一多半去,也不知周容都是在哪里订的餐,这味道,生平第一次啊。
他与我们的菜品都不同,清淡得多,倒是这红烧肉合我的口味,我嚼着这口汁水醇厚,油脂消融的五花肉,那味道咸鲜留本味,不见香料抢白,只有咽下去的时候舌尖淡淡回甘,这几口就让我一扫重重阴霾,重新热爱生命。
“诶,你看这个,这是另一片金箔的照片,能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他拿着我的手机看了看,蹙眉道:“你这照片也太糊了吧?这能看清什么?就几个字。”
废话,我这照片是复拍了冉祈手机上的图,又来不及传输,本来手机像素就差,“条件就是这么艰苦,你不要抱怨组织好吗?”
“不是我抱怨,如果这是图中图,那金箔本身也很重要,上面的凹凸阴影可能具有另一层信息。而且现在这两片金箔,就八个字你知道会有多少种字意的可能性?”
我无语了,如果文物真这么好找,满地随便捡,那还要考古学家和土夫子干什么用?
“我们这不是也在想办法找吗?”
他吃饱喝足,突然说道:“不论是东吴,或者这个凹凸画都可能与南华相关,你们这个东西,是不是也是在这里找到的?”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应是。
他立马一拍大腿,兴奋地看着周容问道:“既然都与南华城有关,周判你不考虑利用悬听术吗?”
我迷茫地看着周容,见他眯了眯眼,显然是知道这个所谓‘悬听术’的意思,如果这是一个可以获取线索的办法,周容为什么不提?
我们双方之间,原来始终都在瞒么。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他语意模糊,并没有正面回应的意思。
“嘿嘿。若是用悬听术,也许能打探到剩下金箔虎符的下落。”
他参与感这么强,也不知道当真是出于爱岗敬业的社畜精神,还是另有目的,但眼下没有什么比有机会找到金箔更令我激动的事,我忙问:“这个悬听术要怎么用?需要什么条件?”
“懂者不难,难者不懂。这悬听术,重要的不单是条件,而是知道在哪里用。”
“别打哑谜!”
“我现在确实没法告诉你,你要是信我,今晚子时,你就和我走一趟。”
这家伙不会也想把我给拐卖了吧?我不由怀疑,再看周容却又没什么反应,也是,他又没义务保障我的安全,论自保还是得靠自己。
“去哪?就我和你两个人?不大安全吧?”
源博雅白了我一眼,“你是觉得你长得美,还是特有钱?疑心怎么这么重,周判罩着你这个圈子里就没几个人敢动你,知道吧?你要是真想找到金箔,就别废话跟我走,我晚上开着我的大宝马来接你。”
看周容的样子肯定是不会和我们一起去的,说他罩我那肯定是高抬我了,如果我要是有钱有势,那反而不必怕,毕竟做什么都会有人给我兜底,但我现在赤条条一个人,只能凡事靠自己多思虑一步。
“好吧,我和你走一趟。”
“对嘛,这才是爷们,做事别畏手畏脚的。既然说定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一锤我的肩头,我正想问‘你不客气什么’,就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速从我那金箔上抠了一小片下来,收了起来。
“我靠!源博雅你得死啊!这可是古董!!”
“你急什么?要用悬听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怎么你现在还惦记着上交国家?”
“废话,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
“啧啧啧,得嘞,良好公民小鹿君,我撤了,回去收拾准备一下,今晚十点半,我来接你。”他说罢,又对着周容谄媚一笑:“周判,你可千万考虑考虑招聘我的事。”
这人来无影去无踪,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我的金箔,心痛!
只是他一走,屋子里突然就安静下来,我一边收拾餐具,一边小心地问周容:“你也知道悬听术吗?”
“嗯。”
看样子,他还是不准备解释任何问题,我只得岔开话题:“那现在还需要我做什么?”
“没事了,你可以自由行动。”说罢,他便上楼不再理会我。
我叹了口气,感觉所有人都带着秘密搅进一滩浑水里,而我一无所知,一无所有,唯独是我,像个局外人,我只想找到冉祈,也许是我自己太过不自量力,其实论能力背景,我比冉莹要差得多,她才是冉祈的亲姐姐,我又何必像个跳梁小丑似的在这迷局中不断献丑呢?
拧开水龙头,左手原本心不在焉地刷碗碟,突然那水流忽大忽小像被搞了恶作剧,我反应过来,将水关上,轻声道:“别闹。”
我大概心里有数,多半是那只小鬼见有本事的人都走了,这就又来捉弄我,果然我刚擦完手,耳垂便一麻,随即就是手指,然后脚尖,虽然我看不见它,却能感觉到它在身上蹦来跳去,抓抓这里,挠挠那里。
我笑了笑,怎么像只小狗崽一样?
水槽里的水滴像是被什么所牵引,滑向不同方向,不多时,干燥处显出一个字,那是一个倒过来的字,它写:玩。
我哑然失笑,摇头道:“现在不能陪你玩,我有点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我还得出门办事,如果明天我没有什么工作,再陪你行吗?”
要是旁人见到这幕,肯定觉得我中邪了,要么就是精神分裂产生了幻觉,以前的我肯定也会这么想,不过现在我却觉得,也许这一切都没有那么糟糕。
这时水槽中果然又有动静,它描绘半天,终于形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好字。
到了夜里十点半,源博雅果然准时来接我,出门前我给冉莹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我们现在的进展,并且委托她如果三个小时后我没有消息,就替我报警。她毕竟天高路远,只能劝我不要冒进,自己会尽早赶回来。
我通完消息,本想见识一番传说中的大宝马,一开门这厮竟然跨坐在一辆电瓶车上,后头挂着保温箱,蓝色的,上书‘饿了么’三个大字,合着这是刚送完外卖吗?
他向我一招手,将头盔抛给我,“周判不来?”
“他要是来难道也坐你的电瓶车吗?”我翻了个白眼,别说他不来,压根连个面都没露过。
“行啊,就我们俩也够了。上车!让你见识见识紫银山车神。”
我坐到他身后,笑道:“你损不损啊?还想在别人坟头飙车。”
这一路是‘风驰电掣’,我便插空问他:“我们现在到底往哪去?”
他本来迎风骑车,说话得喊,而且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他还在车后座边上拴了一大不锈钢盆,就是家里揉面用的,保温箱放不下,一路尽在我屁股后头吭哒吭哒响,我就更听不清他的回答,好像说了个“冥堂”。
大半夜的,路上人车本来也少,突然要带我去冥堂,这不是要送我走么?
“你说什么?什么冥堂?”
“你好歹也是给周判打工的,怎么一点常识也没有啊?明堂,就是那个天子坐明堂的明堂!”
这回我听明白了,“往明故宫里去?这么晚了进不去吧。”
“我去你个大头鬼,我们要找的是南华城的明堂!”
我给他怼得没脾气,只等他曲里拐弯终于把车开到位,停下,我才知道这所谓的明堂,是在霑园的路口。
“什么情况啊?怎么开中化路上来了?”
他看了一眼表,时间还有一阵,便和我解释道:“小鹿君,我觉得你也应该自己去做做功课,不能一问三不知啊。所谓明堂,历朝天子祭祀宣教之所,藏风聚气,上达天听,知道吗?”
“呃,所以为什么这个位置是明堂?”
“明堂分大小,皇帝老儿坐的是皇城中的小明堂,我们找的是整座城的大明堂。根据河图所推演的人脸图,正所谓明堂,鼻也,辅以六朝南华古城在四象护佑中的形态,可以推断出南华城的中轴线,就是香湖路-洪止路-中化路-水花路这一线,而鼻子,就在这个中化路与霑园路的交叉口上。”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道:“那悬听术是要问神?”
他呿了声,“我就没见过神长什么样,正相反,悬听术是要问鬼。”
“哈?你这不自相矛盾吗?”
“矛盾什么矛盾,这里是个假明堂,你以为当初诸葛亮这么好心给孙权找了个风水宝地建都城?糟老头子坏得很,那是诓他的!南华城的风水一开始就问题,甚至被叫做阴都,这个明堂实际是个**。”
他顿了顿,见我不大信的神情,指着瞻园道:“刘基就聪明得多,朱元璋敢把都城定在南华,全靠这位刘伯温。这个地儿,朱元璋没登基前就建了,那会儿叫吴王府,非得赏赐给徐达,给他当府邸。徐达什么人啊?明朝开国第一功臣,六王之首,征虏大将军,一身血气虎胆,就是刘基想让他在这镇着这个**。”
说着他又煞有介事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你想想,徐达死后谥号是什么?是武宁。”
我退了一步,怼道:“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也不当回事,“爱信不信。去把那揉面盆拿来,到点儿跟小鬼们做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