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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视频现在在平台上已经得到了五万多次点击,点赞也有几千次,我们接下来还准备联系几家电视媒体,争取上明晚的《经视黄金档》……”
要上电视?还是望州最火的时事新闻节目?余安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印象中的警事外媒宣传不就是在几个没什么人关注的单位公众号、微博上发一发嘛,然后再强行摊派下面各单位的民警、辅警、家属关注转发一下,实际上都没人点开,根本没群众看,这易寒怎么一个人就能弄出几万次的点击?还是群众自主点开的?这种视频居然这么有吸引力!?
事实就摆在眼前,余安生没想到自己也有成为“网红”的这一天,心想这怎么也算是好事吧,总比被人投诉要强。
但易寒这手先声夺人,让所长姜海生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他有些尴尬的眨巴了一下嘴,接过话题道:“这个易教不愧是这个……这个网络达人啊,这个公安宣传这块确实有两把刷子,我们老年人是不太懂咯……但这个宣传是一方面,上级的看法也是一方面,我的理解是这个老百姓喜欢看热闹,哪里有新奇的就喜欢凑上去看,网络上也差不多是这样吧,这老百姓说你坏是个事,但说你好呢……也就那样吧,不能决定什么。再说了,你们这个视频热闹归热闹,我看也没什么营养,但领导的看法就不一样,那是决定我们工作能不能顺利开展的关键因素,特别是我们的上级领导,和街道领导的意见,说到这,余安生……”
姜海生的目光扫来,余安生心里打了个突,知道接下来的才是正题。
“……你汇报下上次关于南区破落街二手市场案子的情况,这个事已经引起街道工委的注意了,很多商贩投诉,说我们警察当天半夜搞突击检查整顿,是别有目的,是周扒皮半夜鸡叫!”
果然还是因为这个事!
余安生脸色一沉,本以为易寒这次帮忙做的宣传视频能挽回点印象分,冲淡一下上次尹老太下跪视频带来的舆论影响,老姜上周放话了,说要看这周表现再决定报谁去分局刑警队,余安生当时也暗暗鼓足劲,想争取一把,本想靠上次金龙保安公司的案子加点分,可没想到还是因为这个安全大检查的事被坑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我们在处置一起对精神病患者的殴打事件时,通过摸排,发现了辖区破落街二手市场的金龙保安公司有强迫交易、敲诈勒索等违法线索,为了收集这个……违法证据,我当时就拜托我们社区中队党队长,请他带人帮忙开展了一次对相关商贩、店铺的安全检查,当时时间上确实是有些不恰当的地方,但也是为了及时打掉这个犯罪团伙,而且,确实也在检查中发现了不少的安全隐患……”
老姜耐着性子一听完,马上就一扬下巴,冷着脸道:“你知道你当时的安全检查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么?听说当时夜里直接停了十几家店铺、回收厂!这么重大的事都不向我汇报?!一句话就要停掉十几家群众的收入来源?!真把自己当周扒皮了?市场那边很多人都叫你余副所长了,你余安生多大的脸啊?”
余安生咬着牙忍住没吭声,今天老党请假没开会,当时停业整顿和整改的文书都是老党开的,也是符合客观情况的,但此时余安生哑巴吃黄连,老党要是现在在场的话,肯定会当面反驳回去,可现在人家不在,余安生总不能这个时候出头顶一句“当时是党队下的停业整顿文书,有什么找他”,那也太不仗义了,毕竟人家党禹材已经帮了自己好几次了,这个时候把什么都推到老党身上,那谁还敢把你当兄弟?
而且,当时明明是为了所里的考核指标,开展安全检查前也向姜海生汇报过,姜海生这时发难,可见还是在街道那边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被街道主任批的不轻,借机发作一下。
想到这,余安生一愣神,干脆来个唾面自干,无畏于世,毕竟领导打定主意要教训你,最好的应对还是不吭声。
反正老姜一直看自己不顺眼,也差不多该断了去刑警队的念想了。
“我之前就在所里会议上说过——停业、吊销等等这些个会严重影响群众生产生活的文书要少开,慎开,这是断人财路、毁人家庭的事!有些同志还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看啊,余安生,你这个执行能力,工作态度啊相当有问题啊,这不是第一次了,我到我们所里这几个月时间了,就看到你被投诉不下四次,余安生,你还是个干了几年的老民警了,也在五里牌所工作几年了,怎么这个……”
就在老姜洋洋洒洒,刚摆开场子,准备开训的当口,坐在余安生旁边的郝仁却突然神情一变,原本在桌子下把弄的手机直接拿到耳边,当着全体与会人的面接起电话来。
“唔,唔,真的!?你确定?在哪里?好好……”
原本就搂着火没发的姜海生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眼睛里的火冒得都能点烟了。这几个年轻民警也太嚣张了,一个余安生三番五次的引起投诉,现在同一中队的郝仁居然敢打断他的讲话,当着全场的面接电话,声音还这么大?!
“你们是准备造反了是吧……”
“姜所,我有重要消息汇报!”
姜海生等人都是一愣,郝仁一脸正经道:“我刚刚接到手底下眼线报上来的一条重大线索,是这样,我这个眼线是个的士司机,主要在南路口那一带跑,他说现在有两个外地口音的男子坐了他的车,说今晚包车,问去哪也说的含糊,先点了几个娱乐场所,每个地方都让他等着,只夹着包进去了一下就出来,一路上还在不停套话,问的都是一些不正经的生意、场子,现在还在我们辖区绕圈子呢,怕是外地来的“猛龙”,要么就是来“放货”的。”
“猛龙”、“放货”都是内部黑话,“猛龙”指的是外地涉黑人员,以前外地帮派想染指当地娱乐场所,先派人过来踩点倒有常见的事,但现在都是2020年了,扫黑早就是全国高压态势,本地大点的涉黑分子都抓了个七七八八了,只有些鸡哥这样的小鱼小虾,有黑底子的都自身难保,夹起尾巴做人,躲在泥潭里不敢出头,哪里还有“过江猛龙”?
“什么猛龙?估计就是几个外地卖酒水的过来趟趟路,到这些酒吧看看行情,什么年代了,还“猛龙”?我今年王八都没见到几个!”
姜海生爽朗的玩笑话引起了满场笑声,众人笑了几下,旁边韩浩还是反应比较快,低声提醒道:“猛龙应该不是,但“放货”的很有可能,最近我抓了几个涉*毒的,吃的都是酒吧里外地人送的“新药”,看来最近这市场不太平,这点要注意。”
“放货”指的是毒*贩中负责零销的中层,类似于中间经销商的类型,韩浩这下提醒倒很到位,确实有这可能性,如果这两个人真是外地过来兜售新型毒*品、精神类药品的话……这可是两条大鱼!
姜海生一摸头,这个线索挺重大,五里牌所有段时间没抓过大鱼了。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正当盛年的所长一挥手,当场点了几个将,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楼下杀去,只留易寒和余安生几名没点到的留在办公室干坐着。
大部队浩浩荡荡走了,易寒默默收拾起投影设备,投影仪的暗蓝光线照在她脸上,显得有些惨白无助,虽然是五里牌所名义上的二把手,堂堂副科实职干部,可毕竟骨子里还是一个机关下来的小女孩,下面的民警兄弟们知道她只是下来镀金,没两年就会荣调,明白同她之间有着高不可及的距离,也没把她这个教导员当做能够一同喝酒、一同熬夜蹲守,互相遮风避雨的“兄弟”。
在风刀雪剑、男人扎堆的基层派出所,这个教导员就像悬在天上的白云,好看归好看,但太高太虚,风一吹,就飘走了,没人指望她来遮风挡雨。
姜海生也是这么个想法,不管是出于保护还是担心,就没想让她接触实务,更不会让她上一线,打算就把党务、思想政治、宣传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给她去管,反正她不是喜欢拍视频,当网红嘛,那让她一边自个儿玩儿去。
此时,余安生望着这位姑娘略显形单影只的背影,他对易寒那尘封的记忆却一下生动起来,他突然想起八、九年前,还是大二的时候,他当时是警校学生会的成员,当时正替学工处统计上年度的奖学金情况,当时易寒上学年是全区队第二、全校前五的成绩,也上了国家奖学金的分数线,但区队只有一个国家奖学金的名额,这是一份整整8000元的大奖,还是一份档案里能够加分的大荣誉,指导员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给区队的第一名,让余安生通知易寒,给她报一个奖5000元的国家励志奖学金,再报个3000元的校级一等奖,这样易寒即使没拿国奖,但到手的奖金也是同样的数目,能拿到同样的实惠,可当时易寒的回答让余安生颇为惊讶:这姑娘直接拒绝了除国奖以外的任何奖励。
再三确认后,当时余安生只得通知区队指导员,指导员也给易寒打了几个电话,但工作还是没做通,易寒就这样,在这一年放弃了任何荣誉。
但从此开始,易寒这般孤傲如白鹤昂首的背影就不断出现在图书馆和自习室。
果然,大二期末,易寒就以区队第一的成绩拿下了第二年的国家奖学金,余安生当时就记住了这个从不认输,眼里只有第一的女孩。
没想到啊,工作后还会见到这不服输的背影。
余安生略一愣神,时间又回到了当下,在五里牌派出所大会议室的昏黄灯光里,他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了两步,叫住正要出门的易寒。
“易……教,要不,我帮你开车?我们也去现场看看?今晚说不定会是一条好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