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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天色已经很晚了,萧艾终于回来了。
望着元思神情严肃收敛的跑出来,萧艾已经猜到了,未等进殿,朱允炆已经大步出来了,一把扶起准备行礼的萧艾。
“燕妹妹去哪儿了?”
萧艾有些犹豫,还是如实说道:“晚晴坞。”
朱允炆明眸望着她,“在那之前呢?”
萧艾望了眼朱允炆身后的李公公,已经明白了,心中有些懊悔,只是听说朝廷又打了败仗,想问问皇上的情况而已,如此一来,只怕他又要会错了意,或许自己真的不该去的。
萧艾退后两步,欠身道:“下午的时候,臣妾出去转了转,恰好路过清阳宫。”
朱允炆不依不饶,拉着她的手,“燕妹妹是担心朕了吗?”
担心?萧艾疑惑,难道他知道自己是因为战况才去看他的?他会疑心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吗?算了,毕竟这些事,如今已经不是秘密了吧。
萧艾欠身,“皇上,来了多久了?”
朱允炆只得耸了耸肩,不说就算了,反正自己高兴了,拉着萧艾坐下,“朕来了不短的功夫了,想着等你一起吃饭呢。”
“皇上还没吃饭?”
“恩。”朱允炆努嘴望着她。
李公公插言道:“燕妃娘娘,皇上想来看望您,当时皇上晚膳都已经摆上了,他还是过来您这儿了。”
萧艾无言,或许下午的确不该去的,可是,知道朝廷大败,自己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皇上,那臣妾这就命人准备。”
“不用了,朕已经派人做了,一会儿就端过来了。”
“是。”
席间并没有说几句话,因为萧艾根本无话想说,可是渐渐的却不安起来,终于朱允炆开口,“燕妹妹,朕今晚就在你这儿,行吗?”
萧艾忽得抬起脸。
“天色这么晚了,你总不能让朕再赶回清阳宫吧,”朱允炆看出来了,亲和一笑,“你放心,朕很累了,只是想在你这儿睡一觉而已。”
萧艾望着他依旧明朗的笑容,或许他和自己一样,只为了给对方留下余地,可是自己的余地是帮着王爷却不愿伤他,而他的余地是,已经与王爷无缘,所以一心等着……
“皇上,臣妾的寝宫离前朝太远了,您一早还要早朝呢,还是回去吧。”萧艾欠身,低着头。
朱允炆手掌不由得一握,一瞬,还是轻声笑了笑,扶起她,“那燕妹妹好好休息,朕回去了。”
“恭送皇上。”
李公公没想到皇上又出来了,待走远了,还是忍不住叹道:“皇上,老奴还没见过您对谁这样呢?”
朱允炆心里苦涩,“她值得朕如此。”
柳儿看朱允炆走了,也赶紧跑进来,准备着被褥,叹着气道:“小姐,您真的打算一直跟皇上这样吗?”
萧艾眸子渐冷,“不会是‘一直’的。”从自己不能答应王爷言和的那一刻,自己就看清楚了,如今这样,已经算很好的了。
第二天,栎临殿发生一件大事,掌殿的李天海公公忽然以犯了什么大错的缘由,受了处罚,贬去了别的地儿。
当新来的公公过来请安时,柳儿吃惊的半天嘴都合不拢,直晃着萧艾,“小姐。。。。。。小姐,他是,你是。。。。。。”柳儿手指着那人,唯恐自己认错了人,“你不是燕王府的那个三保太监,叫。。。。。。马三保的嘛。”
“正是奴才。”
萧艾大惊,不由得上前一步,左右张望,“你真的是燕王府的人?”
郑和点头,“小姐,是王爷听说朝中有人要处置您,很不放心,特意派奴才来保护您的。”
萧艾心里如暖泉注入,久久的说不出话来,王爷总能让自己感到困苦为难的时候,让自己感觉到,他就在身边。
柳儿一拍他,乐淘淘道:“你快起来吧。王爷怎么派你来啦,你在燕王府的时候,不也就是个小太监嘛,哈哈,现在成了太监的总管了。”
“柳儿。”萧艾严肃望着她。
郑和随意摆摆手,“小姐,柳儿和奴才认识不是一日两日了,奴才才不会跟她计较呢,自从王爷起兵之后,奴才一直跟着王爷征战,王爷还给奴才改了名字,叫‘郑和’,王爷还说,等到他攻进京都的那一日,要昭告天下,奴才的名字是他亲赐的呢。”
听他说的快意,王爷真的要打进京都吗?萧艾神色紧张,这么久了,自己尽量的不去想这个问题,只要知道王爷没有事,就好,可是现在,朝廷真的敌不过王爷了,想象着他打进京都的那天,那皇上呢?
燕军在德州厉兵秣马,几日之后,朱允炆的求和诏书送到,朱棣生气,还是没同意萧儿回来,至于黄子澄一众,朱允炆他们心里清楚,朱棣可不是傻子,岂会不知?不过这样,至少这帮人不敢在明胆的对付萧儿了……
次日,燕军南下,围攻济南府。
朱棣骑着高头大马,望着济南北门勒住了马蹄,旧日踪迹浮上眼前……
“王爷,您怎么了?”
朱棣抬手一指,“当年带着萧儿走到这里,本王就曾留心过济南城的城墙,下面用的是条石打的地基,上面不是土木,也不是平常用的土砖,而是全部的青砖垒砌起来的,掺着石灰,黄土,整个墙体用糯米浆浇灌铸成,三丈有余啊,想要强行攻城,是不太可能的。”
张玉听他说着,心里更加佩服,王爷这么多年,到如今,他的确是用了心的。“可是济南自古便是南北要道,大军南下,是必须要拿下这里的,王爷预备如何?”
朱棣思索,终于嘴角一笑,“允炆不是罢了黄子澄这些人的官了吗?既然连他都承认本王靖难是对的,那本王作为皇叔,就是在替侄儿清除奸小,一如周公旦辅佐成王姬诵那样,本王保证会尽心的。你代笔吧。”
“王爷又想兵不血刃?”
朱棣淡然一笑,“听说李景隆又跑了?”
张玉也好笑,“是呀,知道咱们也来了济南,他赶紧逃出济南了,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张玉明白了,“如今济南城中一无主将,二无大军,只是一些原驻地守军而已,的确不需要费力攻城了。属下这就去。”
可是很快又回来了,张玉有些犹豫,皱着眉,“王爷,这劝降书写给谁呀?李景隆不是跑了吗?如今的济南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朱棣放眼整个济南府,薄唇轻启,“那就写给整个济南府的百姓。”
“是。”
很快,张玉大笔,一篇《周公辅成王论》射入城中,朱棣坐在营中,喝着今年新收上来茶叶冲泡的清茶,香味远溢,饶人鼻尖,一嫩叶入口,还是有着青涩的苦味。
很快,城中有了动静,李皋捡起城中回信迅速回营。朱棣展开帛书,只掸了一眼,已无须再看。
张玉接手一看,帛书中就“周公辅佐成王”一事,对朱棣做了十条辩驳:一,周公摄政辅王时,周朝建国不足两年,国本不稳,然如今大明建国已三十余年,国泰民安;二,周成王姬诵即位时,尚为垂髻之年,周公辅佐,实属不得已;三,周公虽同燕王一样,作为天子的叔叔,但是周公辅佐成王是远离封地,只身留在□□,而燕王殿下是率兵进攻……
“是属下办事不利!”张玉赶紧说道。
“非也,”朱棣淡笑,“自古济南多文人,再说了,他们说的也是实话,与先生无关。”
张玉将那帛书一扔,眉头紧蹙,“既然城中不肯收降,那我们怎么办?”
朱棣也在思考,用不善攻城的士兵强行攻打长期守城的士兵,死伤太大啦,更何况是济南府了。
越是往南方来,越是城池堡垒,远离北方广袤野地,在这样的地方,蒙古骑兵占不到半点儿便宜。
既然如此,那就利用当地的地势。
朱棣明眸一闪,“放出消息,扒开黄河,引水淹城!”
张玉心里“咯噔”一声,满城的性命呐,可是一想不对呀,赶紧道:“王爷,现在才五月初,这个时候河里应该全是泥沙才对,根本没有多少水呀。”
朱棣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就像本王年初攻打大同一样,声势搞大些,是不是真的不要紧,别人相信了最重要。”
张玉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很快,“燕军要决堤淹城啦,”这一消息传遍各处,济南城里城外人心惶惶,提心吊胆的,几日之后,城中终于又有了回应,一封满怀歉意的投降书。
“燕王至,庶民无状,不明所以,拒王城外,今躬身表降,然,城中子民恐吓,见军惶惶,敬请燕军退兵二十里外,王只身入城,城内数万子民,恭请。”
“王爷,这什么意思?投降就投降了,为什么让您一个人前去?”张玉感觉不是很好,“王爷,您不能去,属下担心有诈。”
这样一封投降信,谁人不疑,但是朱棣,“本王答应他们的要求,只是支身前去而已,没什么。”
朱棣不想闹到攻城的地步,毕竟城中不是军队对持,只是一些百姓而已,贸然攻城,只会殃及无辜,纵然此信有假……但万一是真的呢。
“王爷,那属下陪您去。”
朱棣倒吸一口气,“传本王令,退军二十里,李皋,去把马牵来。”又对张玉说道:“本王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
“王爷,城里还有朝廷守军的呀,这么大个济南城,至少不下一万人,您怎么能一个人去呢?”
朱棣换下盔甲,轻着便装,肩膀向两侧舒展一番,扩了扩胸口,“只要他们是真的献降,我们去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没差别,若是他们真的有诈……那本王尽力了。”
“王爷,”张玉急得直跺脚,“您怎么把盔甲也脱了?真要又危险,您连防身的都没有啦。”
朱棣迈脚出帐篷,“他们不是害怕士兵吗?本王这样去,会好些。”说着,翻身上马,策马向南。
张玉纵有万般担忧,还是必须遵令,拔营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