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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崇祯的话,魏忠贤慢慢的抬起头,微眯着双眼看向被怒火烧的满面通红的崇祯。恍惚间那个自己服侍了多年的天启皇帝的影子,似乎和面前这位年轻的皇帝合在了一起,七年之前的朱由校何尝不是这个样子。魏忠贤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低下头,声音中已带上了丝丝的颤抖,“老奴有罪。。。。。。”
崇祯看到了魏忠贤的目光,在后世中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他惊愕的发现,那目光中尽然包含着如此多的情感。崇祯心中一动,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打量起,面前这个已经被牢牢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权宦。
偌大的养心殿忽然变得一片安静,坐在龙椅上的崇祯与跪在下面的魏忠贤似乎都陷进了沉思之中。
站在一旁的徐应元惊疑的看着两人,方正化则大瞪着眼睛立在崇祯的身边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魏忠贤才慢慢的开口说道:“老奴只是个身体残缺的奴才,又怎么能承受的起那些生祠?您可知,那第一座生祠是因何而建。。。。。。皇上,我朝的织造钱粮,原本应该是由省直司府预先交与各个机户。但是这几年,解给机户的钱粮丝料几乎年年拖延。机户们为了完成官府的命令,只能自己垫付成本,贫苦不堪。在完成之后,这些东西要交由解户送入京城。这一路之上,沿途路费,进京门单,科部厂监库卫各衙门铺垫茶果等费,繁杂众多,解户们为此往往倾家荡产。可即便是解户将东西送到京城,由于官员们拖沓也很难当时就拿到回批,有些甚至能拖欠一两年之久。未拿到回批,官令便不算完成。司府监便会追讨,机户、解户或是被逼身毙或是身陷囹圄,困苦万状。后来,便有人将这件事报于老奴,老奴想着,这事上关乎于皇上的钦命,下关乎百姓的死活。便将属东厂的茶果等各色费用,一概即行捐免。同时严令批回销选不得超过两个月。正是由于老奴的这个命令,使得那些小民得了些实惠,他们便要捐钱给老奴修生祠。试想,老奴这种人怎敢承担,便数次严词拒绝。最终还是先帝下旨,老奴不敢抗旨,这才勉强答应。。。。。。这,就是建那生祠之始,还请皇上详察。”魏忠贤说完将头深深的低下。
听到这番讲述,坐在龙椅上的崇祯不禁皱起眉,心中暗想:“这。。。。。。这怎么同我在后世中听到的不一样啊?他说的这些到底是真是假?难道最早给魏忠贤这个祸国殃民的死太监建生祠的,竟然是大明的老百姓?”崇祯下意识的看向徐方两人,然而,从这两个自认为可以相信的人的脸上,崇祯并没看到任何结果,徐应元还是一脸谄媚,方正化则是一脸木然。
魏忠贤沉寂了片刻再次开口说道:“先帝继位之时,也曾想励精图治,也曾想要中兴大明。可是,没过几年,朝堂之中便被那些东林党所把持。那些东林之人打击异己,垄断朝政,甚至在煌煌朝堂之上都喊出了非是东林便为奸邪之语!这是何等的狂妄。那时先皇皇命甚至都难出宫城,朝中非东林一系的大臣人心惶惶。为了皇权的威严,为了大明的天下,也为了不让朝堂成了他东林一党的朝堂,老奴这才不得不强自出头。皇上啊,说老奴权倾朝野?老奴的权又从何而来?老奴只是在守卫皇权啊。皇上!”
魏忠贤说着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一个头。“老奴虽然只是在尽一个皇家家奴的本分,但是老奴所做的这些,必然会影响到那些人的升官发财,所以他们便想尽办法诋毁老奴。皇上,老奴如果不求自保,恐怕早就被那些人撕成碎片了。皇上,您想想,老奴所作所为都在先皇的眼前,如果老奴真像那些人所说的那样祸国殃民,那先皇还会留下老奴的性命吗?皇上啊。。。。。。”魏忠贤说到这里竟然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一阵阵衰老的哭声中带着太监独有的尖细,一声声听得崇祯心中一紧一紧。看着颤抖的花白的头发下,那张挂满泪水的皱纹堆磊的脸。一时之间崇祯竟然有些无所适从。此时此刻,崇祯真的难以将面前这个满是委屈无奈,痛哭失声的老人,与心中的那个统领阉党的权宦‘九千岁’联系起来。
魏忠贤哭了一会,才慢慢的收住悲声,他颤抖着双手拿出了一封奏折,而后高高的举过头顶,“皇上。。。。。。这是老奴的谢罪奏本。。。。。。”
“这。。。。。。这。。。。。。”崇祯这个来自后世的体育老师,看着魏忠贤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不由一软,“魏。。。。。。忠贤啊。。。。。。何至于此啊。。。。。。”
魏忠贤微微摇摇头,将那奏本慢慢的放在一旁的地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老奴有罪,理应受罚。望皇上念老奴侍候先皇多年,让老奴去皇陵值守陵园吧。”
“唉。。。。。。”崇祯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忠贤啊。。。。。既然那事不是你所为,并且元凶已经伏法,朕也就不再怪罪了。这个。。。。。。东厂和司礼监都是朕的心腹要地,还需忠贤多用心啊。。。。。。这个,忠贤若如无他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魏忠贤微微皱了皱眉,回应了一声,“是。”而后又重重的扣了一个头,这才颤巍巍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退到殿外。
直到看不到魏忠贤的影子了,徐应元这才轻轻的舒了口气。转头看见犹在低头沉思的崇祯,稀疏的眉毛一拧,而后轻轻地走到崇祯的身边低低的声音说道:“皇上,那件事必定就是魏忠贤做的,您。。。。。。”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崇祯打断,“不用说,朕知道。”崇祯抬起头看着空无一人殿口,心中暗想:“这个魏忠贤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即知晓历史,又见过的真人的自己依旧看不清楚。。。。。。”
思索了一会,崇祯才慢慢的收回视线,看着依旧摆在地上的那只红木锦盒和那份谢罪奏本,不禁又咧了咧嘴,“老徐,把那个奏本拿过来。把那个盒子埋在宫外边去,知道吗?”
“哎,老奴领旨。”徐应元连忙几步上前将那奏本递到崇祯书案之上。
崇祯将那奏本打开,大致看了看,魏忠贤在其中倒是很郑重的请了罪,并将自己的位置放的极低。
将奏本合上,崇祯轻轻的叹了口气,暗想:“既然魏忠贤和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样,那自己还要不要按照和王体乾定好的计策去做。。。。。。”心中想着,视线无意识的在殿中扫着。突然,他看见那个盒子还摆在面前的地上,不由转头叫到:“徐应元,你怎么还没把那盒子拿走啊?”
“啊?啊!老奴这就去,这就去。”徐应元哭丧着脸,将那只盒子端起,扭着脸小跑着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