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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看北平比京都如何?”
“殿下这个问题刚才问过了,北平没有京都好玩。”
朱允炆皱了皱眉,又道:“那太原比京都如何?”
此话一出,张玉是听出几分味道来了,可是依旧两眼望着外面,安然自如,只是萧艾没想那么多,依旧笑道:“太原和京都不一样,太原更加广阔,京都更加秀丽,感觉也没有京都热闹。”
朱允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看这姑娘心思单纯,的确没什么城府,于是问道:“本宫有一疑问,想说与姑娘听,看姑娘可有见解?”
“殿下请说?”
“四个字‘强枝弱干。’姑娘何解?”
张玉听言,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素问皇太孙聪明有余,心思尚不沉稳,只是这样随意问人,也太过直白了吧,不过由此看出,至少这位储君是明白眼前形势的。
萧艾皱眉想了想,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算了,想不起来了,于是笑吟吟道:“意思是说,树干稚嫩然枝叶强盛。”
朱允炆一看这丫头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不由得身子往前凑了凑,接道:“那姑娘以为这样好吗?枝叶太过强盛,就会压伤枝干对吗?”
张玉忽然手心全是汗,他真没有想到朱允炆真的敢直接这样问呀。
“姑娘笑什么?”
萧艾回道:“民女不太能明白殿下的意思,没有枝,树干再强也是枯的,没有干,枝又往哪里摆?枝和干本就是同气连枝,生死相依的。”
朱允炆叹了口气,笑了笑,知道一个小小女子哪能真懂得那许多,倒是说话之间还是有些见识的,于是问道:“姑娘说的是,只是枝干同活,那是干强枝茂的时候,树枝太强了,树干怕就活不长了吧。”
“那为什么只盯着树枝,树干自己也变得强不就行了吗?”萧艾看似无心之语。
“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是树根自己扎的深了,还担心树枝有多强吗?”
“哦?本宫倒想听听姑娘何意?”
萧艾有些叹气,自己好像说得挺清楚的呀,只能道:“民女嘴笨,民女给殿下讲个故事怎么样?”
“本宫乐意一闻。”
“汉末枭雄并起,若说决定后来三分天下之势的,莫过于袁本初与曹孟德于官渡之战,和曹孟德与周公瑾于赤壁之战,民女不才,想说说官渡之战。”
朱允炆呵笑一声,似是没想到,自然乐听。
萧艾道:“袁本初出身四世三公,帐下更是能人异士很多,自然在很多事情上就会有分歧,比如官渡之战打与不打的问题,一谋士田丰认为应养精蓄锐不与曹操交战,自己强大了,敌人不战自退,可是另一谋士许攸认为应该攻打曹操,因为此时不打,坐等曹操壮大,以后只怕更难打,后面的事世人也都知道了,袁本初听出许攸之言,结果大败官渡,以至于最后病死他乡。”
萧艾笑道:“殿下认为袁绍为何战败?田丰许攸之流又如何?”
“袁绍狂傲自大,田丰许攸也都非经国之才。”朱允炆轻笑一声,实在不以为意。
萧艾轻轻摇了摇头,抿嘴一笑。
朱允炆疑道:“姑娘认为本宫说的不对?”
“殿下再听民女说另一人,曹操。”萧艾躬身颌首。
“说。”
“同样是官渡之战,在曹操帐下,对于是否抗袁同样分歧不一,如孔融之流认为袁绍势大,文有田丰许攸,武有颜良文丑,不应交战,而另一方有荀彧之辈认为曹操与袁绍必有一战,袁绍此时势大,若现在不打,以后更难,所以此时必战。后面的事便是曹操听取荀彧之谋,大胜袁绍,从而称霸一时。”
萧艾又看了看朱允炆,笑问道:“殿下以为曹操如何?孔融荀彧之辈又如何?”
“曹操乃一代枭雄,孔融荀彧更是治国大才。”
“殿下,孔融的建议和田丰是一样的啊,荀彧的建议和许攸是一样的啊,可是为何袁绍和曹操的结局是如此不同呢?”
朱允炆略微皱眉,似是实在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熟读史书?可是她到底何意,还是不太明白。
萧艾接道:“再比如在迎接汉献帝的问题上,田丰主张不迎献帝,因为献帝是个空架子,迎回献帝,反而不知其用,相反许攸则认为应该迎回献帝,因为他毕竟是天下人心之所聚,可是袁本初听取了田丰之言,后面的事世人都知道,曹操挟天子令诸侯,猖獗一时。”说完,萧艾喝了口茶。
朱允炆稍有思索,忽然起身,看着萧艾,想着她的话,顿时心中一颤。说道:“袁绍若是在献帝的问题上听了许攸的话,那挟天子令诸侯的就是他,他若是在官渡之战的问题上听了田丰的话,那绝无曹操称雄一事。姑娘的话,本宫听明白了,的确有些事问再多的人都没用,即使人人说得都有道理,关键还是看自己如何选择。”
朱允炆再看看眼前这位姑娘,心中倒生出几分欣赏之意,身边谋臣只会揣测君上之意,出谋划策,这位姑娘倒是简单的告诉自己,要自强。
想想皇祖父留给自己的大好江山和满朝文武,自己的确不缺经国经事之才啊,自己如此不能心安,不外是自己德不能服众,威不能压人,的确是该好好努力了。
“燕姑娘,‘强枝弱干’四个字,本宫问过很多人,却从未有人像姑娘今日之言,实不相瞒,诚如姑娘所言,对于这四个字的见解和解决的方法,很多人给过本宫很多办法,却总不能彻底让本宫放心,今日姑娘之言,倒是真正的说到了根本。”
“殿下过奖了,民女只是偶尔听过一些故事,方才献丑了。”
萧艾心叹,只是想起了那四个字,自己曾听十七王爷提过,心知殿下问的是他自己的处境,心里也颇为感慨。
自己也只能和其他人一样,诚心相告,最终还是看殿下他的选择罢了。
一番言罢,连张玉都不得不对萧艾刮目,赞叹的点了点头。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只听站在门口的张玉道了一声“王爷,您回来啦,皇太孙殿下来了。”朱允炆乐呵呵的起身相迎,往前走了几步,拱手道:“侄儿见过四皇叔。”
朱棣进屋看了眼萧艾,也笑道:“本王不知道殿下来府,让殿下久等了。”
“四皇叔,侄儿上午去见过了三皇叔,晌午了,三皇叔留我吃饭,我也没吃,还想着来四皇叔这里吃顿家宴,可是我一直等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朱允炆捂着肚子笑道。
朱棣淡然一笑,说道:“好宴不算晚,一会儿殿下多吃些。”说完示意张玉去准备,张玉还没走两步,又听到他的声音“微臣见过周王爷。”接着就听到一阵笑呵呵道:“正好本王午膳吃得少,四哥多准备副碗筷吧。”
朱允炆又上前拱手道:“侄儿见过五皇叔。”
朱橚也回礼,客气一笑。
萧艾走向朱棣,欠了欠身,道:“王爷,那萧儿先回房了。”
“你午饭吃了吗?”萧艾摇了摇头,只听朱棣轻声一言,道:“那你留下一块儿吃吧。”
萧艾又欠身道:“是。”
不一会儿菜上桌,因为是家宴,只论长幼不论君臣,所以朱棣上座,次之朱橚,再者朱允炆,可是因为是圆桌,朱棣落座后,朱橚随意抄起凳子坐在朱棣的对面,反而是萧艾和朱允炆平齐的坐在朱棣左右。
桌上三盘大菜,两碟小菜,一大碗素汤。
“四哥,难得咱们在一处吃顿饭,喝些酒吧。”
“好。”很快张玉端来一壶清酒,四个小杯。
朱橚哈哈笑道:“今日咱们叔侄不醉不归啊。”说着便斟酒。
“她不会喝。”朱棣言道,朱橚抿嘴一笑,停下手中给萧艾倒酒的壶觞,转言笑道:“四哥酒量一向最好,今日弟弟一定好陪您好好喝。”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留在北平,除了偶尔和将士们喝酒,在府中,我很少喝酒的。”
“那今日更要好好畅饮啦。”
朱棣畅意一笑:“好。”
论礼朱棣应先动筷子,可是他笑了笑对朱允炆说道:“殿下不知这些菜是否合您的胃口,快尝尝吧。”
待朱允炆笑眯眯的加了块豆腐,两位王爷才吃。
随意品尝了几口菜肴之后,朱允炆说道:“四皇叔,上次咱们叔侄一起吃饭,还是在东宫,我父亲在的时候。”说着,鼻子一酸,眼泪竟一颗颗落在了酒杯里。
朱棣拍了拍他的肩头,叹道:“是啊,不知不觉,大哥都走了两年了,你也长大了。”
朱允炆一嗅鼻子,抬起个笑脸,说道:“四皇叔,给我说说,父亲和几位叔叔以前的事吧。”
朱橚听了,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喝了杯酒,还不搭调的说了句:“四哥,你府上厨子做菜真不错,这豆腐皮酥酥的,还挺香。”说着,还夹了筷子给朱允炆。
朱棣笑道:“是吗?”顺手夹了一筷子给萧艾。道:“你也尝尝,这是江南蜜饯水豆腐。”然后才看了看朱允炆,颇有感慨,言道:“你父亲他在我们兄弟中很有威望,我们兄弟都很愿意听他的话,以前父皇和陈友谅打仗的时候,我们兄弟几个住在凤阳,都是大哥一直照顾我们的。”
朱橚看了眼朱允炆,也配合道:“那时候,我们几个小些的弟弟犯了错惹了事,也都是大哥帮我们打掩护。”
朱允炆听到两位叔叔这样说,自然嘴上一笑,倒是仍低头吃菜。
朱橚更加笑道:“何止以前呐,前些年三哥的事传回京都,不也是大哥帮着打掩护的吗?还有我,洪武二十二年的时候,我犯了事被父皇贬去了云南,若不是大哥替我说好话,我哪能回来呀,还得了周王的封地,还有二哥。。。。。。”说着,心底到真的是有些难过,接道:“二哥犯了事,若不是大哥亲自去西安处理他的事,想来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话还没说完,只见朱允炆伏在桌角哭了起来。
朱棣安慰道:“殿下如今长大了,继承大哥的储君之位,想必大哥泉下有知,心里也很安慰了,来,四叔敬殿下一杯。”
朱橚也道:“对,咱们喝一杯。”
一杯清酿下肚,朱允炆笑了笑,说道:“侄儿原本就是想来看看几位叔叔,可是想起父亲那么早就丢下我去了,我到现在都不能接受,父亲他怎么就忽然离开了呢。”
“生死不由人,殿下也别太难受了。”
“嗯,四皇叔,五皇叔,我们再喝。”
“来。”
。。。。。。
一顿酒席过后,两位王爷倒是没什么,只是那文弱书生一般的朱允炆似醉似倒的,满脸通红晕醉状。
朱棣见状也不便多留,让朱允炆身边伺候的侍从赶快扶了他回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