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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羽梵和叶霜都早早起床,出发往泊祁家去。
到了泊祁家,林羽梵叩响房门,没多大功夫,门分左右被打开,出门迎接的,正是致尧。
只见致尧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停当,就等着出发了。林羽梵观察到,致尧的脸色一般,眼睛周围的黑眼圈较重,似乎是睡眠不足。难道说,这次出门他心中紧张,所以才会如此?还是说……跟叶霜有关系?
林羽梵摇了摇头,不愿再去胡思乱想。只见致尧见到二人,笑了笑,说道:“两位,咱们即刻上路吧,如何?”
林羽梵则是轻咳一声,说道:“致尧兄,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事,想现在当面请教。”
“林少侠,你不必客气,但说无妨。”致尧面露微笑地看着林羽梵。
“这实在是个不情之请,说起来还有些惭愧。是这样的,你和令堂大人泊祁神医,都是天医族中人,我听说过,天医族有一本奇书,名叫《天医奇录》……”
致尧一听,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爽朗一笑,说道:“林少侠,我虽然是天医族人,但对于医道一事,不甚有兴趣。因此我只知道,确实有这么一本《天医奇录》存在,更多的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你想了解更多,不如去问问我母亲。她现在也已经起床,你们请进吧。”
说着,致尧一侧身,请二人进屋。两人走进来之后,果然看见泊祁神医正拄着拐杖,站立在屋子正中,此刻她正闭目凝眉,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二位少坐片刻,我母亲每天早上起来,都要这样采气推演,推算周围魔物的变化。这也是地仙葛洪教给她的办法。”
“原来如此,那我们等等吧。”
说着,致尧转身到别屋,给林羽梵和叶霜倒水,而林羽梵和叶霜就坐在屋子里静静地等待着泊祁。大约半炷香的功夫,泊祁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林羽梵和叶霜在房间里,有些惊讶地说道:“二位少侠,怎么在我家中,你们不是和我儿子约定好,今日一同前往隐峰山,寻找封魔战神吗?”
林羽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起身子,朝着泊祁抱拳拱手,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泊祁听了,哈哈一笑,这个老人的个性,和沈万山极像,也是那种憨直爽利的人物。只见泊祁爽朗地说道:“没想到林少侠还精通医道,那我们以后可要多多交流了。至于那本《天医奇录》,的确有,而且就在我身上,你若想看,拿去看便是。不过你们今日即将出门,等你们回来,老身亲手将那书交到你手上。林少侠,你看如何?”
没想到那泊祁居然如此大方,林羽梵欣喜地朝着泊祁鞠了一个长躬,说道:“泊祁神医,您愿意将天医族奇书给我这外人欣赏,真是让我万分感动,晚辈在此谢过。从今往后,您有任何用得到我林羽梵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林羽梵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一定在所不辞!”
泊祁听了,拍了拍林羽梵的肩,说:“林少侠,你这话就太客气了。你和叶霜女侠,本就是我看中的除魔英雄,为你们提供一些帮助,那是老身应该做的,何必言谢?他日你们扫清妖魔,还这人间一个太平盛世,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还要感谢你们呢!”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林羽梵和叶霜起身向泊祁辞行。泊祁嘱咐道:“此去隐峰山,路途虽不算遥远,但是我刚刚算出,这一路魔物极多,而且颇为凶恶,你们切莫大意。另外,犬子致尧就拜托两位帮忙照看了。”
林羽梵和叶霜满口答应下来,二人和致尧一起,离开了镇子,一路往西而去。
路上三人并肩而行,叶霜在中间,林羽梵在左,致尧在右。林羽梵很明显地感觉到,致尧虽然话不多,但几乎每一句都是在跟叶霜讲,而且能够感觉到,他对于叶霜十分关心。这一点,让林羽梵心里老大不爽。
但叶霜似乎没有察觉,她一路之上,随意地跟身边的两个男子说话解闷,似乎没觉得什么异样。周遭的景色非常美丽,深秋时分,路旁的枫树开满红叶,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林羽梵前世是京省京北市人,而叶霜则是来自塞外的女孩,他们的故乡,都有这样秋意盎然的季节。这个时候,遍地金黄,是北方地区一年中最好的时候。
可是,现在的他们,被指南珠送到了上古洪荒时代。回家,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想到这,林羽梵和叶霜的心里,都有一丝伤感。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逝者如斯是高悬于我们每个人头顶的真相,作为渺小的个体,我们无力抗拒,只能随波逐流地,被时间的浪潮,带向未知的方向。
可怜的人类,就在这样的悲剧中,一代又一代卑微地存续着。
但天上的神明,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尽管他们破境成神,却还是被困在命运的囚笼里。
对这一点感触最深的,就是余桐。
“回春妙手”余桐!林羽梵前世的队友,林羽策的恋人;现在天界之上,唯一的女医仙!
余桐和林羽梵、林羽策兄弟,组成过一支极其强大的小队,可惜万魔殿一战,林羽策被黑暗魔王困于殿内,灵魂至今仍然在饱受折磨;而林羽梵急于营救弟弟,向西方神海无冷发起了挑战,结果被东方神海无寒偷袭,落得了坠落凡间的结局。
而余桐,则成了这支小队唯一一个飞升成仙的人。
余桐成神之后,一直惦念着万魔殿中的林羽策,想到林羽策日日夜夜被万魔殿中的地狱烈焰灼烧灵魂,余桐就无比心痛。
因此,余桐找到了十二主神之一的“冬神”,燕云。
本来,余桐是分在春神“欧阳雪”殿内的,但余桐打听过,整个天界之中,唯有“冬神”燕云,表面上冷若冰霜,但实际上侠肝义胆,能急人之所困。曾有不少地位卑微的小仙,寻求过燕云的帮助,燕云都施以援手。
天界的等级秩序极其森严,其运行模式,和人间并无多大区别。神与神之间的关系,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完全一样,看的就是你的身份地位。我帮你一把,一定有我的私心,或者说,一定在底下达成了某种交易。
从这个角度来说,天界跟人间,真是一样龌龊。
在这样的环境里,“冬神”燕云是唯一的清流,她的身上,保留着一些神圣的光辉,这种光辉,与其说是神性,不如说是最单纯的人性。
燕云从不巴结至尊者,也不和其它主神结党同盟,永远孤独地躲在自己的“冬神宫”中。她做事情,从不考虑什么身份地位、权力斗争,她只做她想做的事情,做她觉得值得的事情,哪怕这件事情对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因此,燕云决定帮助余桐,帮她营救万魔殿中的林羽策!
尽管被困万魔殿中的灵魂,从来没有被释放的先例,这件事情难如登天,但燕云还是决心去做!理由,竟然非常简单:
燕云被余桐的真情和痴心感动了。
她非常能理解,这种真挚的男女之爱;她在成神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爱情。
燕云深爱的那个男子,和燕云一起,历经了不知多少磨难,终于走到了破境成仙的最后一步,即将双宿双飞,做永远的神仙眷侣。
只可惜,就在这个时候,燕云的男友患上了罕见的急性怪病,半个月不到,便突然离世。这对于燕云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男友临死前,嘱咐燕云一定不要放弃修仙的目标,要连带着他那份一起,登上天界。燕云强忍悲痛,带着离世男友的嘱托,克服了最后的阻碍,渡劫成功,成为新神。
后来,燕云靠着她强大的实力,被至尊者看重,封为了十二主神之一的“冬神”。
早在林羽梵在江左以张凡的身份成为高中生,苦苦钻研医术,并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参加全国医王大赛的时候,余桐便已经请求燕云,帮她营救万魔殿中的林羽策。
当时,燕云用一颗神秘的水晶球,和余桐一起,看到了万魔殿中林羽策的灵魂,虽然时时刻刻遭受着地狱烈焰的烧灼,也遭受着地狱判官的折磨,但林羽策以他惊人的意志力,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斗争。
林羽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
地上的林羽梵也没有放弃过,天上的余桐,也没有放弃!
燕云告诉余桐,自己的手中,有非常过硬的筹码,相信能够让至尊者开其金口,给林羽策一条生路。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但林羽梵和叶霜,使用了打破时空的指南珠,因此时间的洪流在林羽梵他们身上,已经无法像之前一样计算。所以,在天界的这个时空里,从余桐去找燕云开始算,已经过去了三天。
天界某处。
这是一间无边无际的巨大宫殿,殿内几乎没有任何摆设,只有一座高台,和高台上的一张椅子。那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神秘的男人,那男人身边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貌。
而宫殿的另一侧,站着两个女人,正是“冬神”燕云和女医仙余桐!
神秘男人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从那高台上传了出来,奇怪的是,他声音不大,但环绕整间巨大宫殿,像一条没有尽头的绳索,让人感到有些压抑和不适。
“冬神燕云,你难道不知道,私自带下等神来见我,是违反天条的吗?”
“我知道,不过这次事出有因,请您见谅,至尊者大人。”
至尊者!
整个三界最为强大的存在,三界真正的统治者!
天界的至尊者共有三位,他们三权分立,各司其职,维持着三界的稳定运行。
听了燕云的话,椅子上的至尊者的声音再次传出:“好吧,看在你冬神的面子上,这件事可以既往不咎。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上清大人,我知道,万魔殿是由您负责的,我今天前来,正是为了万魔殿中的一个人类灵魂。”
“万魔殿中的人类灵魂?燕云,你想怎么样?”
“我想恳求您,将那灵魂放出万魔殿。”
宫殿内,是死一般的沉寂,被燕云称作“上清”的至尊者,迟迟没有说话。
这样的沉默,让整个宫殿的气氛,陷入了极度的冰冷当中。余桐作为新晋成仙的新神,第一次面对至尊者,心中本就胆怯,这样的气氛下,更是觉得胆战心惊。她甚至感到,自己的两条腿,在不停地发抖。
然而,余桐偷眼看了一下燕云,只见冬神气色如常,脸上始终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余桐心中,既佩服又感动:佩服的,是燕云强大的气场,即便面对至尊者,也谈吐自若,丝毫没有畏缩;感动的,则是燕云对自己的帮助,她完全不顾自己的利益,向至尊者抛出难题,这样的情怀和精神,几人能有?
燕云的坚定,给了余桐极大的信心!她瞬间觉得,内心的惊慌被消除了大半,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只要有一点点机会,她就一定拼尽全力。
为了救出恋人林羽策,她余桐什么都愿意做!
也不知过了多久,至尊者“上清”的声音再次传来:
“燕云,你可知道,万魔殿从来没有打开过的先例?”
“我知道。”
“之前也有其它的主神来求过我,希望我能打开万魔殿,放出其中的某个人类灵魂,我从来没有同意过。这一点,你也清楚吗?”
“我很清楚。”
“所以,你的要求让我很难做,如果我答应了你,别的主神一定会心怀不满。这一点,你想到了吗?”
“我想到了。”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提这个请求,对吗?”
“是的。”
燕云每次的回答,虽然话很少,但字字珠玑、掷地有声,让人感受到了她的明确态度。一旁的余桐甚至有些担心,燕云这“毫无技巧”的谈判方式,真的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