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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点点,月色迷人,幽黑的夜空静谧空洞,北平城却忽然烽火四起,一片兵戈械斗,杀伐喊打之声,城中大乱。
这一夜,北平城中无人能睡得踏实,同时朝廷军队火速报向京都,“燕王起兵造反啦!”战报不似一般军情,估计明儿一早就可以摆到京都的朝堂上了,可想而知,朱允炆只怕也再无好觉可睡了。
朱棣独自走向东角门的小院子,点起萧艾房间的烛火,看着屋子里的东西,朱棣一笑,如今,本王终于走出这一步了,没有退路,萧儿,你说过的,无论我如何做,你都会一直在我的身边,支持我……
子时过去,丑时过去……
终于听到有人回来了。
“王爷,宣武门,正阳门,崇文门,拿下!”张信一身血腥味。“城门已关,咱们的人登上了城头。”
“死伤情况?”
“死伤过半,现在还来不及清点。”张信有些难过,不过很快又道:“王爷,朝廷军队毫无准备,根本没有战斗力,边打边撤,咱们几乎不费力气就拿下了。”
陆续李皋回来了:“王爷,朝阳门,东直门拿下了。战死十一,多数负伤。”毕竟一直在朱棣身边待着的,熟稔的报告着,一手还捂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朱棣亲自给他包扎,“不错。”
不多时,朱能跑回来了,“王爷,德胜门,安定门,拿下。伤亡不大,朝廷军马毫无斗志,被咱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朱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可是眉宇间的担忧并未消散,因为最难的西直门一直没有消息……
其他几位将军也等得着急,“王爷,末将去支援张玉将军吧。”所有人都在请命。
朱棣轻道:“你们刚经过苦战,再战,只是徒增人数而已,不会有大的作用,我们士兵有限,不能白白赴死。”
“那怎么办?”
这个问题,其实自己从下达命令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了,朱棣踱着步子,既然战不胜,那么能不能不战而胜?
如何不战?
擒贼先擒王?
西直门守将是谁?
忽然快步走出去了:“张信跟我来!”张信赶紧追了出去,“王爷,我们去哪儿?”
“见一位故人。”朱棣翻身上马,张玉告急,此时容不得片刻耽误。
很快朱棣来到西南处一座府宅,“劳烦禀报,说朱棣求见。”
张信心惊,北平城中还有让燕王如此礼下的人?“王爷,这家主人是谁?”
“徐达将军的亲信,唐云。”
不时,一白发老者被下人搀扶着出来了,笑呵呵的躬身给朱棣行礼,朱棣抬手拦下,“老将军,本王不得已打扰了。”
唐云哈哈笑道:“北平城中厮杀一夜,老夫都已知道了。燕王殿下是遇到了难处?”
“西直门易守难攻,我的人久战不下……”
唐云抬手拦道:“这个不难,燕王在此等候老夫消息吧。”忽然又皱眉道:“不过,我有个要求。”
“老将军请说。”
“我需要借燕王殿下,您的马一用,您总不能让老夫这样跑去那里吧。”
朱棣颌首,亲自扶他上马,唐云飞奔向城西。
张信不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老将军还跟您开玩笑。”
“他这是让本王放心。”
“他为什么会帮王爷您?而且他怎么如此有把握?”
朱棣掸了掸唐府的石阶,就地坐下,轻松道:“这要看老将军如何做了。待会儿,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太阳高升起来,北平一夜之间换了主人,可是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今早出门除了街道上乱了些,好像没什么不同。
终于,朱棣远远的看到唐云骑着马,悠闲悠闲的回来了,身后跟着浑身是血,头发散乱的张玉,精疲力竭的跑过来,张信赶紧跑过去扶他。
唐云下马,笑道:“燕王殿下,老夫办好了。”
张信吃惊,扶着张玉走过来,朱棣抱拳谢道:“多谢。”
“不用,当年徐达将军就说过,燕王非池中物,若是以前看在您是皇子,徐达将军的女婿的份上,如今老夫是看在您对北平几十年的功业上。今日帮您,老夫只是想死后,见到徐达将军的时候,好告诉他,老哥哥他,没有看错人。”
朱棣诚心拜谢,“将军如何做到的?”
唐云一捋白花花的胡须,谈笑道:“燕王与朝廷罢兵和谈,北平已全面被燕王接管,再有擅自动兵者,是自做主与燕王对抗,朝廷不负责任。”
朱棣心服,“将军高明。”
唐云摆了摆手,“哪有什么高明,老夫今天才知道,老夫在这北平城中几十年,积攒的那么点儿人心,全都是为了今日助燕王殿下您一臂之力。”
“多谢。”
“好啦,燕王殿下擅自保重吧,吵了一夜,老夫要回去睡个好觉啦。”
“告辞。”
回到燕王府,张玉跪地谢罪,“王爷,末将有负所托,求王爷知罪。”几位将军也都赶了过来。
“本王要得是你能活着回来,如今你已经活着回来了,何罪之有?”
张玉内疚加感激,叩首道:“多谢王爷。”不过又问道:“王爷,那位将军是何人呀?末将远远看着他骑着匹马,竟那样若无其事的跑去了城门,就那么几句话,城门守将竟然都停止了抵抗。”
“唐云将军,少年时便跟随徐达将军,此人爱兵,不爱官,徐达将军的去世,更是让他对仕途灰心,可是他在北平城几十年,没事总喜欢找那些将士玩,哈哈,对他们,老将军可关心了。所以,对于士兵和守将来说,他的威望绝对不在本王之下。北平军队最高的将领,都督和指挥使张昺谢贵已死,唐云将军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可信任的。最关键的是,他不是本王的人。”
“哈哈哈……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唐云将军是骗他们的。那些士兵不明就里,西直门已被我们的人拿下了。”
朱棣轻言一句,“本王也没想到。”
陈懋得意道:“王爷,如今那五万人尽归我们手中,接下来的仗可就好大多啦。”
“就是啊……”
朱棣没有回答,众人皆望着他,只听他说道:“这五万人全部留在北平,如今本王要做的是乘胜追击,这样的兵,本王不能用,守城尚可。但也不都留下,至于挑选分配,交给张玉吧。”
朱能赞同,又问道:“王爷,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毕竟我们处于劣势。想要跨过黄河,首先要确保我们立身之处无事,所以,清扫北平周城是我们必须要做的。”
他们在外拼命时,朱棣早已想好了下一步如何走,他指着城图:“这几个地方,东面通州,蓟州,北面居庸关,西面怀来,这几个地方,必须解决,之后我们才能南下。首先,通州是南下的必经之路,我们必须拿下它……”
张玉会意道:“纳哈出将军和火真将军就是被调去了那里,咱们现在势弱,那里有他们策应,会容易得多。”
“对。”朱棣嘴角一笑,“至于蓟州,此处乃边关重镇,驻有大量朝廷军队,不仅如此,最麻烦的是,它依靠山海关,父皇在这里建城筑关,就是要把这里变成扼住东北塞内外的隘口,所以,一旦朝廷驻扎在塞外的兵马往蓟州,通州增兵,他们定会有大量的兵马涌进山海关,那里是隘口,一旦他们涌兵到那里,我们攻不能攻,退不能退,所以,我们拿下蓟州通州的速度必须要快。”
陈懋道:“王爷,我父亲就是被调在那里呀。”
“可是陈亨将军并无实权。”朱棣果断道:“居庸关,这里有两个关口,南口和八达岭,尤其是八达岭,它是西北地区的塞内外关口,两边全是峡谷,地势极其险要,自古兵家险地。但是拿下了这里,我们就可以确保北平大片的稳定。”
“拿下这里已属不易,更重要的是,在其西面的怀来驻扎着大量的朝廷兵马,都督宋忠更是个颇有本事的守将,一旦他们增兵,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所有难处,朱棣淡淡一笑:“这些地方的确很难攻下,但是如今朱允炆还并未下令调大军过来,所以这些地方还只是当地的守军,日久安定,准备不足,斗志松懈,这就是他们的弱点,而你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熟知这些地方的地势,我们力求出其不意,本王相信你们,一定能拿下它们。”
朱棣一番说完,一扫众人,淡然道:“有什么问题吗?”
张玉问道:“王爷,如何攻打?”
“先下通州,和纳哈出将军他们会合,直接东进蓟州,第二步再打居庸关,最后怀来。”
“那王爷打算让属下挑选多少人?”
“所有能用的。”
张玉抱拳:“属下领命!”
“待三日之后,城中安定,粮草充足,本王要速战速决,拿下这几处。记住,我们和朝廷的兵马拖不起,所以,必须速战,而且必须拿下!”
“是!”
朱棣淡笑,“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待众人散去,道衍皱眉道:“王爷,您方才说到了居庸关后面的怀来守军,为何您不提山海关后面的朝廷守军呢?那后面可驻守着一支强兵呐。”
“本王知道。可是他毕竟不是朝廷的兵马。”
“可他也没有想要帮您的意思,”道衍眯眼道:“山海关后面的确驻守了大量的朝廷兵马,可是宁王自己拥有的七八万的兵马更是让人不容小觑呀,可以说是所有藩王中最强的。如今他的兵马尚在手中,还未被削藩,您何不趁早与他联合?”
朱棣浅笑,“本王就是在等着他被削藩。”
道衍立刻明白了,燕王果然想得深入,真够沉得住气的呀,“燕王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