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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屋门,只听小羽在里面呜呜咽咽、悲悲惨惨的哭泣。
但司徒起起心肠稍硬,没有回去理睬,反而加快了步伐。
推开白捉里的门,只见他正在桌边翻看书籍。
“你在看什么书?”司徒起起笑道。
“这是一本戏,不过写得不怎么好,很粗糙造作。”
白捉里合上戏本,倒了一杯凉白开喝下。
司徒起起在他身边坐了,发了半响的呆,方把昨日之事对他一一的诉说。
忽然又从怀里掏出晚晚留下的字条儿,递与白捉里瞧。问他上面写的这两行字儿是啥。
白捉里接过一看,只见这上面写着两句情爱之话,思及晚晚和司徒起起的血缘关系,是万万不便说出来的。
于是随便编了两句告别之语搪塞了司徒起起,而司徒起起并未起疑。
此时此刻,白捉里心内思索:
果然,一不留神孙女儿就爱上了奶奶。在晚晚的视角她爱上女扮男装的司徒起起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反而很是梦幻奇妙。只是在司徒起起的视角来看,这如何使得?便是在我的视角来看,我也不许这种事情发生!
司徒起起见到白捉里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下觉得奇怪,不免问了出来:“你在想什么?”
“只是随便想想。”白捉里回道。
于是两个人同时沉默起来。
良久,司徒起起方起身邀白捉里随她一起去张家湾瞧瞧张麻子。
白捉里答应了。
两个人一起出府来。
照前面一样胡乱寻了辆马车,一起进去坐了。
车夫用鞭子抽了几下瘦弱不堪马儿,马儿惨叫连连,立刻飞跑起来,不过仍然跑不快。
轿内。
白捉里闭上眼睛养神。
司徒起起与他起了好几个话头,他都没什么兴致。于是司徒起起便灰心了,不再别寻话头,只是掀开骄帘探头去看外面。
今天是赶集。
街上人来人往。
卖什么的都有。
偏偏还有一个说书人在外面搭的茶棚子里面说的唾沫横飞。
听道是:各位听众,需要知道那一年云帝年方二十三,已经深有谋略。你们再猜一猜,司徒超凃老将军当时又有多大?……
马车缓缓的驶过去了。
行了不多久,只见人烟已经渐渐的少了,及至再爬上一个坡时,彻底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条从不相县城里到张家湾的路,司徒起起走过千百遍。
临到付车费时,司徒起起特意多给了马夫一些,说道:“让马儿吃得饱点,它才能跑得快!”
马夫唯唯诺诺的作揖,谢了她,说:“小人也不想饿着这马儿,但是我家的小孩尚且吃不饱,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用来喂马。”
“如今是太平盛世,你们怎么还吃不饱饭?”司徒起起十分诧异。
那马夫便将家里的情况对她说了。老娘媳妇都病重,女儿又才七八岁,他需要守在她们身边照料,实在是没法儿出去做活。幸而家里还有一匹瘦马,所以才干起了这一个营生,只求微薄度日,大家都活得长一些儿。
司徒起起一听见别人家里的烦难之处,自己心里更不好受。当即将这次出来带的钱,除去回去的车费,一股脑儿都与了那车夫。
车夫便要跪下给她磕头,但是被白捉里伸右手拦下了。只能口中“菩萨哥儿好心肠哥儿”的叫个不停。
司徒起起悄悄的摸了一把泪,跟车夫道别。然后与白捉里一起往家里走去。
别人都是衣锦还乡。
她却是重生还乡。
偶尔有些风吹着。司徒起起对白捉里说道:“冷不冷?我把外面这件衣服脱给你披着罢?”
白捉里笑道:“好冷。”
然后穿了司徒起起的外衣,再笑道:“现在我不冷了。”
司徒起起朝他微微一笑。
转眼之间,家已经到了。只见小院子里面冷冷清清的,没个人声儿。
司徒起起先是敲了一敲大门,但是无人来应。当下咬着唇想了一下,难道里面没人?晚晚的大伯大伯母把张麻子接到城里看病去了?
但是心里且还想着又不能白走一趟,不如便趁着没人,好好的再看一看这个屋子吧!
许久不见,怪想念老屋的。
家里的钥匙一向是藏在窗户上面的鞋底子下,司徒起起走去一翻,果然找到了。
白捉里不禁笑道:“还记得我父母当年也是这样藏钥匙。”
“这真是巧了。”
司徒起起拿钥匙开了门,由于今天有个太阳挂在天上,那太阳光霎时就挤满了屋子,到处都亮堂堂的。
家里有楼上和楼下。
一进门便是平日里吃饭和做活计的大堂,左边是一条过道儿,当年把茅坑和猪圈都修在了过道儿的右边。
司徒起起去了猪圈,只见三头白胖胖的猪躺在圈里睡觉,拉了许多粪在圈里。
司徒起起熟练的操起铲子把粪给铲得干净了,装在一个木桶里,这些粪以后是要拿来做庄稼的肥料。
然后出来顺着过道儿走便是一间小小的灶屋,灶前堆了许多的柴火。
司徒起起去生起火,大火煮了满满一锅的猪食,拿勺子舀了一桶。她提着桶再次来到猪圈,把猪食倒进了凹槽里。
那三只猪可开心了,晃着肥胖的身子便立刻赶上来抢食。
司徒起起和白捉里站在那里看猪,又说笑一会子,然后往大堂来。
大堂的右边有两间小屋,一间挨着外面的放了装衣服的柜子,和一个超大超深的圆桶,里面装的是玉米粒。圆桶上面堆满了杂物。
里面那间屋子极小,虽然有一个“喜”字样的窗户,但是被圆桶挡住了,透不进来光,一片黑黑的。
这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夏天睡着时很是凉快。并且还摆着四五缸咸菜,什么豇豆,萝卜,臭豆腐,辣椒……不过缸外面盛水的地方都生了白花花的蛆。
当年晚晚的父母还未和离时,这个屋子就是司徒起起和张麻子一起睡觉的地方。
门对着大堂的梯子,从梯子上走上去,又有一条梯子,然后旁边是一个仓,里面放着陈年的米。
司徒起起每一年都会在这个仓里发现好多的死老鼠,她会把它们清理出来丢掉。
然后是一个穿屋,这里起先什么都没有,后来雨天时便将要晒的玉米粒和花生这些放在这里过。
晚晚十三四岁时,她的堂哥张松松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个玩意儿,晚晚常常和村里的一个叫张霞的小女孩子一起在这里玩那玩意儿。
再往前走,是一个宽长的过道,这里平时是晒衣服的,现在也还在晒衣服。而且左边堆着小山一样的玉米棒子,上面都是没有玉米粒的,是拿来做柴火的。
左边后面还有一间屋子,不大不小,放了家里最好最软最舒适的一张床。另外还有衣柜,桌子,方形窗户等。
司徒起起去床上躺下,双手平摊,满心喜欢。
白捉里则在外面的过道上看着远处的高山。
这个屋子是晚晚父母当日睡的。后来和离后,司徒起起和张麻子便带着晚晚与张松松四个人一起睡在这里了。
有一次,村里的孩子们在这里玩,晚晚和松松两个人带着大家一起把那些玉米棒子从方窗户里扔进来,又扔出去,如此玩得停不下来。
把这里闹了个底朝天。
司徒起起和张麻子做完活回来了,吃过晚饭后上楼来睡觉,一看见这里竟乱的不成样子,晚晚和松松都有些怕怕的,她和张麻子也没有打孙女孙子,只是骂了几句。
白捉里在过道上听司徒起起说了这些事,面生东风。
司徒起起躺了一会儿,又出来到过道儿的右边,这里是露天的。
“这个是装水用的,这几盆仙人掌是晚晚的亲娘种的,这个是烟囱,屋旁边挨着的这两棵是李子树,我当年种的。”司徒起起一一指与白捉里。
白捉里看着司徒起起笑得极为灿烂,道:“你辛苦了。”
“我不辛苦啊。”司徒起起有些茫然,“我现在可开心了!”
“辛苦你当年修屋养孩子,种果树,种庄稼,煮饭打扫。也辛苦你现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妙事!”白捉里笑道。
司徒起起微微的有点不好意思,指着这几盆仙人掌说:“晚晚和松松两个小时候扳这上面结的仙人掌果子吃,结果被果子上面的细毛毛扎了满手满脸,疼得找我直哭。我给他们洗都洗不掉!”
“仙人掌结的果子长什么样?我竟没有见过。”白捉里道。
“这怎么说呢,是紫红色,形状就像……嗯……有点像大脚拇指!上面有很多处细毛毛,烦人得很。以前晚晚给我拿了几个吃,我只是吃不来,觉得不好吃。但是小孩子们就是特别喜欢吃,再被扎得狠也要去把它们给扳下来。”
“花儿是何样呢?”
“你别说,仙人掌开的花倒是很好看,黄黄的一朵……”
说了许多往事。
昨日进屋心绪不佳,未曾细看。司徒起起这次却是仔仔细细的把屋子全都给看了一遍。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
“这间屋子又是谁睡的?”白捉里指着穿屋左边的一间大屋子问。
“天热起来的时候,我跟晚晚两个有时候会睡这里。她爷爷就跟松松睡主屋。有时候我跟晚晚睡主屋,她爷爷就跟松松睡楼下那间小屋。”
这间屋子里堆的杂物更多了,几乎什么都有。张麻子算命用的那些书都搁在这里,不过现在已经到处都是蛛丝网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