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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菱随陆君心来到一处离齐王府不算远的宅院处,就像朔城所有的宅院一样,这一座宅院里也是到处都落满了积雪,变成了一片银白的世界。
从外表上看,这一座宅院与周围其他的宅院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一旦进入宅院内,就会发现,整个宅院寂静到让人感到可怕。就算是夜深人静,其他的宅院内的人都歇息了,也有守夜的灯光,也有不时地巡视的家仆,最多是安静,而不是……寂静,像此处一样死一般的沉寂。庭院内一个人都没有,一盏灯都没有,没有人在居住的迹象,就像一座空置的或是废弃的宅子。
亦菱跟在陆君心身后,两人一路踩着松软的积雪走来,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留下两串脚印,那是庭院内积雪上仅有的两串脚印。亦菱不由地回身看了看,心里不由地不安起来,看样子这宅子内似乎都没有什么人来回走动,不然方才积雪上为何一点樱都没有?
亦菱转身继续跟着陆君心,她觉得他们似乎已经走了有一百年那么久。陆君心一身粗麻布的孝服,是那种发黄的白。亦菱看着他的背影,觉得粗麻布黄白的颜色比地上银白的积雪要刺眼得多。越向庭院深处走她就越不安,但她却一点儿也不敢深究这不安背后的原因。
他们穿过几处小院、门廊,绕过几处回廊、影壁,最后停在一座屋宇前。
屋内似乎点着灯,并不十分明亮,却仍旧将几个人影映到了窗户上。那些人影似乎一动不动,只有在灯烛椅跳跃时,那影子才集体随着灯火的跳跃而在窗户上移动。
陆君心踏上屋前的石阶,轻轻推开门,亦菱也跟着踏上石阶,屋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抬起眼,霎时宛如响雷在头顶上劈开!
屋内外间的正中央挂着一个巨大的白布。上面是一个黑色的“奠”字。下面是一具棺木,棺木前的方几上供奉着牌位,牌位上却是一个字都没有。
方几上,两边各立着一支白烛,烛火由于屋门被推开后灌入的冷风而椅跳跃个不停。
就算那牌位上一个字都没有,就算陆君心什么都没说,亦菱也知道,此刻那棺木中躺着的人不可能是别人。她几乎是毫无意识地走动着,不由自主地迈入了房间。
一阵冷风吹来,屋门被吹得“啪”的一声合上了。方几上的烛火猛烈地跳动了几下,随后逐渐恢复了平静。
亦菱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停在方几前。她完全傻掉了,大脑失去了思考和分析的能力,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皇甫祎,居然就这么死了?
仿佛又过了一百年那么久,亦菱才勉强从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找回一点意识。她缓缓地回身,看到身后站着几名玄卫,都是熟悉的面孔,皆是曾经追随皇甫祎的那些玄卫,他们统统身着粗麻布孝服,原本冷酷淡漠的脸上如今满是哀痛悲戚。
亦菱一个一个慢慢地看过去,最后视线落在了陆君心脸上。她缓缓地开口,问出了来到这宅子庭院后的第一句话,“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不大。却在这较为空旷的屋子内回响不断,绕梁不绝,带着悲伤、带着哀痛、带着愤恨、带着不解。她想知道他们在灵霄山主峰脚下的山谷里分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知道为何在十几名前玄卫的护送下,在沉香阁阁主洛沉碧、拂衣楼楼主莫凉还有弄影殿殿主上官轻尘三人的救治下,还会是这样的结局?难道那羽箭上的毒药如此厉害,连他们三人加起来也无能为力么?如果是这样,那天洛沉碧来到齐王府,她向他问起皇甫祎时,他为何不说?这究竟都是为什么?
所有的玄卫们都沉默着,烛火映照着他们的脸庞,映照着他们的孝服,也映照着他们的沉默。亦菱一直看着陆君心,目光中没有责问、没有愤怒、也没有泪水,看上去那么平静。她只是在静静地等着,等着一个解释、一个回答。
许久后,陆君心开口道:“冷姑娘,那日我们护送主上离去后,洛公子、莫公子还有上官公子三人已经将主上中的毒解掉了,只是……只是那箭伤太重,主上一直未曾醒来,”陆君心嘶哑的声音此时有些哽咽,“三位公子用尽了办法,最后对我们说要主上活过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亦菱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君心,她完全不能相信事情竟然是这样!羽箭上的毒是解了,却因箭伤太重而……这未免也太可笑了,这未免也太可悲了……
“后来,三位公子同我们分开,又返回灵霄山去找冷姑娘了。”陆君心用沙哑的嗓音继续道,“莫公子临走前,告诉我们,主上原本身体就不好,体内寒气累积,再加上有寒毒在身,此次中了这么重的箭伤,必然是凶多吉少,不过,若是能找到妙手神医柳青云,可能还有希望。”
妙手神医柳青云?亦菱蹙起眉。妙手柳神医已经许多年都不曾在江湖上现身了,有传言说他找到了一个世外桃源,隐居起来了,也有人说他攀上天云山顶峰,修炼多年后得道成仙,飞升而去了,还有的说他早就仙逝了。亦菱觉得最后一种说法很有可能,按照年龄来算,如果柳神医现在还在世,恐怕已是耄耋之年的老翁了,当今世上能活到耄耋之年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而且医者不自医,柳神医纵使能肉白骨活死人,他自己病重了又如何给自己诊脉医治?况且那柳神医的仁慈之心是闻名天下的,而他却这么多年不曾现身于世救治病人,想必是已经仙去了。亦菱轻叹一声,这莫凉是怎么回事,竟然想到寄希望于一个很可能已经不在世的人身上。
“三位公子离开后,我们本来打算带着主上去找那柳神医的,但我们都不知道那柳神医现在在何处,于是就派出几人去查探,谁知那几人一去不复返。”陆君心垂下了眼。
“发生什么事了?”亦菱听出了端倪,连忙追问。要知道宁国玄卫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论武功可能不及江湖上四大门派中的掌门人或是其他高手。但是论身手、攻击、刺杀、防御以及隐藏和查探,绝对是其他宫廷侍卫、皇宫近卫所不能比的,而这些至始至终追随皇甫祎的玄卫更是身手高超、智勇双全,而且忠心护主,再加上这一年来经历的种种事情——劫天牢、突出重重包围、逃离……他们更是历经了难得的淬炼,宛如原本就坚不可摧的钢铁投入熊熊燃烧的炉火中,炼成精钢9有一点,更为可贵,那就是玄卫看似人多,但他们实则为一个整体。总是能够依靠对彼此的了解瞬间同时做出最有利于集体选择,构成完美的阵型。无论攻击还是防守,都是刹那间将整体的力量提升到最大,不论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还是十个人、一百个人,皆是如此!无需言语,全凭默契!陆君心派出几名这样的玄卫去查探消息,要杀掉这样的几名玄卫,要杀掉配合默契得就像一个整体的几名玄卫。谈何容易?
“我们等了他们一天一夜,却不曾见他们回来,发觉事情不对头,正打算带着主上离开,谁知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就突然闯入我们藏身之地,下手狠辣、手段阴毒!”回忆起那一日,陆君心脸上露出狰狞的杀意!“我们交手后便发觉,形势极其不利于我们,若是正面迎敌。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我们只得迅速地带着主上突围,我们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却……却失去了几名兄弟……”陆君心面色沉痛,又夹杂着愤恨,似乎恨不得现在就手刃那些人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亦菱闻言,面上的哀戚之色愈加明显,她看了看屋内的几人,在心中一数,算上陆君心,现在的玄卫只有七人了,她还看到有的人粗麻布孝服上还渗出了血,定是受的伤还未痊愈。亦菱缓缓地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轻声道:“我记得,当初随着筠如一同来将军府的一行人,算上陆统领,共有十八人。”
“冷姑娘……”一名玄卫听到此话,顿时控制不住,痛哭出声。有几人竟也跟着低声哭了起来。
陆君心脸色憔悴,双眼通红,一看便知是多日来都不曾休息好,此时他的眼眶也红了,愤恨和怒意渐渐隐去,悲伤和痛苦侵袭而上,他哀伤地望着亦菱,又道:“冷姑娘,难为你还记得我们兄弟。”陆君心抬手抹了把眼睛,“那日我们突围后,带着主上一路往北而来,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后来我们分成两路人马,一路带着主上隐藏踪迹向朔城而来,一路留在后面拖出那些人。”
陆君心的声音愈加嘶哑,也愈加悲痛,“八月初六,我们携主上到达朔城,藏身在主上早已布置好的这座宅院里,而后面对敌的那些兄弟,却再也没有回来,如今只剩下我们七人了。而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后来再也没有追上来,也不曾找到我们在这里。”
亦菱任凭脸上的泪水流成了河,她缓缓地开口道:“那筠如呢?他不是一直昏迷着么?”
“主上……主上……没能撑过来……在我们到达朔城之前就……就……就去了……”陆君心说完,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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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此处玄卫人数同前文有出入,绝对不是凉儿写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