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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交还是不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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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梦庚随即又想到,现在那太子一行兵马,正浩浩荡荡向长沙开来,估计没几天便可抵达,情况已是十分紧急。

    若是想要保住这些俘虏的性命,还需得尽快派出人员,去武昌城通禀给父侯左良玉,让他交付赎银,方为妥当啊。

    不然的话,那太子一时性起,嫌这些人浪费口粮,来个一刀杀却了事,自己岂不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么。

    可见,现在的局势,已是累卵之危,自己却是需要立即行,万万再不可耽搁了。

    唉,他娘的,思来想去,这唯一的办法,也就是立即派人前去通禀给左良玉,请求他交出赎银并加派援兵了。

    除此之外,安有他策。

    左梦庚心下羞愤交加,却再苦思无计,只得匆匆写了书信,便下令让数名亲信手下,急急北返武昌,去向父侯左良玉求援。

    这数名亲信一领了信件,便立即昼夜兼程,不敢稍歇,急急赶赴武昌。

    两天后,他们付出了活活累死数匹马的代价,终于顺利抵达武昌城中。

    随即,便被宁南侯左良玉急急召见。

    客厅中,那左良玉端坐于虎头椅上,脸上却是笑意隐隐。

    他以为,这些信使的到来,必是世子左梦庚在大获全胜后,方派来的报捷信使,故他虽努力摆出一副神色平静的模样,却依然是一脸隐忍不住的笑意。

    而听到这些风尘仆仆须发蓬乱的信使,皆用一种颤抖的哀声,讲完召山这场战斗的惨败经过,那左良玉脸上的笑容,顿象被瞬间冻住,转而立即变成晦暗的猪肝色。

    他奶奶的,这场自己以为必可大胜的战斗,怎么竟是打成了这般鸟样!

    真真气杀老子了!

    他狠狠一拳,砰的一声,砸在前面的桌案上,震得茶杯直跳,茶水四溅。

    见到上面的左良玉勃然变色,砸桌泄愤,脸上更是阴郁得几乎要滴下水来,那下面伏跪的数名信使,顿是人人震恐,个个缄默,根本不敢出声。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那领头之信使尚是胆大,他硬着头皮上前,将左梦庚的亲笔信,双手高举献上。

    “宁南侯,这里有世子亲笔书信在此。世子说过,这整场战斗的经过,信中皆有详细写述,还请宁南侯细观。”

    左良玉紧绷着脸,一把接过信来,扯出信纸细细观看。

    下面伏跪的信使,偷眼瞥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左良玉那涨成紫色的脸上,横肉直颤,连胡须都在气得发抖。

    操,这召山之战,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惨败,简直能把这位宁南侯左良玉给当场气疯了!

    自己七万余众的兵马,竟对那太子的一万余人的军兵的守卫阵势力毫无办法,非但无法冲破敌军防线,反而被敌军一顿组合攻击给当场打得崩溃,最终复被掩杀追击,给彻底打垮,再难收拾。

    这,这打的是什么窝囊仗!

    左良玉不知道的是,其实这封信中,儿子左梦庚却还是对他多有隐瞒,对整场战斗,亦是多加修饰与曲笔。

    例如,他在信中说,自己亦率部曾冲入敌军本阵,奋勇杀死杀伤了数千人,却因为这些临时召集的七万兵马,皆非久战之士,士气不高,又被敌军组合攻击,以致后阵溃乱而败,故而惜败。

    左梦庚之所以不敢告诉左良玉实情,亦多有苦衷。

    因为他若从实说出,自己此战之中,其实连一个太子的手下兵员都未曾杀死,就全军溃败至不可收拾,只怕那左良玉盛怒之下,将他擒拿回武昌,重重治罪都有可能。

    故而,他在苦心思虑之后,决定这般描写,给自己涂脂抹粉,打扮成一副败而不馁的模样。而父侯左良玉不明就里,倒还多有从轻发落的可能。

    他这般猜测,其实倒亦准确,可谓深刻抓住了左良玉心理。

    因为左良玉亦知道,现在自己手下精兵,正在湖广东边与朝廷兵马对峙,却是万万轻动不得。故现在左梦庚手下,那些在当地临时征集的兵员,虽然人数众多,但素质堪属二流,被太子与黄得功的联军打败,虽不可接受,却亦是尚有可能。

    只不过,七万余众兵马,就这样彻底溃败,另有四万五千余人被太子俘虏,这样凄惨的战果,如何能不令这位宁南侯,有如猫抓心般的难受啊!

    左良玉心下喟然长叹,又忍着怒气继续往下看去,脸上的神情却是愈发愠恼。

    操!这太子俘虏了自己这四万五千余人的兵员,现在倒好,反还要自己出钱来赎,这,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四万五千余名被俘军兵,总价多达六十余万银的赎银,如此豪阔的数字,这厮还真开得了口!

    那么,自己该不该交这笔钱呢?

    左良玉捋须细思,一斜眼,却发现那些伏跪于地的几名信使,亦在偷偷瞥向自己,心里的怒意,顿是又腾腾泛起。

    “你们几个先行下去休息。世子之请,本侯自有决断。”

    他一言方毕,几名报信的军兵如遇大赦,立刻唯唯喏喏起身告辞。

    待他们一从客厅离开,左良玉立刻下令,让御史黄澍与总兵李国英,一道来客厅紧急议事。

    很快,黄澍与李国英匆匆入得客厅。

    左良玉亦不多话,只是将左梦庚的来信,转给二人,让他们快速阅毕。

    二人读完来信,脸上亦皆是震惊之色。

    这其中,那总兵李国英还只是单纯地忧虑,而那御史黄澍心下,却是如提了十五个桶一般,七上八下,个中滋味,唯其自知。

    要知道,当初左良玉提出要邀击太子兵马,要把太子抓俘在手,令其成为手中傀儡之计划,自己可是一力赞成的,现在事情变成这般糟心模样,只怕那恼怒不已的左良玉,细细追究下来,自己的参谋之罪,却是难以逃脱呢。

    想到这里,黄澍心虚地抬起头,看向左良玉。

    他发现,那左良玉正瞪着眼睛,直直地望向自己,不由得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好么,看来自己今天不拿出有用的对策出来,这左良玉必定不会轻放了自己。

    黄澍心下暗叹,脸上却犹是一副镇定之色。

    他轻咳一声,拱手禀道:“宁南侯,世子此败,虽是出乎了在下所料。但细细想来,却也亦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未可对世子与诸将,太过苟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