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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转星移,随着天边渐渐显露出的一丝毫光,这个令无数人难以入眠的暮春之夜终于逝去。
京城中心,高高的钟楼之上,铸造于永乐年间的那口巨大铜钟,伴着晨光再次鸣响。阵阵的悠远的钟声,一如往常般回荡在京城的上空。吱吱嘎嘎令人牙酸的声音中,一扇扇厚重城门再次开启。那些早已等候在各处城厢的人们,便如蚂蚁蜂般拥着穿过高大的城门。
生与死,苦与乐,悲与欢一如既往,在这个巨大的城市各处上演,平常而普通。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道看不见的暗流,开始在京城的官员中涌动。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停的积累着力量。
仅仅一天的时间,这股几乎席卷了京中绝大分的官员的暗流,几乎已经化成了一道隐藏在地面之下的地火洪流。所有人都知道下次大朝之时,便是这团火气喷薄爆发的时刻。
。。。。。。
内廷二十四衙门之一的都知监,设置于大明洪武三十年。此监在设立之初,掌管宫中各监的行移、关知、勘合诸事,算的上权利颇大。然而,时过境迁,随着大明宫廷内各个内衙门的权利不断变更。到了天启末年之时,都知监除了随驾前导警跸之事外,便再无其他的职能。它也就成了宫中众衙门中的下下衙门。沦落到此处的宦官不仅清苦且再难有升迁的机会,也因此宫中之人无不将之视为穷途。
崇祯皇帝登基之后,原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因被定入魏忠贤逆案,被皇帝下旨撤职抄家。后因念其多年侍候之功,将他贬入都知监这个下等衙门,任了掌印太监。
所有的人无论是宫内内侍还是外朝众官,都认为皇帝是让王体乾在清冷衙门养老。然而,没过多久众人赫然发现,这个王体乾虽然受罚,竟然圣眷不减。不仅经常被皇帝召见,而且常常收到万岁的奖赏。一时之间,宫中之人无不侧目,尤其随着数万净军被皇帝一道旨意,尽归于都知监管理之后,这个原本下下衙门尽然变得有些炙手可热起来。
皇城,万岁山东侧,都知监的衙署大堂。
身形越发显得干瘦的王体乾,放下手中的密报,抬起头看着躬身站在一侧的鲁三说道:“这些密报都经过了核实吗?”
“回公公,都核实过了。现在皇城局大部分人手都已经派出去了,主要就是盯着这件事。”
“嗯。很好。这是大事容不得一点偏差,要谨记。”
“小的知道,请公公放心。”
“嗯。”王体乾微微点了点,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鲁三这个原本出自净军的内侍,做事倒也算得上机智沉稳。
王体乾挑了挑雪白的长眉,一边将那几封密报收进一只包着铜角的木盒,一边慢悠悠的说到:“鲁三,这可是咱们皇城局设立以来的第一件大事,要是做好了,你的前途无量。明白吗?”
鲁三躬身回道:“小的明白。全赖公公栽培。”
“嗯。知道就好。去吧。”王体乾应了一声,随即轻轻的摆了摆手。鲁三连忙恭敬的深施一礼,便向外退去。然而,他刚刚的走到门口,就听王体乾忽然慢悠悠的问道:“东厂的人有什么动静吗?”
鲁三眉头一动,随即停下脚步说道:“东厂也有些人在监视着这件事。”
“嗯。”王体乾轻轻的了哼了一声。
鲁三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
王体乾抬眼看着那个面相普通的鲁三,“不过什么?”
鲁三的嘴角带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听局中原本那些从东厂出来的人说,东厂对这件事似乎并不是十分上心,探报进到东厂大堂后,就没了消息。”
王体乾垂着眼皮,半晌才开口说道:“你向东厂派人了”
鲁三脸上的神情一动,连忙低头躬身说道:“是。人都是小的亲自选的,绝没问题。”
“呵呵。呵呵。”王体乾轻声的笑着,笑声干涩清冷。笑了一会,王体乾从桌上拿起一本密报直接甩到地上。
鲁三脸色一白,紧抢上几步跪倒在地,双手拾起那本密报快速的查看。
没看几行,头上便冒出一丝冷汗。这本密报尽然是自己派进东厂的一名探子写给东厂提督的一份密帖。密帖之中列着皇城局近期的所有活动,尤其详细的记述了自己专门对东厂所做的那些布置。
飞快的看了一遍,鲁三将那本密报小心的放在一旁。而后一头触地跪伏着一动不动。
王体乾慢慢站起身,抱着那只木盒走到鲁三的身边。看着脚边的鲁三说道:“东厂几百年的传承,你小小皇城局就敢做这些举动你要是不想活了,杂家这里可有得是办法。”
鲁三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紧咬着牙一字不说。
王体乾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这次暂且饶了你。记住了,做咱们这种事,最忌讳就是自以为是。”
“是。”鲁三沉声应道。
王体乾轻哼了一声,慢慢转过身抱着那只木盒走出来大堂。
。。。。。。
天边的那道余晖,像是无限眷恋这广袤的人间,久久的不愿散去。一阵阵犹带着一丝凉意的晚风吹过巍峨的宫城,将崇祯的身上杏黄色的常服袍角拂的微微摆动。
站在乾清宫前那条连接着乾清门的高台甬道之上,崇祯双手扶着汉白玉石雕栏杆,默默的看着那将天空渲染成血色的霞辉。
偌大的乾清宫中一片安静,一名名锦衣侍卫笔直的侍立在巍峨的殿宇的四周,霞光照映之下犹如一尊尊泛着金光的雕像。
崇祯的手在栏杆上慢慢的拂着,用手掌上传过来了的坚硬和冰冷,平息着心中的烦躁和怒火。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那道残阳终于被黑暗所取代。一盏盏灯火依次亮起。
“皇爷。。。。。。”徐应元抱着一件斗篷站在崇祯的身边轻声的叫了一声。崇祯只瞟了他一眼,便将视线再次投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