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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菱顿时担忧不已,而且一个头两个大,洛沉碧受伤了,虽然不重,但需要休息,也需要别人照顾,如果这容卿也病了,那她岂不是要同时照顾两个人?
亦菱此时不免又开始自责起来,想到自己曾经在濯玉宫拜师学武之时,一心只想着给父皇赵臻和母妃姚宛月还有二皇兄赵子安报仇,一心习武练剑,忽略了医术的修习,现在真是悔不当初。如果容卿和洛沉碧这两个懂医术的人都病倒了,由她这个不懂医术来照看二人,那岂不是得手忙脚乱、焦头烂额,外加不知所措?
亦菱此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拂衣楼上任楼主的大弟子沈彦真。如果沈彦真现在在场,那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她可以给沈彦真帮忙,有沈彦真这个医术高明的医者在,她只要遵照他的指令就可以了,绝对可以把洛沉碧和容卿都照顾好,而不会出现手忙脚乱、束手无策的状况。亦菱甚至还有点儿想念莫凉那个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风流俊俏公子哥儿了,就算彦真不在这里,有莫凉在也好呀!他是沈彦真的师弟,而且是拂衣楼现任楼主,医术不比沈彦真差,有他在她也不用发愁了。
“咳咳……”容卿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亦菱猛然回神儿,顿觉惊奇。天哪,我刚才在想些什么?竟然想起莫凉来了。亦菱一脸惊诧不解地摇了摇头,然后顺手拿走容卿手上的小薄板。柔声道:“你先去用饭吧,这药我来看着。”
说罢亦菱很自觉地在火盆旁边坐了下来,容卿只得听话地起身去用饭。
亦菱刚扇了几下火,看到火焰稳定了,便连忙走到几案边。这时候容卿才把食盒最上面的盖子揭开,他忽然看到眼前人影一闪,亦菱竟然从火盆那边瞬间飘了过来。
亦菱手疾地将食盒第一层的饭菜端出来,然后又揭开第一层。飞快地端出第二层的饭菜,然后拿起一双筷子,尾端朝外递给容卿,一脸欢快地道:“给!”
容卿一怔,手不知不觉地接过筷子,半晌才反应过来,无奈地笑道:“我还没病到自己不能照顾自己的地步,”随后他回身看了看卧榻上被亦菱用棉被裹成球状的洛沉碧,笑吟吟地道。“你还是照顾洛沉碧去吧,他现在这样也没法自己用筷子了。”
亦菱闻言,看了看软榻上的洛沉碧。立时觉得容卿言之有理。于是端起桌上的一碗白粥,走到软榻边,柔声道:“沉碧,你坐起来,我喂你喝粥吧。”
洛沉碧像个婴儿似的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厚棉被里面,只露出脸来。洛沉碧无奈地微笑道:“我现在,坐不起来。”
亦菱上下打量了一下洛沉碧,这才明白过来,“哦,那我扶你起来。”于是亦菱把白粥放在一旁。伸出双臂环住被裹成球状的洛沉碧,用力一抱。把洛沉碧上半身抱起来,然后又将软榻上的枕头和软垫立起来放在洛沉碧身后,让他靠着坐在软榻上。“好了!”亦菱又端起一旁的白粥,正要喂洛沉碧,洛沉碧无奈地请求道:“菱儿,跟你商量件事儿,能让我自己吃么?”
“为什么啊?你受伤了呀!”亦菱瞪大了眼睛,眨巴眨巴,不解地望着洛沉碧道。
“噗——!”另一边的容卿直接将一口汤全都喷了出来,随即又咳嗽起来,不过这次显然是被汤呛着了。
亦菱的目光刷地一声落在容卿身上,容卿忽然感到如芒在背,连忙强行将咳嗽声憋了回去,他可不想一副柔弱病倒的样子被亦菱亲自喂饭,说不准还会被韩毅风他们撞见。
洛沉碧一脸指责地看着容卿,好像在说“再怎么说也是师兄弟一场,怎么就不替我解围?”
亦菱遂又转回视线,洛沉碧一脸委屈加讨好加请求地道:“菱儿,殿下,我伤的是头部,不是手,更何况头上的伤也不严重,你看我现在还能说话,神智也清醒,也能动。”说罢洛沉碧被裹在棉被里的手动了动,但他随后就哭笑不得了,棉被太厚了,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的手动了。
经过洛沉碧好说歹说,亦菱这才把他的双臂和双手从裹得紧紧的棉被里解放了出来。堂堂沉香阁的洛阁主、六大公子之一的沉碧公子这才获得了自己动手吃饭的自由,在他的双手握住筷子的瞬间,他几乎就要涕泪齐下了,能够自己动手吃饭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哎呀!”亦菱忽然问道一股糊味,她连忙三步两步奔到火盆边,把羹匙放在药罐里搅一搅,刚才忘记搅了,有的药贴在药罐底部,都被烫糊了。
于是,亦菱接下来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去嘱咐容卿多吃点,一会儿又给软榻上的洛沉碧端去一碗肉汤,一会儿再跑回来煽火看药罐,同时也没忘记把自己给喂饱了。
最后,三人都用了饭,亦菱这才消停下来,安静地坐在火盆边,专心致志地看着火。亦菱看着火盆里面烧得正旺的火焰,不由地发起呆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男的怎么都那么奇怪呢?受伤了生病了,本来就应该受到照顾啊!怎么看他们一个个的,就好像自己被照顾一下之后就没脸见人了似的,至于么?哼,死要面子活受罪!
待药煎好了,亦菱看着洛沉碧喝下,然后这才安顿两位尊贵的军师休息。亦菱给洛沉碧盖好被,又给容卿掖好被角,然后就坐在一旁找本书来看。
洛沉碧受了伤,容卿旧伤加重,两人都是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均匀轻缓的呼吸声在安静的营帐中响起,火盆里的火光发出噼啪的声音,衬得整个营帐内更加沉静安详了。
亦菱从书卷中抬起眼,看到两人都睡着了,估摸着现在已经三更天左右了,折腾了一天,但她此时反而睡意全无。
亦菱轻声起身,放下书卷,披上了大红的披风,轻步绕过屏风,掀开帘子走出了营帐。
屋外北风呼号,卷起地上的积雪,漫天飘舞翻飞,然后呼啸着往远处飞去。被卷起的冰雪跟随着北风的脚步一同远去,就好像是给北风罩上了一件披风,把原本无色无形的寒风形态勾勒出来。
亦菱的目光追随着那道风雪一路远去,最后落在军营不远处的一个覆满冰雪的小山包上。冬夜清冷冰寒的月色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人正坐在山包上,时而眺望远处连绵不绝的苍山山脉,时而举起酒坛咕嘟咕嘟地灌一两口酒。
亦菱不禁蹙了蹙眉,这个深夜离开军营坐在山包上独自饮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次行军的主帅,韩毅风。
亦菱足尖一点,便飞快地向着那山包飞掠而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便轻盈地落在了山包上。月光虽然黯淡,但是在遍地冰雪的反射下,周遭的一切竟也十分清晰。
“殿下怎么来了?”韩毅风仰头又灌了一口酒,问道。
亦菱微微讶异,她看到韩毅风的身边已经横七竖八地放着几个空了的酒坛子了,而韩毅风眸色仍旧清明,说话也毫不含糊,显然没醉。
亦菱走到韩毅风旁边,并肩坐了下来,笑道:“韩将军不也没休息?”
韩毅风脸色如常,眸中却闪过一丝刻骨的痛楚,“白天发生的事让我记起了一些过往,睡不着,出来转转。”
亦菱闻言不语,她虽然并不知道韩毅风所说的过往是什么,但她知道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亦菱举起旁边的一个未开封的酒坛子,手掌一拍,拍掉泥封,随后对着身侧的韩毅风微微一抬酒坛,算是敬酒,然后仰脖就灌了一口酒。
“咳咳……咳咳咳……”这一灌就像灌入了一大口辣椒水,又像往喉咙里放入了一团火,亦菱顿时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烧着了。她顿时更加惊奇,这么烈的酒+毅风一个人喝了几坛?!居然还没醉?太不可思议了!
韩毅风亦是惊奇地看着亦菱,一脸“你都知道是烈酒了,怎么还喝的这么猛”的表情。
“咳咳……韩将军,好酒量!”亦菱不禁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韩毅风也道:“殿下也是女中豪杰!”
亦菱痛苦地低下头,感觉自己说话声音都嘶哑了不少,“咳咳……我哪儿知道这酒这么烈啊?”
韩毅风那万年冰寒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原来殿下不知道这是烈酒啊!这酒的名字叫做‘北疆烈’,是中原五国最烈的一种酒,朔城的酒馆里一般都不卖,只有这边关的将士们才饮此酒,在这极北的冰寒之地,将士们就靠它来暖身子了!”
亦菱讶异地看着韩毅风,她还是头一回听到韩毅风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难怪这酒这么烈呢,不烈的话暖身效果也不好啊!”随后,亦菱又指着地上那些横七竖八倒放着的酒坛子,问道:“这些都是韩将军喝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