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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换着衣服心中疑虑丛生......洪川有轮回草有情可原,春秋是归宗大人的傀儡,极有可能将轮回草带到洪川,可洪川上有结界,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那天人川晓又怎么得到的轮回草,又怎会将那轮回草养成那么大一株玉藤......难道.....春秋曾携带轮回草入归墟,天人遭墨雷劫时,死伤无数,那些尸骨倒有可能将轮回草养的如此茁壮。
此刻门再次被推开,小娃娃几许埋怨着:“快点啊!”
我披上衣服跳下床,穿过黑帘冲出了门,小娃娃在前面带路,我紧紧跟随着她,想不到这小娃娃个子小跑的倒很快,我不催动灵力根本追不上她。
野渡府外,石屏风前,我稍稍喘了口气......在屏风的孔洞里,我看见了珩南,不......龙野.....他一身皮囊滑落在地,露出原本的模样......轻薄蓝色长袍披在他身上,隐隐约约露出血淋淋的鳞片下的骨肉,他的鳞甲像是承受了很重的冲击......
他身上布满了浮出皮肤的坚硬深蓝色鳞片,我曾以为,这些和深海一样颜色的鳞片永远不会被伤到。他的手脚披着鳞甲,沉重而凶悍,灰蓝色的长发蜷曲拖在地上,我还记得,这件与鳞同色如水般的轻薄长袍,是我将玉树丝抽出来为他织就的......我缓缓走到他身边,抬头看向他的脸,眼睛通体雪白,慢慢浮现黑蓝色的瞳,他肤色苍白,眼角错落着蓝色薄鳞,袒露的胸口弯出狼牙似的黑蓝色骨头......这些骨头现在也残破不堪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赶忙看向窗外,拳头紧紧攥着,告诉自己一句话也不能与他说。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他想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作罢。他向坐在茶桌前的归宗移了两步,半跪在地,像是接受了什么命运安排一样。
归宗大人看着微微低着头的他,问出一句:“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我还是不争气的看向了珩南.....不,龙野......
龙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我,艰难的站起身来,他该是很疼,但在极力忍耐,浑身微微颤抖着。他微微笑着,满眼欣慰的样子看着我:“能见你嫁衣如火,觅得良人,我,没有遗憾。”
“你不是被春秋拖去洪川的,你并不情愿呆在那里,你说这些话,我听着虚伪......”
“往事已矣,不作数了。我现在......现在说的,都是真心话.....”他依旧微笑着。
“你连心都没有,何来真心话?”我看着他,本想这这句话有多狠说多狠,可是兄长昔日样貌就在眼前,我却狠不起来了......
“九白......我是个无能的人,亦是微不足道的人,风往哪吹,我就得随着风走......你既已得良人,我便了无牵挂了。你,忘了我。”他微笑着,可我总觉得他要永远离开我了......
“你少自作多情,我本就不记得你了!”我狠狠的说着,可眼泪却没出息的流了出来......
龙野转身微微低下头,他的浑身关节处飘出许多白色光点,光点一闪而过,收入归宗右手碗上的银环中......
龙野半跪在地,不再说话,一动不动......
“他,怎么了?”我问归宗。
归宗指尖轻轻一挑,龙野机械的站起身来,晓晓微微叹了口气,推着龙野向那高高的黑纱帘后走去......突然他回过头对归宗说道:“你这张脸,我还记得,我早就料想到你还活着……如今,就当是我的报应吧……”
归宗微微握紧了拳头,目光渗出恨意,转而化作了冷漠……
“他.....”我看着归宗刚想问点什么,他却直接转移话题:“他是自愿变成我的傀儡的......”
“为何?他是龙野,龙族之主!他野心勃勃,曾两次进犯沉洲,曾布局将龙凰鬼蛟逼退,更对青龙脉志在必得......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做你的傀儡?况且......躺在那铁棺里的傀儡,都是死物......他身上的血还在流,他还活着......”我有点不相信自己所见所闻。
“他死了,不好么,反正你也打算忘了他的。”
“归宗大人,我在梦里看见了因果......你可会幻心境?可以把现实化作梦境,然后在梦境里把我的记忆抹去吗?”我祈求着,浑身无力,我深呼吸着,压着自己心口的酸楚,不敢让自己平息,我若平息下来,眼泪就止不住了......我根本没有那么洒脱,即便洪川所结,兄长所在都是另有目的.....我仍然忘不掉兄长待我的好......
归宗轻抚我的脸,黑色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怜惜,像是在怜悯我,也像是在怜悯他自己.....
“记忆就是过去留下的疤,可惜......我们身上的疤从未愈合.....”
这个时候晓晓从黑纱帘后哭着跑出来:“他不该死的......他只是个......”
“晓晓,去采些雪灵花来。”归宗声音压过晓晓,晓晓收住哭声,看看我,又看了看归宗,立刻察觉到了什么,她呜咽着跑出了野渡府......
“晓晓想说什么?”
“一个精灵,口无遮拦,皆是碎言碎语罢了。”归宗平静的看着我,我从他的目光里读不出任何的隐藏......
“龙野是龙族之主,你要了他的命,收了他作傀儡,龙族怎会轻易放过沉洲?”我为他忧心着。
“沉洲已经沉入北极悬境。若无我授意,无人可见,更无人可寻。”
“龙野法力深不可测,桀骜不已,他为何甘心来此作你的傀儡,还有,他为何受了那么重的伤?”
“春秋从归墟悬楼带走的书卷不是清焰祭,而是,悬生秘箓。悬生秘箓乃天人祖先倾注一生心血所造,能够更改生灵的骨血......灵气也会随着骨血的更改而改变.....龙野来沉洲之前,拿走了春秋手里的悬生秘箓,与东方氏后人交换骨血,而后开启了他早就藏好的青龙脉......他变成了青龙脉的容器......而后,在他遁逃北极之时,被天人族,龙族,人族追杀,而他的法力早就不能抵挡三族的进攻了......若非青龙脉吊着他一口气,他都不会活着来到沉洲......”
“龙族在千年损失惨重,部众所剩无几,多是病残,天人族在归墟墨雷劫后更是没有几人活着了......至于人族根本不足为惧,龙野就算再弱,也不至于遍体鳞伤......”
“平司修为低微,而龙野既有焰丘之主的本事,又有龙族排山倒海的法力,与他交换骨血,平司将是大地新的主宰......相对于还未修复完全的老弱病残,他看似有绝对的能力统治大地......可平司费劲心机也只是想自保而已。”
这就是龙野与平司的约定吗......我暗暗猜测。
归宗接着说:“但是,天人族晏早在暗暗积蓄力量,他蛊惑昔日的死对头龙族修炼火髓......火萤为种,开晓云天,成太岁,落火髓.......太岁救了很多已成白骨的龙族生灵......而龙族也因此恩德而为他马首是瞻。天人族的皮囊在百鬼驿站川晓的努力下,在一个个妖族生灵的身上重生,此举,既削弱妖族,又让天人族恢复大部分力量......”
“他们,从未屈从于你......”我忧心着......
“晏在墨莲狱里锁着,他是如何蛊惑龙族的?”我问归宗。
“春秋只告诉我,见墨莲狱里有火萤飞出。至于晏如何造出火萤,不得而知......”
“青龙脉在沉洲,他们一定不甘心。定还会集结北极的。”我握住他的手微微紧张着。
“无妨,墨莲养了万年,他们不会是我们的威胁,这次,我要养一朵更美的墨莲......”他微微笑着,整理着我匆忙跑来时未来得及整理的披帛和玉坠。
“我听你说过,墨莲是用灵魂和心养的......”
“用天下的灵魂和心来养它,如何?”
我紧了紧拳头,下定决心回答他:“花绽如夜,白日为心。”
他将我揽在怀里,越抱越紧:“对与错,生或死,你我皆为伴,皆为夫妻。”
白日冷若凛霜,却从未收起光明。我愿意把他当作心里的光。
他拥着我,像是疲惫了许久终于可以停靠一样。
“我采的雪灵花太多了,你能来帮帮我吗?”晓晓突然在石屏风后探出来看着我。归宗大人放开了对我微笑道:“去吧。”
我随着晓晓出去,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只是微微低着头看着空白的茶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