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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菱被捂住嘴,发不出声音,双手被扣在身后,她挣扎着试图挣脱,却惊恐地发觉自己完全使不上劲儿,制住她的人所用的力气并不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但是用力却巧妙得惊人,轻易便控制住了她,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亦菱出了一身冷汗。是谁可以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她身后关上门?是谁可以悄无声息地绕到她的身后并偷袭她?是谁轻功、力道、武艺远在她之上?
在她目前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一人。
不,只有两人。
“嘘,是我。”温柔醇美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带出的气息拂起丝丝墨发,带着温热拂到她的耳畔、颈边。扣着她的手和捂着她的嘴的手缓缓地松开。“收起来吧,别伤了沉碧。”容卿又轻声道。
亦菱将手中的银镖滑回袖内,这才听到有一人从门边轻声走了过来,正是洛沉碧。好险!若是方才容卿出手慢一点,她手中的银镖就会扎在洛沉碧的身上了。
“怎么回事?”亦菱疑惑地回身问道,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过。
黑暗中,容卿温柔地拉了拉亦菱的袖子,示意她到一边说。亦菱摸黑随容卿在地上坐下,洛沉碧也轻轻走过来挨着亦菱坐下。
亦菱心中疑惑更甚,不由地又问道:“怎么回事?莫不是你们得罪了什么人?”
衣料与身体摩擦的声音传来,黑暗中,亦菱似乎都能看到洛沉碧脸上的肃然,也似乎看到容卿颔首时,光洁的下巴与衣领摩擦了几下。
亦菱心中不由地一沉,能让容卿和洛沉碧如此慎重对待的人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她坐在地上,屏息凝神,可是听了半日,除了屋内三人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外,便什么也听不到了。身体两侧传来的容卿和洛沉碧的温度渐渐地驱走了她心中的紧张与不安,或许是这几日接连赶路太累了,或许是因为方才劣质迷香吸入得太多,不可阻挡的困意逐渐袭来,她不一会儿便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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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菱被走廊上喧闹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正奋力地透过厚厚的帘子照入屋内,看样子时候不早了。亦菱又收回视线,看向自己身边,惊得差点儿跳起来!左边的容卿正靠着床沿,睡得正熟,双眼轻阖,面容平和恬静,右边的洛沉碧也靠着床沿静静地安睡着,原本澄明若湖泊般的双眸此时闭合着,面容沉静安适,再看她自己,头向左偏着,自然而然地枕着容卿的肩膀,右臂还垂着,搁在洛沉碧的腿上……多么诡异的一幅画面!
亦菱的大脑只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随即昨夜的情形瞬间跳入脑海。亦菱霎时什么都明白了,气恼冲上头顶,她被身旁这两个精明智慧的美男给骗了!
她“腾”地一下跳起身。
哪里有什么仇家敌人?哪里得罪了什么不简单的人?分明是两人料事如神,早就想到自己晚上会行动,所以才故弄玄虚,先是燃了迷香,让她以为有人要暗算她,所以暂不行动打算等来人露面,然后弄出一派弥漫着危险气息的景象,引她来隔壁一探究竟,最后成功地让她以为真的有什么强大的仇人要报复他们。开玩笑!他们二人是何等人物?闻名五国的容卿公子和沉碧公子。能与他们二人有所过节,并能威胁到他们的人定不是平平之辈,怎么可能用这种江湖上但凡是有一点名望的人都不屑一用的劣等迷香?
亦菱一动的瞬间,容卿和洛沉碧两人便醒过来了,两人睁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亦菱。
“你们……!”亦菱气恼地伸手一指,本来想说“你们二人竟然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算计我”,却看到洛沉碧正用那双澄净的双眸望着她,沉静若湖泊的双眸中此时漾满了温柔,一脸纯良无害的表情,而容卿也用那双漆黑如夜的双眸注视着她,一脸的无辜,但那无辜的神情很快便被似笑非笑的神情所取代,就连那漆黑幽深的双眸中也染上了笑意,末了,还冲着她眨了眨眼。
亦菱顿时泄了气儿,一肚子的气恼顿时荡然无存。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晚换上的夜行衣,便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啪”的一声把门在身后关上,任由屋内的两人面面相视。
亦菱觉得自己离开时屋内似乎传来了轻轻的笑声。
三人来到商都时,已是正午。牵着马走在商都最繁华的街道上,却看到有大约四分之一的商铺关了门,街上的游人也比往常少了一些。朝廷中的紧张氛围似乎已经波及到了市井之中。
行至一家酒楼前,容卿停下了脚步,温柔地看着亦菱,“饿不饿?”
亦菱点点头,又转向洛沉碧,“沉碧,要不要吃点东西?”
洛沉碧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三人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边,菜很快便端上来了。亦菱确实饿了,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矜持,像在军营战地时那样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抬起头时,却见容卿右手使筷,从容地夹起一块竹笋,送入口中,洛沉碧则是端起茶杯优雅地小酌一口,就在亦菱看他们的时候,容卿和洛沉碧的视线也在不经意间对上,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气息在涌动,亦菱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随后在心中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才不像你们那么在乎形象呢。
亦菱又夹起一块鸡肉,送入口中,顿时眉开眼笑,这家酒楼的清汤玉带鸡真不错。
“咚——!咚——!咚——!……”轰鸣而沉重的钟声就突然那样毫无预兆地响起,是从皇宫的方向传来的,是丧钟。一共敲了五次,每一次九下,九五之数,帝王之殁。
最后一声钟响还在商都的上空沉闷地回响,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亦菱右手架着筷子,就那样顿在半空中,呆怔地望向窗外。容卿神情肃穆,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洛沉碧素来温和的脸上此刻也是一派肃然,握着茶杯的手又用了几分力。
宫中丧钟的余音散尽,亦菱“啪”的一声撂了筷子,径直冲出了酒楼。景帝驾崩,平南王要开始动手了!
亦菱刚牵了马,容卿、洛沉碧二人便跟了出来。
容卿微启薄唇,正欲开口,亦菱忙道:“我要去找我三师姐,不许你们跟着!”
谁知容卿、洛沉碧二人闻言当真顿住了脚步,容卿嘱咐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多加小心,我们去皇宫看看。”
亦菱跨上马,扬鞭打马便走,走了没多远,她不由地勒住马,回身望去,只见容卿、洛沉碧二人骑马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地疑窦丛生。
第一,从进入商都城城门之后,亦菱就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此前一路两人的目的一致,齐心协力地阻止她甩掉他们来商都杀了上官绝尘,就像一对友好默契的师兄弟一样。进了商都城之后,两人的态度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容卿看着洛沉碧的眼神微微有点冷,而洛沉碧看容卿的时候,原本温和的面容也平静的透出一丝寒意,那种感觉就好像两人是……对手一样。
第二,这两人之前一路紧跟自己,以阻止自己杀了上官绝尘的意图十分明显,如今她要去平南王府了,说不让他们跟着他们便真不跟了,这算怎么回事?
第三,他们二人既非云国百姓,又非云国朝廷官员,如何进宫?此时景帝驾崩,皇宫必定戒严,难不成他们要硬闯?
亦菱越想越想不通,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记起昨日洛沉碧在楼梯上说的话,他那时那样说,应该是不想同莫婷说话,拿她当了一下挡箭牌而已,但愿一切如自己所想。
平南王府北边的一处角门,亦菱勒住马,轻踏马背便跃上了王府高高的围墙,几起几落间亦菱便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偌大的平南王府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从前的侍卫、家丁、女婢统统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王府寂静得让人发怵。
亦菱顿时了悟,难怪容卿、洛沉碧二人放任自己来了平南王府,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上官绝尘应经不在府中了。上官绝尘定是提前行动了。亦菱气恼地一脚踢在身边的一棵梅树上,梅花瓣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跃入雨斜阁所在的园子里,只见雨斜阁的门已经上了锁。没有人了么?亦菱绕着雨斜阁走了一圈,发现有一扇窗子没关严,便推开窗子跳了进去,屋内并无异样,所有的东西还是原样放置,只是铜镜上、桌面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来这雨斜阁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人住了。
亦菱又原路返回,出了园子往南行去,行了没多远突然看到一位家仆打扮的老妇人坐在一棵槐树下的石头上,眼前一亮,连忙上前道:“这位老婆婆。”
那老妇人听到有人在唤她,忙抬起头来,把耳朵朝向亦菱的方向,待亦菱看清这老妇人,不由地吃了一惊。老妇人双目呆滞无神,显然是已经失明了。
“这位老婆婆,你怎么在这里啊?这王府里的人都去了哪里?”亦菱柔声问道。
失明的老妇人叹了口气道:“姑娘有所不知啊,我家王爷他素来与太子殿下不和,如今皇上驾崩了,王爷定是要做点什么的,王府的人都随着他走了,这王府他大概也弃了。人们都走了,谁还记得有我这个瞎眼老婆子啊?”
上官绝尘竟然连自己的老巢都不要了?亦菱感到有些惊异,转念又一想,上官绝尘那么老谋深算的人,必定不止这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他真正的大本营怕是在别的地方,这华丽恢弘的王府兴许只是个对外的摆设罢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出手这么早。
“姑娘是什么人啊?”失明的老妇人见亦菱半天没说话,不禁问道。
亦菱忙笑道:“老婆婆,我是侧王妃荆氏房里一个女婢的同乡姐妹,这次来本来是想找她的,谁知那侧王妃住的地方上了锁,我那同乡姐妹也不知去向。不知道老婆婆知不知道侧王妃和她的女婢都去了哪里?”
“你是说荆侧王妃啊,”那老妇人听完后说道,“她早就不在王府了。”
什么?!亦菱瞪大了眼睛。
“听说去年七月侧王妃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王爷禁足了几日,后来也就没事了。又过了没多久,王爷说如今局势混乱,恐怕保护家人不周,所以把侧王妃送走了。”老妇人接着说道。
“送去哪里了?”亦菱急着追问。
老妇人摇了摇头。
亦菱失望至极,当初三姐把她和容卿从牢里救了出来,她就担心上官绝尘会因此虐待三姐,但后来派出的濯玉宫人回来报告说三姐不过是被上官绝尘软禁了几日,随后便解禁了,她也就放心了,没有再过问此事,没想到是自己大意了。如今她来找三姐,可三姐已经被上官绝尘送走了,两人因此不能团聚。
正当亦菱站在槐树下叹息不已的时候,一个家丁打扮的小伙子突然跑了过来,“娘——!娘——!”
那老妇人一听连忙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双手伸向前方,胡乱摸着,“我的儿啊,你可算来了!”
那小伙子跑过来,一把扶住老妇人,气喘吁吁地道:“娘,我可算找到您了!我跟着大家去了那边,发现您不见了,就想您是不是还在王府,便找来了。”
那边?亦菱挑眉。“那边”莫不就是指上官绝尘真正的老巢?三姐会不会也在那里?
“这位姑娘是……?”那小伙子表达完找到娘后的激动心情后,注意到了一边的亦菱。
“这位姑娘是侧王妃房里女婢的同乡,来找人的,不知道大家都搬走了。”那老妇人代亦菱解释道。
“哦,是找人的啊。侧王妃房里的女婢都随侧王妃一并走了。我知道侧王妃在哪里,正好我跟我娘也要去那里,不如姑娘随我一同去吧。”那小伙子热情地说道。
果然三姐就在“那里”。“那就先谢过了。”亦菱笑道。这样又能找到三姐又能探访上官绝尘老巢的好事儿她怎能不谢?
“不过,我的马还在北边角门处,劳烦你们先到王府门口等我一下。”亦菱想了想又道。
“成!”那小伙子爽快地应了下来,扶着他老母亲先往门口走了。
亦菱去北边角门牵了马,又绕到王府正门与那小伙子和那老妇人会合。亦菱一只手抓着缰绳,一只手帮那小伙子扶着老妇人。三人慢慢地沿着王府外安静的街道走着。一路上,那老妇人因为儿子终于来接她了,所以非常地高兴,不停地给亦菱和她儿子讲着她过去听到过的奇闻异事,这其中还包括一些宫闱秘闻。亦菱心中牵挂荆紫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恨不得立即长出翅膀飞到三姐那里去。
三人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处貌似大户人家宅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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