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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岚右眼跳得厉害。
她放下笔按了按右眼,再睁开眼时,就看见打扮妥当的寿仙公主款款而来。天水碧窄罗衫子搭月白色薄绫裙,头上簪着清透如水的蓝色玻璃簪,走得是凌波仙子下凡尘的路线。
裴云岚埋头画画,争取将存在感降为零。
皇帝今日在临波阁午歇,八皇子知道了来陪父皇下棋解闷,她则奉命画九州池。
裴云岚的耳朵听到了寿仙公主的金口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还听到了老宋的名字。哦,原来是给自己做媒来了。
来者不善。
“裴待诏。”
“微臣在。”
“怎么,朕听寿仙讲你和京兆府的宋法曹交情匪浅啊。”
“回陛下,交情匪浅谈不上,只是有些来往而已。”
“哎,裴待诏不要害羞嘛,朕都知道了,既然如此朕为你和宋法曹指婚如何?”
“陛下,万万不可。”
见裴云岚跪下,寿仙公主得意地想鱼儿上钩了。
“为何?”
“陛下可知宋法曹为何至今未婚吗?那是因为宋法曹幼年时体弱多病,得高人指点,说他是晚婚的命格,如此才能长寿。所以,皇上的好意微臣不得不拒绝。”
“竟还有这么一段缘由,那就算了吧。”皇帝看着拒婚的裴云岚,不由得起了戏弄她的心思,话锋一转道:“宋法曹不行,朕如何?”
八皇子傻乐着想后宫又要添一位多才多艺的娘娘了,寿仙公主不怕她被封为嫔妃,就怕她不封。
裴云岚的膝盖还在地上,头却抬了起来道:“恕微臣斗胆,也不行。”
“为什么呢?朕可不是晚婚的命格。”
这钢索,不走也不行了,裴云岚神色不变的反问道:“陛下可知为何笼养的鸟儿里从来没有麻雀吗?”
“如此低贱的鸟,谁会养。”寿仙公主见父皇在思考便先答道。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麻雀性烈,若拘在笼中不出三日便会毙命,所以才没有人养,因为根本养不成。裴云岚出身低贱,性格暴烈,便如这麻雀一样,消受不了这紫微城的福气。”
“有教养嬷嬷在,再烈性的女子也能变得贞静。”皇帝不以为意。
“微臣的母亲曾告诫过微臣,宁为农门妻不为高门妾,后宫的娘娘们金尊玉贵,却到底越不过皇后娘娘去。孝大于天,母亲的嘱咐微臣时刻铭记于心。”
裴云岚突然一笑,笑得很无知:“而且,微臣善妒,见不得夫君纳妾。微臣的夫君,这辈子只能娶微臣一人。”
皇帝被她这副小家子做派逗笑了,道:“如果你找不到这样的男子,或者,他日后变心了呢?”
“宁缺毋滥。变心了也不怕,一纸休书,各生欢喜。”
“哈哈,朕现在很好奇裴待诏到底会嫁给谁了。”
我的上帝佛祖老天爷啊,这一页总算揭过去了,裴云岚由衷地笑道:“微臣也很好奇,他到底在哪里呢?”
寿仙公主并不气馁,她打起圆场说天下好男儿何其多,一心一意的肯定有。八皇子则觉得自己今天没白来,看了这么精彩的一出好戏。原来这世上真有不想嫁给父皇的女子,裴待诏就是裴待诏。
离开临波阁,裴云岚才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心。
减寿十年啊。
几日后。
桑葚跟着小姐去醉仙楼赴宴。出门前,小姐挑了好久的衣裳,最后才选了件雨过天青色的绫袍,头发拢在黑色软脚幞头里,拿着柄折扇,像个俏书生。
在雅间里等了很久,下帖子的人才来。这人桑葚没见过,是个中年贵妇。锦罗玉衣,珠围翠绕,举止也是优雅得不得了。
“裴云岚见过夫人。”
“本不该贸然相请,只是我远在云中也听得裴待诏的大名,实在是好奇得很。”
“那在下是不是让夫人失望了?”
“哪里哪里,年少有为,精明强干。”
桑葚不明白,精明强干还能从脸上看出来?二人你来我往的说了些场面话,这位贵妇人命人呈上了锦盒。
她笑容和蔼地介绍道:“这是金陵城的绒花,最近呀,亲戚家的女孩子们成亲都爱戴上它出嫁,说是取荣华富贵的谐音,讨个好意头。想来,裴待诏也到了待嫁的年龄,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所以我也送你一支。”
“多谢夫人。”
她拿起淡紫色的绒花,不无怀念的说道:“我呀,年少时最喜欢木槿花了。可我母亲却不喜欢,她说木槿花朝开暮落,并不长久。莫恃朝荣好,君看暮落时。”
裴云岚只是微笑地听着她讲话。
她继续说道:“所以,每次看到木槿花我都提醒自己,不要只看眼前,要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些。”
“是,您说得是。”桑葚知道,小姐现在生气了。
“我呀,也算是你的长辈,不得不劝告你几句。虽然你现在得圣上青睐有官职在身,但是女孩子早晚都要嫁人的。不如把握好时机,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嫁了,也对得起你父母的养育之恩呀。”
“是,夫人说得是。”
这场不愉快的饭局结束后,主仆两个坐着马车回家。小姐冷着脸不说话,她打开自己手中的锦盒,拈起绒花又念了一句诗。
“千枝万朵遮人眼,谁觉荣枯在一朝。”
“小姐,你不喜欢木槿花?”
“傻孩子,花只是花。槿花不见夕,一日一回新。东风吹桃李,须到明年春。”
桑葚琢磨着这些诗是什么意思,小姐把绒花放了回去,道:“今天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否则,我再也不带你出门了。”
“是,打死我我也不说。”
裴云岚掐了下桑葚的脸蛋,觉得自己的头很疼。
徐观洲的母亲是个狠角色啊。
轻轻巧巧用一只木槿绒花警告她安分守己,不要妄想嫁进徐家。预想中的给你多少钱才能离开我儿子的戏码没能看到,她还有点小失望。
糟心事都赶一起了,她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水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