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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儒门伤之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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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啊!君子什么最贵呢?”

    孔子一边给子路梳头,一边自问自答:

    “那就是礼啊!”

    “而礼是什么呢?”

    “这就是行事、说话、衣冠、举止啊!”

    孔夫子将皮弁给子路带上,然后将木钗给他穿进了皮弁的空洞内,刺入发髻,将皮弁固定在子路头上。

    “师傅的教导,弟子记住了!”

    子路转过身,看着孔子:“只是,弟子刚才捉鱼回来,见到颜回师弟正在偷吃,虽然只是锅巴,但是,却也有违礼制!”

    “回?”孔子摇摇头:

    “他是一个极孝的,你说是别人我相信,但是颜回绝无可能!”

    子路拧眉:“我自然知道师傅相信他,但是,这却是我亲眼所见,难道师傅也不相信吗?”

    他行事素来磊落。

    子路自问,自己还没有在这等事情上说过谎话。

    孔子摆手:“这里面该是有什么误会,你且下去,待会我问问。”

    子路点头离开。

    虽然他与孔子相差不过只有九岁,算是同龄人,但是,自己素来在礼制上都是很认真的。

    少倾,颜回端了米饭和鱼汤进来,他特意挑选了一尾尾巴微微带着金色的大鲤鱼,盛放在瓦瓮里,给师傅端了过来。

    “回啊!”

    孔子开口询问道:“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先人捂着肚子,跌坐在地,瓮内空空如也,这是何故?”

    颜回与孔子乃是一个地方的人,两人同城居住,虽然没有在一个坊,但是,却是相隔不远。

    虽然孔子很多弟子,都是鲁国人,但是,孔子对颜回却是最看重的。

    这个弟子学习踏实,为人老实,虽然胆气略损,但是,这孩子却是一个很好的衣钵。

    颜回恭恭敬敬的将食物放在石头上,这破屋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就寻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大石头,抗来给老师当做案几了。

    “回老师的话,这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我们困顿至此,已经断粮很久,老师这是己有所感,而念及师祖了。”

    孔子点头,他开口道:“你去捻土为香,我想祭奠一下祖宗,就用这些饭食吧!”

    “不可!”

    颜回当即阻止道:“老师,刚才我们在屋檐下做饭,墙上生有蜘蛛网,因为做饭的时候,潮气上升,蜘蛛网过重,是以掉在了锅里。”

    “弟子赶紧去捡,可惜蜘蛛网已经黏住了一大块锅巴,弟子觉得丢了太可惜了,于是就将它吃了。”

    “老师,这饭食已经被弟子先吃了一口,是以不能拿来祭祀先人了!”

    “老师若是想要祭祀先人,弟子这就去另煮一锅!”

    “罢了,许是你说的是对的,我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孔子摆手,不让颜回再去操劳。

    在孔门诸弟子中,颜回与子路就是两个极端。

    子路年最长,颜回最小,子路最爽,颜回最懦,子路就像是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子一样,不管是天下哪一个国家,都佩服子路的为人,甚至就连他推荐的人选,也是直接录取做官的。

    而颜回的名声最是不显,生的内向不甚言语,以至于在列国之间名声最小,甚至就连鲁国,颜回都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这两人的身后事,却是截然相反。

    后世的颜回,却是成为了儒门众弟子之首,因为后世的儒家思想,与颜回的颜儒思想最为接近。

    实际上孔子再时,儒门的争斗就已经开始了。

    儒门中,最有意思,或者说最有可能实现的一个派别,就是子张之儒。

    这个学说讲究自己修行到了,要包容众人,主张: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

    明确反对“执德不弘,信道不笃”,“言不忠信,行不笃敬”的人和事。

    因为子张的主张,说中了儒门中多数弟子的痛脚,是以儒门以为子张的秉性有点偏激,孔子曾批评他“师也过”,“师也辟”。

    子张为人博爱容众,交友颇广,认为君子应该“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

    孔子称呼子张的思想是“小人儒。”

    而等到苟子时,更进一步,称呼子张这一派是“贱儒”。

    弟佗其冠,衶禅其辞,禹行而舜趋,是子张氏之贱儒也。

    正其衣冠,齐其颜色,嗛然而终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贱儒也。

    偷儒惮事,无廉耻而耆饮食,必曰君子固不用力,是子游氏之贱儒也。

    实际上子张的思想,与王阳明的心学,有着异工同曲之妙。

    子张主张——人在做事的时候,是要思考这里面的意义的,不能够只说不做,或者是说得漂亮,却根本不做。人要尊重贤者的同时,又要包容众人,不能强要求众人都有贤者的思想境界。

    子张行事豪爽,但是却不修边幅,为人比较随意。

    他与人交注宽宏豁达,他喜欢同比自己贤能的人交朋友,主张“尊贤容众”。

    他在与朋友相处过程中能做到不计较过去的恩怨,就是受到别人的攻击、欺侮也不计较,故被称为“古之善交者”。

    他又办事勇武。在孔门弟子个是忠信的楷模。

    他生活上不拘小节,不讲究外观礼仪,不追求衣冠整洁美观;随和从俗。

    子张名唤颛孙师。

    祖上本是陈国公子颛孙,与田氏老祖田完乃是堂兄弟,公元前672年,陈国内乱,公子完与公孙颛孙逃到了齐国。

    后来颛孙又辗转去了鲁国,然后定居下来。

    而子张,正是颛孙的后代。

    因此,从血缘上来讲,田氏与颛孙氏,乃是家族,同为陈国后裔。

    ……

    关于子张,有一桩趣事。

    他虽然终生不仕,但是早年曾经询问孔子如何为政?

    孔子告诉他——多看、多听、少做、少说。

    怎么样,是不是莫名的就有一种熟悉感?

    子张的学说,并没有全盘照搬孔子之言,因为更加贴合人心,是以成为了战国时代儒门之首。

    以至于苟子这个教导出了韩非子、李斯的大拿,狂骂子张之儒这一派为贱儒。

    ……

    孔子扭头看了看神色各异的弟子们,在心底微微叹息一声。

    子路端着瓮,走了进来:“老师,回怎么说?”

    孔子放下饭碗,他的脸上全是欣慰的笑容:“我早就说了,回不是那样的人!”

    子路讨了一个没趣,匆匆扒了碗里的饭食,然后道了一声要去洗碗,就离开了破屋。

    门外,子贡、子张等正在探头探脑的等着呢。

    “怎么样?”

    子张斜着衣领,浑像是一个痞子。

    甚至就连头上的皮弁,他也是带的歪歪扭扭的。

    “师,收拾停当了你,看看你的这一身打扮,也不拾掇拾掇,等下老师又要说你行为不检了!”

    子路给了子张一个没好色的脸,他反呛了颛孙师一句,然后随手将饭碗丢在了灶台上:

    “卜商,刷碗!”

    卜商屁颠屁颠的跑来:“大师兄你放着就好了,今天轮到我洗碗了。”

    子张被子路呛了,却也不以为意。

    他依旧是歪盔斜甲的跟在子路的身后,子贡也是跟着他。

    三人走到了一边。

    子贡皱眉道:“大师兄,我等亲眼看到的事情,师傅他为什么不信?”

    子路苦笑道:“回说是掉下了蜘蛛网,沾了饭粒,他觉得可惜,才吃了的……”

    子贡还待在说,子张却是摇头制止了。

    “罢了,诸位师兄弟,心中有神,心中有灵即可,一时的权宜之计不算什么,只要心中有了神,哪怕是坐在神像上饮酒作乐,又算得什么呢?”

    孔门弟子中,子张是素来最不注重外表的,他主张内在美。

    就因为不修边幅,孔子不止一次说他是小人儒了。

    小人儒,何意?

    下人之儒,底层人之学问。

    孔子授徒,素来都是直指人的秉性,从人先天的性格缺陷去讲的。

    孔子对其弟子的过错,都是很坦率地给以指点的,如指责子路“野哉!由也”,说宰我“朽木不可雕也”,说冉求“非吾之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子路和子贡苦笑:“你呀,早晚会有小人借着师傅的话语,说你是小人的!”

    师傅说子张小人儒,乃是说他不重仪表,是以所学只能传授底层百姓,想要位居高堂,却是很难。

    但是,就怕有些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却是故意按照字面意思来讲之人,借故污蔑子张啊!

    他们一行师兄弟这么多人,唯有子张这个混不吝,才得到两人一致的认同。

    这厮浪荡的外表下,是一颗炙热的心啊!

    子张毫不在意:“说便说呗,又少不了我一斤肉!”

    “你呀!”

    子路、子贡两人摇头叹息。

    ……

    驿馆里面,田野休息了一晚之后,在驿臣的相送下,离开了这个小城,朝着蔡国都城而去。

    不几日,他们一行人再次进了蔡都。

    蔡国曾经更换了三次都城。

    蔡国本为周室宗族,初代国君乃是蔡叔度,后来因为楚国强盛,而蔡国日衰,是以,饱受楚国的骚扰。

    四十二年前,楚国灭亡蔡国,将蔡地纳入楚国范围。

    三年后,蔡国复国,搬迁国都到新蔡。

    此后,蔡国就像是墙头草一样,勉强支撑了三十来年。

    前506年,吴国灭楚的时候,蔡国也曾跟随吴国一起,出兵进入楚国都城。

    等到楚国复国之后,蔡国自然是招来了报复。

    四年前,在吴国的强迫下,蔡国再次迁都,搬迁到了距离吴国更近的下蔡。

    这下蔡,在西淝河和淮河的交汇处,距离吴国却是只有几百里。

    吴国船只,甚至能够顺江而上,直达蔡国都城之外。

    此时的蔡国,名义上乃是独立封国,但是,实际上早已是吴国的附庸了。

    对于蔡国来说,哪怕吴国是一剂毒药,蔡国也必须喝下去。

    因为现今的蔡国,已经与楚国接壤,甚至处在了楚国三方面的包围之中。

    借助更远的吴国,哪怕是投靠他们,来抵制更近的楚国,这就是小国的求生之道。

    所谓远交近攻,先人早已知矣!

    田野回到下蔡之后,先去了驿馆。

    但是,他到了驿馆之后,却是发现扁鹊竟然不在,待询问了驿臣,才知道原来扁鹊进宫了。

    他顾不上休息,复又朝着宫室赶去。

    宫禁大将见到是田野,急忙赶去内宫通传,不多时,田野就被领到了宫内。

    宫室之内,扁鹊正襟危坐,他长袖收起,对着蔡侯郑重下拜:

    “臣有一言,当为君知。”

    蔡侯嘴角含笑,示意扁鹊请说。

    自古大医即大毒,楚军不知道为什么,却是有一波人朝着双方的边境而来。

    楚本大国,行事又素来霸道,是以过境根本就不会知会了蔡国。

    莫说是蔡国这等在生死存亡线上苦苦挣扎的小国了,就算是宋国这样的小霸,列国过境的时候,都不知会,甚至还要引发了战争。

    更别说是蔡国这样的小国家呢!

    蔡恒公之所以召见扁鹊,就是为的防备楚军。

    似这样的大医,只要愿意出手,那么数万大军更本挡不住!

    蔡恒公平时不烧香,急时就想抱佛脚了。

    是以,对于扁鹊,他礼贤下士的很!

    扁鹊行了礼,开口道:“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

    蔡恒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板着脸,索性不再言语。

    扁鹊自讨了一个没趣,只得退下。

    田野正好自大殿门口进来,扁鹊看到田野之后,却是苦笑了一声。

    田野刚才已经听到了扁鹊的话语,他走进去之后,对着蔡恒公道:

    “君候,扁鹊乃是大医,赵鞅十日不醒,便是此人治好的,彼等的言语,君候当当回事。”

    蔡恒公摆摆手:“贤侄稍安勿躁,彼等医者,最好好治不病以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