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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今夜月明天已寒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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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国。怀远。

    镇国大将军府。

    “将、将军?!”一个家丁走入忆安阁内,正欲进行往常的打扫工作,却看到消失了近两个月的自家将军一身便装,从正房内走出来,顿时傻了。

    亦菱故意一瞪眼,“怎么见到你家将军这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啊、啊,不、不是,将、将军,小、小、小的只、只是……”那家丁慌忙解释,结结巴巴的。

    亦菱笑了,“好了好了,本将军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上一切可都还好?”

    “哦,回将军,一切都好。”那家丁正色道,“只是……”

    “只是什么?”亦菱追问道。

    “只是紫苏园的沈公子,已经几日都没出屋了。”

    “什么?!”亦菱听后心中不免一阵焦急。难道沈彦真寒毒又发作了?不是每年一次么?“怎么回事儿?”亦菱连忙又问道。

    那家丁连忙道:“哦,将军,是这样的,几天前有一个人突然来到府上,却不是来找将军,而是说要见沈公子。那人和沈公子在紫苏园单独聊了一个多时辰。那人走后,沈公子便把自己关在屋内,几日都没出来,连负责打扫紫苏园的家丁和伺候公子起居的小侍都不让进,每餐的饭食都是放在门口的。”

    嗯?亦菱听后满心疑惑,便行至紫苏园一探究竟。

    亦菱走上石阶,轻轻叩了叩门。

    “都说了不得打扰,如何还来?”屋内传来沈彦真微微有些冷的声音。

    “彦真,是我。”亦菱在门外笑道。

    屋内一阵沉默,然后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回来了?”沈彦真看着亦菱,眼中流露出惊喜之色。

    “对啊,今天早晨到怀远的,一觉睡到现在。”亦菱抬头看了看已是黄昏的天色,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沈彦真笑道。

    “饿了么?”沈彦真关切地问道。

    “嗯,正好也是晚饭时间了,我们一起用吧。”亦菱笑道。

    “好。”沈彦真笑道,“先进来喝杯茶吧。”

    “你这几日在忙什么呀?”亦菱跟着沈彦真进了屋,看到桌上放着一沓纸,一架称药的戥子,还有一堆各式各样的草药,地上也满是一堆堆分门别类放好的草药,不禁好奇地问道。

    “我这几日在配药。”沈彦真一边道,一边走到小圆桌边,给亦菱倒了一杯茶。

    “配药?什么药啊?”亦菱接过茶杯,好奇地道。

    “是给一位故人配的药。”沈彦真微微笑道,翻了翻桌子上的那一沓纸,看了看其中的一张,又用戥子称了称什么药。

    亦菱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走到沈彦真身边,看了看那一沓纸,竟是药方。“这么厚的药方,我还是头一次见啊。”亦菱拿起那药方,惊奇道。

    沈彦真笑道:“这副药大约需要百余种草药,才能制成。”

    百余种?亦菱一脸惊叹,她随手翻了翻那一沓药方,无意中看到有一张竟是用朱笔写的。亦菱定睛一看,那纸上用朱笔写的七味药——虽然亦菱不怎么懂医术,却也知道——全都是剧毒的草药!

    “这……这……”亦菱怔住,彦真啊,你确定你是在配药,不是在配毒药?

    沈彦真看了一眼亦菱手中的药方,笑道:“这是这一副药中最关键的七味药。”

    啊?最、最关键的七味药?亦菱惊异道:“可、可是这都是剧毒的草药啊!”

    “是的,”沈彦真道,清隽的面容竟流露出一丝凝重,“这七味剧毒之草是用来以毒克毒的。”

    以毒克毒?什么病这么严重,竟要用这剧毒之草来以毒克毒?亦菱满心的惊异和疑惑,却并没有再问什么。

    同沈彦真一同用过了晚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亦菱一个人在将军府里踱着步。

    一阵晚风拂过,拂起了亦菱的夏衣,亦菱不禁感到一丝寒意。已是九月的天气,炎夏已过,清秋悄至,天气已经开始转凉。

    亦菱抬头望了望那漆黑的夜空,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亦菱觉得今晚的月格外的明亮,似乎是要照亮这世间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将军。”一侍卫悄然来至亦菱身边,拱手道。

    “查得怎么样了?”亦菱回身问道。

    “回将军,一个多月前,孙御史同刑部尚书、刑部侍郎提审陈太尉,想要询问他云宁一战前,元帝是否与云国串通,泄露我军内情,谁知刚一开口,陈太尉便指着三位大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孙御史便命人将他押下去,结果陈太尉挣脱了押着他的人,高呼‘元帝万岁’,撞上了柱子,然后便一直昏迷。”

    “愚忠!”亦菱低声道了一句,又问那侍卫,“陈太尉现在怎样了?”

    “陈太尉今天早上醒过来了。”侍卫道。

    “好,那他现在在哪里?还在天牢里么?本将军想要会会他。”

    侍卫沉默不语。

    “怎么?你没有查到他在哪里?”亦菱挑眉。

    “回将军,陈太尉几个时辰前咬舌自尽了。”

    什么?!咬舌自尽了?!亦菱无比惊异。为什么要自尽?他就这么想为元帝去死么?他死了,对元帝有什么好处?

    正当亦菱征在原地,侍卫的另一句话让亦菱愈加震惊了。

    “将军,陈太尉咬舌自尽后不久,天牢被劫,元帝被救走,似乎是从前追随元帝的那些玄卫所为。”

    皇甫祎被人救走了?!

    不知为什么,亦菱听到这个消息后,竟有一点轻松和开心的感觉,却又有一点淡淡的失落。亦菱不明白,自己不是应该恨他的么?她轻叹口气。也罢,总不能真的看着他被皇甫祾赐死吧。

    正当亦菱站在那里思绪万千的时候,将军府东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有刺客!”

    刺客?亦菱疑惑,她今天才到将军府,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怎么会有人来刺杀她呢?

    “将军。”那侍卫紧张地上前,想把亦菱护在身边。

    亦菱抬手,“无妨。”

    正当亦菱准备去府东一探究竟时,十几道黑影护着一人落入亦菱正在的这个院子中。

    “将军小心!”亦菱身边的侍卫拔出了剑。

    与此同时,从府东方向紧随而来的将军府侍卫落入院中,将这十几个人围在中间。

    亦菱看了看这十几个身着黑衣的人,认出了为首的一人正是前玄卫队长陆君心。

    亦菱将视线移到陆君心身边的人身上,尊贵而优雅,清俊而温和,朗朗月光下,宛如一支静静盛开的莲花。

    皇甫祎。

    亦菱浅浅一笑,藏于袖中的匕首滑落至手心,身形一闪,便来到皇甫祎身边,一手将其双手扣住,一手握住匕首抵住他的后心处。

    “赵将军!”陆君心见状大惊,正欲上前,却被将军府的几个侍卫拦住,陆君心提起了手中的剑,眼中杀气毕现。

    皇甫祎看着陆君心,微微摇了摇头。陆君心无奈地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剑。

    皇甫祎转而望着亦菱,笑了。

    亦菱顿时怔住。

    这笑容是那样的温和,那样的熟悉,就像……就像已故的二哥赵子安一样。

    想到二哥,亦菱心中一痛,恨意涌上心头。

    抵着皇甫祎后心处的匕首又紧了几分。亦菱冷冷道:“没想到,你从天牢中逃出来,竟落到了我这里。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皇甫祎闻言,浅浅一笑,眼中竟也流露出一丝笑意,“是啊,天意。”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亦菱不禁有一瞬间的恍神。

    突然,皇甫祎剧烈地咳嗽起来。亦菱立即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松开扣着皇甫祎的手,将匕首收回袖中。皇甫祎不受控制地咳着,脸色苍白,身体由于咳嗽而微微颤抖着,亦菱不由地伸手扶住他。

    “皇上?”一个关切的声音传来。

    亦菱循着声音看去,却见是当初在天牢中为元帝求情的那个小狱卒。

    “你怎么也在这儿?”亦菱问道。

    那小狱卒拱手道:“回将军,方才劫牢时小的也动了手,那天牢小的是呆不了了,索性就跟着皇……一起来了。”

    这样啊。亦菱点点头。

    “将军!将军!”

    这时却突然有一名将军府侍卫从府东方向而来,慌慌张张地叫着亦菱。

    “何事?”亦菱蹙眉。

    “有、有许多戴、戴着银面具的黑衣人从府东杀进来了!属下们快、快顶不住了。”那侍卫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亦菱回身,对一将军府侍卫道:“将这位公子安置在梧桐院,其余的,都去府东!”

    “是!”侍卫们齐声应道。

    包围解除,陆君心正欲上前,同那些侍卫向府东而去,却被亦菱一把拉住。

    陆君心不解地看着亦菱。

    亦菱沉声道:“还是我去吧,你们换上将军府侍卫的衣服,暗中守着梧桐院。”

    陆君心闻言看着亦菱,片刻点了点头,领着那十几名玄卫随着那将军府侍卫和元帝往梧桐院方向而去了。

    亦菱看着皇甫祎那清冷的身影消失在将军府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之后,然后足尖点地,飞速向府东方向而去。

    将军府东。

    侍卫们与许多戴着银面具的黑衣人刀剑相碰,打得不可开交。虽然将军府侍卫人数多于黑衣人,却未占得一点儿上风。

    亦菱施展轻功,立于一棵杨树树顶的一根树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片混乱的打斗场面,心中暗道:这些黑衣人的武功竟如此高强,若不是他们手下留情,恐怕她的这些侍卫早就所剩无几了。

    这时,又有几十名戴着银面具的黑衣人从府外涌入。

    还未等这些黑衣人动手,亦菱便缓缓开口,声音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各位,今夜天朗月明,如此美好的景致,为何不把酒对月,跑到本将军的府上来做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抬头。

    侍卫们见到亦菱,皆是一副“将军啊,您可算来了”的表情,个个恨不得当场涕泪齐下。

    而那些黑衣人带着银面具,亦菱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亦菱看到为首的黑衣人对身边的一名黑衣人点了点头。

    那黑衣人便摘下了脸上的银面具。

    吴锐。前玄卫副队长,现玄卫队长。

    亦菱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暗道若是现在陆君心在场,定会恨不得立刻上前杀了他,要知道自己的下属不仅背叛了自己,还背叛了自己尊敬的主子,是一件多么令人愤怒的事。

    吴锐对亦菱拱手道:“赵将军,我等奉皇上的旨意办事,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亦菱挑眉,“哦?吴队长,办什么事儿办到本将军的府上了?”

    吴锐没想到亦菱会追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看了看为首的黑衣人,那人微微颔首。于是,吴锐又对亦菱道:“不瞒将军,天牢今天被劫,一名要犯逃走,我等奉皇上的旨意搜捕这位要犯。”

    亦菱闻言,又挑了挑眉,“哦?那吴队长便抓你的要犯去,跑到本将军的府上干什么?”

    吴锐一脸无奈,“我等看到那要犯向着将军府的方向来了。”

    “哦?”亦菱又挑眉,她看着她府上的那些侍卫,问道:“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人闯入府中?”

    “没有,将军。”

    “没有啊,将军。”

    “回将军,没看到。”

    那些侍卫一个个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亦菱心中暗自高兴。不愧是我的手下,就是会见机行事。

    吴锐提起剑,“既然将军不帮这个忙,那我等就自行搜寻了。”说罢便又与将军府侍卫刀剑相碰。

    眼看吴瑞等人又要与自己的手下打起来了,亦菱随手揪下几片杨树叶子,飞了出去。那杨树叶子自亦菱手中而出,竟似长了眼睛一般,划着凌厉的弧线,还未待人看清,几个黑衣人的面具便被劈成两半,落在地上,露出了真实面目。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与旁边的黑衣人对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

    为首的黑衣人一个手势,所有的黑衣人齐齐收招,训练有素地撤离,瞬间向着四面八方隐去。

    亦菱眯起眼。这么怕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哼,想走?没那么容易!

    亦菱轻点树枝,直追着那为首的黑衣人而去,顺手又揪了几片杨树叶。

    亦菱见那为首的黑衣人落入了将军府旁边的言相府中,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果然不出我所料!

    亦菱加快速度,眼看就要追上了,谁知又像上次一样,忽然从两边冲出来十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哼!又想像上次一样脱身么?这次没那么容易了!亦菱在心中冷笑着,然后幽幽地开口道:“暗卫。”

    此言一出,那为首的黑衣人顿住脚步,回身望着亦菱,他旁边的几个黑衣人也回身望着她。

    正中亦菱下怀!亦菱迅速地将手中杨树叶飞出,几个黑衣人的面具便被劈裂,露出了真实面目。

    站在为首的黑衣人右边的,正是现如今的近卫队长余昕。

    站在为首的黑衣人左边的,正是丞相大人言熙明。

    而那为首的黑衣人,正是当今宁国皇上,昭帝皇甫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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