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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得了,人家范书记作为领导,能这样豁出去搏眼球,为街道“代言”就不错了,你们还要求人家开美颜,整个小鲜肉啊?不说了,该上班的上班,该休息的休息。”
余安生说的这些也是给陈忠解围,不想让他说话太没分寸,这里只是几个所里的老熟人还好,要是给社区的人听到,传到范骰耳朵里去怎么办?一不小心得罪领导,他这个社区物业总经理还当不当。
听他一说,几个人各自忙去,汪袅和王辉把值班日志给补填好,交接值班装备,陈忠犹豫了片刻,也转身就要告辞,余安生一下拉住他:“怎么了,陈大经理,你这突然进来就马上走?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啊,我就早上起来到你们这边转转,不就隔了几步远嘛。”
余安生一挑眉,他和陈忠也共事大半年了,共同挨过刀,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看到陈忠说这话时眼神漂浮,明显就是假的,连连追问到底有什么事,陈忠这才扭扭捏捏把余安生拉到一边,问他上午有没有时间。
“去哪?我要值班呢。”
“陪我去趟南江帝景,不用耽误你太久,露个面就行了。”
南江帝景小区就是昨天闹访的小区,那里有个整栋楼都被城城公寓给包了下来,昨天闹事的就是那里的租客,这么多人折腾了大半天,都在围着这个小区忙活。
余安生隐隐感到一丝不妥,奇道:“我露面?我算什么大人物嘛,有这么大面子?露面干什么?你和我说实话。”
在余安生再三追问下,陈忠这才吐露了实情,原来这次事件有个重要的前提,就是这个南江帝景小区的业主和物业公司一直在闹纠纷,业主委员会已经投票把现在的物业公司解雇了,但老物业公司一直在闹,宣称业主委员会的选举不合法,没备案,解雇物业的决议不具有合法性,而这边业主委员会又在指责物业收益被老物业公司私吞,小区脏乱差,基础设施损毁无人管,物业合同结束还却不撤场……
因为双方斗得不可开交,之前陈忠还不敢染指这一块的业务,但昨天闹事的事情一出,物业纠纷的情况也暴露出来了,街道和区住建委都下了函,今天就要联合街道的综合执法大队将南江帝景迟迟不肯撤离的老物业公司强行清场……
陈忠话说到一半,余安生就懂了,昨天南江帝景小区的物业却一直没露面,余安生还觉得奇怪,原来是已经被解聘了,看来陈忠这小子心思还真活络,南江帝景是望州市早几年数得上号的高档商品小区,虽然有点年月了,但里面的业主质量可比红星社区的业主质量高多了,物业费也贵了一倍多,他是想带着公惠物业公司把这片市场给拿下来呢。
“那你们自己去就成了啊,这我还当班呢……”
“哎呀,我的余警长,没有你们公安,这清场怎么清的下来,再说了,我这边也需要你撑下场面嘛。”
余安生摇了摇头,本想拒绝,陈忠却一脸不悦:“你也是我老领导嘛,这点忙也不肯帮?”
“不是,这个职责很模糊的事……”
“你还是我们治安联防队的队长呢,现在要搞综合执法,你也不肯去?”
陈忠这样一讲,余安生也没有办法,硬拒绝也伤感情,综合执法这块,余安生一直比较敏感,就是担心和街道走的太近,把工作和私人搞混淆了,可昨天才刚刚“借了”人家义务联防队几十号人,现在这个面子不给不行。
“那好,我和所领导汇报一下。”
余安生说完给韩浩打了个电话,把情况一讲,韩浩同意了,他就坐上了陈忠的大皮卡,跟着治安联防队的几十号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这一趟余安生特意没开警车,就是怕惹麻烦,一路和陈忠聊起昨天这城城公寓的事,让他把昨天没讲的这些个长租公寓的商业模式给讲完,陈忠一下来了兴致,滔滔不绝起来,在他看来,想城城公寓还是艾比公寓,这些个长租公寓公司的本质还是圈钱骗钱,根本就是一个大骗局。
“骗局?这都合法企业,全国好几百家呢,怎么就这么给定性了?”
陈忠嘿嘿一笑:“你想想,这些长租公寓本质上应该是个二房东的角色,一般人理解就是低价从房东那边租下房源,然后高价出租给这些个散户租客,从中赚取差价,对不对?”
余安生连连点头:“按道理应该是这样,没错啊”。
“可事实却完全错了,人家长租公寓公司都是反其道而行,是高价从房东那里抢房源,然后低价租给租客,就是说,可能本来能租3000块的一个两居室,这些长租公寓公司花3300从房东那里把房子收过来,然后把房子2800租给租客,这样房东多拿租金,租客少出了租金,皆大欢喜,不然这些个新兴互联网公司怎么杀进房屋租赁市场这样一个几千年历史的传统行业,还一下做大做强,全国各地开花。”
这些话昨天持刀的那个租客小叶也对余安生说过,他一直就没搞懂其中的道理,这样补贴烧钱,再怎么抢市场,那花了巨量的资金把市场抢到手又怎么办呢?这租房又不像那些打车、外卖、共享单车,是随时可以提高客单价,薄利走量的互联网企业,租房子对于每个人都是大事,一般都是一年起步的租,这样烧钱补贴,到时想停都停不下来,完全的剜肉补疮,这盈利模式有问题啊。
余安生把疑惑一讲,陈忠轻轻摇头:“你们不做生意的人,永远都是看着自己手里的这点钱,可人家互联网公司,看的都是天下所有人的钱,人家根本就不想做二房东,这些长租公寓其实就没想赚这点差价,所谓的酒店化管理、精品化装修、年轻人的公寓等等等等,那都是商业广告,他们真正赚的是大钱。”
“什么大钱。”
陈忠伸出三个手指头:“三个步奏走,首先,你想想,房东收租金是怎么收的?”
余安生一摸脑袋:“微信支付宝?”
陈忠笑了笑:“我是说,这些房东是按月收租金还是按年收?”
余安生以前和朱槿经常租房子,点了点头:“这要看租客,有些是按年,有些是按月,一般都是押三付一”。
“对,但是这些互联网长租公司进来后,把这个规矩给打断了,因为他们是大平台,有信用,还帮装修,所以他们和房东都是签的一月一付的合同,但是和租客这边签的就是一年一付的合同,这里面就有个时间差,他们从租客这边收了一年的租金,但又是每个月挤牙膏似向房东交房租,这样一年的租金在手上慢慢给付,中间就有大笔资金在手上,形成了一个资金池,公司就能拿这个资金池,继续去别的城市、区域复制这个模式,用这些钱换市场,大笔大笔的高价收房源,再低价把房源租出去,资金池越滚越大,市场也越来越大。”
余安生听出了一丝不妥,问:“那这不就和击鼓传花一样,这样高价收,低价租,永远是亏的啊!就算通过月付租金给房东和按年收租客租金的时间差,把这个资金池做大,但总有一天会暴雷,这样入不敷出,玩不下去了那怎么办?”
陈忠这时伸出第二个手指头:“所以,这就是第二步,靠着前面这种疯狂扩张的模式,在前期把财务报表和市场表现做的漂漂亮亮,开始几轮融资,去赚投资人的钱,接着再上市,赚股民“韭菜”的钱。”
余安生目瞪口呆,连连感叹还有这种玩法,陈忠却一脸平静的说:“这不奇怪,大部分的互联网公司不都是这样先用补贴换市场,再用市场拼上市,最后收割韭菜,如果只是按这个“套路”走,那这些个长租公司还算是“正常”的互联网企业。”
“你这个“正常”就有点太那个了……”
“继续说最后一步,等上市后,股价冲高,公司也有规模了,市场越来越大,骗钱的速度跟不上烧钱的速度,盈利模式烧不动的时候,就到了幕后黑手该闪人的时候了。这些长租公寓公司的高管和实际控制人要么开始纷纷套现股票跑路,要么就注册成立许多个咨询公司、材料公司、装修公司等等皮包公司,几百万、上千万的和这些个皮包公司签合同,通过什么咨询费啊、材料费啊、装修支出啊等等,把公司资金全转移过去……”
“这个不违法嘛?”余安生打断问道。
“违法啊,怎么不违法,但是查不过来的,现在大家都是这个套路,谁查的过来,再说了,这些个交易都是有合同有走账的,人家又不偷税漏税,发票开的比国企还勤,别人没事也不会想到去查不。”
余安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你看啊,等钱转移的差不多了,这套路也就该玩完了,因为市盈率摆在那呢,太多互联网企业上市后的市场表现太差,韭菜也会反应过来,知道这里面全是泡沫,股价一跌,到时就破产走人,整个系统崩盘,公司破产退市,股市里的广大散户韭菜亏钱,而这些个房东、租客就被解约,公司都不在了,他们就只能围绕着唯一跑不了的东西——房子而争斗,最后就一地狼籍,像昨天一样。”
余安生听了许久,像是听一段天方夜谭,一样这个骗局从开始到结束,除了那些个赚的盆满钵满的始作俑者,其余的投资人、股民、房东、租客都是输家,
他又想起昨天那持刀对峙的小叶,对于她们这样的年轻人,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租房就是这样的结局,损失的不止是钱,还有对真善美的信念,以后他们怎么回想这个无家可归的初冬寒夜?
这个社会给他们上了这样残酷的第一课,他们以后还能善良的对待其他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