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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逼到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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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您还好吧。”回城路上,张玉关心的问道,“属下知道萧艾小姐去了京都,您比谁都难过……”

    “毛伊罕既然知道萧儿的事,说明蒙古那边曾派人进了北平,看来这个新可汗的确不简单呐。”

    “这……”张玉有些反应不过来,又连连点头道:“的确如此,看他的兵马个个强劲有素,他的确是比额勒伯克汗厉害。”

    朱棣一笑,“他还很喜欢毛伊罕,这下萧儿该替她这个姐姐高兴了。”

    张玉先是纳闷,转眼好笑道:“难怪他出现的那么及时,那毛伊罕该骂的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又要让他这位新王妃出气,又不会真正和大明交战。”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儿,他想让本王看看他的实力,虽然欠着本王的人情,可他也不想被本王牵着走。”

    朱棣冷眼,此人的确不简单。

    ……

    额勒伯克汗在位七年,建文元年年初,被瓦剌的乌格齐哈什哈杀死,谥号尼古埒苏克齐汗。孛儿只斤坤帖木儿夺汗位,可是他也只在位三年,忌惮他有勇有谋,朱棣不会放任他做大的……

    折腾一夜,朱棣终于回到王府,披着一身寒意,脑海中尽是毛伊罕的话。

    “烫壶酒来。”

    “王爷,您平日里都不喝酒的,而且如今夜已经深了……”朱棣冷眸看着他,张玉只好不再说话,赶快去办。

    身后斗篷划过薄薄雪粉冰渣,寒意由心底渗出,朱棣不自主的走向东角门的那个小院子。

    “王爷,您回来啦……”朱棣一闭眼,耳边回响起萧艾的笑声。

    梧桐树叶飘落,跌进柔软洁白的雪里,满院子的积雪,再也没有人堆雪人,然后给雪人脑袋上插满首饰,还一本正经的追问自己,好不好看……

    朱棣嘴笑上扬,可是眼睛依旧湿润了。朱棣本能的去遏制内心的思念和那份痛苦,可是滚烫的泪水告诉他,心里的痛是无法忽视的。

    朱棣抬手接住一片落叶,记得萧儿很小的时候,自己抱着她抓上面的树叶,她说要把不好看的树叶统统摘下来,到后来她大了,再看到梧桐树,会说“酒阑人散草草,闲阶独倚梧桐。”还会很伤感的说“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愁正苦……”

    是自己错了吗?父皇,如果你看出了儿臣对萧儿的心思,你为什么还要将儿臣置于如此境地?

    原以为自己早已心死,不再对任何人期望,自然也就不再有怨,但此时,朱棣还是忍不住问,问苍天,可曾善待他?

    朱棣坐在石桌边,一杯酒,两杯酒……

    萧儿曾被人拿刀逼婚吗?难怪她上次见到额勒伯克时有些慌张,她当时一定很害怕吧。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王爷,京都来消息了。”张玉神情有些紧张。

    “什么事?”朱棣打开鼎炉,又夹了几块煤炭进去,拨了拨。

    “皇上前几日下旨,废齐王,湘王,代王,岷王为庶人。还有,湘王接到旨意的当天,自杀了,据说整个湘王宫燃起通天大火,全家老幼一个都没留下来。”

    原本这些就是早已料到的,可是没想到如此惨烈,张玉不由得吁嘘,“还有齐王已被押往京都,代王如今还在大同,但也被圈禁了,岷王发配漳州,给了一月为期。”

    朱棣冷眼看着外面雪化草长,“这次的理由呢?”

    “湘王在先皇过世的时候,不遵遗训,居心叵测前往京都;代王多年在封地为非作歹,草菅人命;齐王……”

    “不用说了。”朱棣哼笑,“欲加之罪,难怪湘王宁愿一死。”

    张玉感叹的点点头,“是啊,湘王死得惨,除了王府的护卫,下人,全家几十人,一个都没活。湘王一向安分守己,没想到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

    “允炆这是自乱阵脚,根本不是藩王强悍。”

    “王爷说得对,削藩条件随意定夺,毫无章法,只会弄得人人自危。”张玉目光如炬,抱拳坚决:“王爷,这是大好时机呀。若是当初皇上首先动您,那咱们想反抗都没有借口,只能像这几位王爷一样,束手就擒,可是现在皇上一再削藩,都没有能动您,加之您之前的一封信,如今所有王爷都在望着您呐。”

    这时,一人进来了。

    “王爷。”道衍脱下了僧服,换上一身俗人衣袍,脸色微白,却目光闪耀。

    “你怎么来了?”

    道衍嘴角一边上扬,狎笑道:“如今贫僧该站到明处来了。”张玉打量了他一番,又听他此话,顿时心中卯足了劲儿。

    道衍道:“燕王爷,贫僧当年说过要送您一顶白帽子,如今这帽子自己往您这儿飘,实乃天意呀。京都那小皇帝不堪大任,明明大胜的棋局,他却下出了一手的烂棋,如今败象已露,王爷,此时就是绝佳的时机呀。”

    “他败了吗?”朱棣闭眼。

    道衍看着他,虽然依旧淡淡的,可是没了往日的神采,似有不解,侧身道:“王爷,湘王合宫自焚,激起所有藩王的愤怒,却没人敢动,若是此时您出来说句话,岂不是收揽人心,借得风力,大事可成呀。”

    张玉道:“王爷已经给皇上写过一封信了,替众王爷求情。”

    道衍眼睛一亮,眯笑道:“适时落子,王爷才是那个棋艺了得的人,王爷,被贬的王爷个个不服,没被贬的王爷人人自危,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此时的燕王爷是众望所归,此时举事,必定一呼百应。”

    “允炆是父皇亲立的储君,本王没有理由。”

    “王爷此话不实吧。”道衍阴笑,本来就是名不正的,若是为了这个理由,何苦苦心经营到如今?好在现在老天助他,人心可顺。

    朱棣没有说话,道衍看见张玉朝着自己摇摇头,只好又道:“王爷,虽说那小皇帝是先皇亲立,可是如今,别说藩王不服,就是那满朝文武也颇为不服,小皇帝重文轻武,梅殷乃先皇托孤重臣,却被皇上气得称病在家,如今的大明朝廷,一帮不谙世事的儒生把持朝政,先朝老臣皆寒心不已。”

    “本王知道了。”朱棣轻声道:“你既然还俗,那就住在王府里吧。”

    “王爷……如今形势,您比谁都清楚,属下原以为这次来到您的府上,已经能看到您谋兵布阵,联合诸王,逼那小皇帝禅让,没想到您却没有丝毫动静,您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道衍有些着急,“属下听闻王爷在东城为张玉护卫安置了一处宅子,只怕王爷就是用于炼造兵器,屯兵固粮所用的吧。”

    “是。”

    “那王爷还犹豫什么?如今正是绝佳时机呀,再不动手就晚了,年前工部侍郎张昺已经到北平任布政司使,都指挥使谢贵为北平的都指挥使。王爷,这些就是冲着您来的呀。皇上为何迟迟没有动您,属下不知道,可是属下可以肯定的是,若是您再不动,那削藩被废的是您呐。”

    “本王知道。”朱棣道:“你先下去吧。”

    道衍大惊:“王爷,您是不信任我?”

    “本王若不信你,你方才的一番话绝对没有机会说出口。”

    “那王爷还在犹豫什么?为何不直言?”

    朱棣淡淡一笑,缓缓道:“允炆没有败,他手里有一枚很重要的子,把她攥在手里,本王不能动。”

    张玉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说的是谁?”道衍纵观全局,实在想不出来是谁。

    朱棣轻言:“你先下去吧,你说的这些,本王心里有数。纵然祸事临头,本王绝对不会连累你们的。”

    道衍还想说什么,张玉拽了拽他,看样子也只好先告辞,这么多年,他明白朱棣是一个多么精明的人,此时不动手,定然是有原因的。

    待道衍出去,张玉抬眼看了看朱棣,试探道:“王爷,道衍说得十分在理呀,咱们再不动手,恐怕要陷入被动了。”

    朱棣苦笑:“可是萧儿在他们手上。”

    张玉已经猜到了,点头道:“属下明白,可是王爷,您换个方向想一想,小姐已经去了皇宫,若是您被削藩,再想见她可就难呐,相反,若是您举兵成事,把小姐接出来,岂不是好?”

    “可是本王不敢冒这个险。”朱棣苦笑,父皇,这次你真的捏到了儿臣的痛处。

    张玉无话了,王爷做事果断,为了小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他无话可说。

    朱棣忽然转身看着他,问道:“张玉,你当初同意柳儿跟着萧儿去京都,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是吗?”

    张玉惨淡一笑,点点头,“可是属下还是低估了萧艾小姐在您心里的地位。”

    “你可会恨我?”

    张玉摇摇头,“王爷为人令在下钦佩。”

    “你可以走,本王绝对不为难你。”

    张玉跪道:“和王爷一样,柳儿在宫里,属下哪儿都不去。”

    朱棣一把扶起他,“多谢先生。”

    “王爷知遇之恩,属下一生难报,今生有您这样一位主子,功名大业,成与不成的,已经不重要了。”

    朱棣一笑,转言问道:“萧儿她,几日没有消息了?”

    “快十日了,如今张昺谢贵把控了北平政事和防务,咱们的人来往不敢那么频繁了,不过上次送回的消息,小姐的病已经大好了,您派进宫的太医也一直在照顾她,这些日子应该没什么事吧。”

    朱棣嘴角上扬,“这个小丫头呀,从来不能让本王放心。”

    “王爷,您为什么不告诉小姐这些呢。小姐若是知道王爷您为她做的这么多,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朱棣心里一酸,“本王要她在宫里好好生活,只要允炆真的能很好的待她,就好。”

    张玉折服,柳儿,如此一来,相见之日遥遥无期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