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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止开小汽车,我们还会开摩托车,一台粉红色的摩托车,车头灯的上方贴着一个HelloKitty的卡通图画。
买的时候,她还笑着说这车很骚气,你一个大男人开这样的车,出门肯定很惹眼,你就不怕别人笑么?
我说,那就让他们笑去吧,谁让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呢。
幸福这种东西呢,是会让一个人变成傻子的,我就一个幸福的傻子,我又怕什么别人的笑话呢?
她用手拍拍我的后背,脸蛋红彤彤地叫了我一声傻子,我应了一句,然后跨上摩托车,载着她,载着大黑,载着我们的家,轰隆隆地从城东出发。
一路直走,开向城西。
天空灰蒙蒙的,厚实的黑云沉积在西方的天际,黑压压地朝东边压来。
风里吹来海风与铁锈的味道,影子在路面显得越发浓重,好像下一刻黑暗就会吞噬所有的光芒,淹没整个世界。
但我无所畏惧,因为我把我的灯塔带上了,她就是我的灯塔,无论我身陷在怎样的黑暗里,她都会温柔地把我包围,用她的温柔将我眼前的黑暗驱散。
就这样,我们疾驰在极深的风雨之中,以为黎明破晓般的天晴就在眼前,我们即将去到没有人打扰的地方,过上你侬我侬,没羞没躁的生活。
她抱着大黑对我说,我们以后要是又有了孩子,那孩子的名字就叫小白好了,这个名字好,男孩女孩都能用呢。
我骑着摩托车,点点头,想也没想就说好,以为冲破雨幕就会是一往无前的幸福。
可现实却不是这样的。
尽管期间我们经历了很多糟糕的事,但我们还是硬挺着走过来,一直不离不弃,曾以为这种状态可以持续到永远。
可最后她终究还是走了,在这场暴烈的大雨中离我而去。
留下我和大黑,还有我们的车,我们的家,一个人去了...一个极远的地方,一个我暂时没办法去到的地方。
....
那一天是星期四,我正在所里值班,你背着我偷偷出门,饭桌上留下纸条写着要去学校找你的妹妹,说忽然间很想念妹妹。
可我知道你不可能看见你的妹妹,因为你出门的时间已经将近是深夜的十一点了,也就是在我刚回来没多久之前。
那个时间点,学校早已经关门。
这是小区的门卫告诉我的。
他还说,你是开着我们的摩托车走的,但在我的印象里,你根本不会开摩托车,是什么让你忽然学会了开摩托车,是什么让你忽然想要去学校看你的妹妹,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来不及思考...
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我忽然间害怕起来,我害我会失去了你,我害怕我要一个人面对将来的生活。
我要找到你,尽可能快地找到你,然后抱住你,好让你不要再从我的身边离开。
我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对你很不友好,你总是傻傻地笑,说在我身边一切都好。
学校的保安只会把你看作是一个发疯的女人,他们只会把你从门口赶走,不会让你进去,更不会让你看你的妹妹。
我跟派出所的伙计打了声招呼,如果等会有学校的保安打电话过来报警的话,请立刻通知我一声。
然后,我就连忙动身,联系几个正在休息的伙计,让他们陪我一起找。
我们沿着学校到我们家附近一带开始搜索,地毯式地搜索,就算把整座城市翻转过来,我也一定要把你找到。
翻山倒海,当时我的内心是这样想的,可我没有做到。
我到底没有找到你。
找到你的是我的一位朋友,大概是在凌晨一点钟的时候。
我的朋友打通了我的电话,他跟我说,找是找到了...但还是晚了...人现在...已经没了...节哀顺变。
你是跳到河里面没的,我们的摩托车就停在河边。
生气的我没能好好把控自己,我把我们的摩托车举起来,也扔到河里面去了,为此没少挨领导的批评。
那都没所谓了,怎么都无所谓了,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编号为5566的警察,一个...不合格的丈夫,不合格的父亲,不合格的人。
我根本就保护不了什么人,我就连我最爱的那个人...我都保护不了。
我从没想象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如我从未想象过我会如此地深爱一个人。
....
我爱着她,她爱着我,这是过去的记忆,也是悲剧的开始。
....
时针慢慢地与分钟对齐,走向子夜的十二点钟,汗水滑过额头,湿透单薄的衬衫,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戴康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几乎下意识地看向旁边,以为睁眼闭眼这个动作就能像切换频道那样,切换到另一个世界,那里什么坏事都没有发生,还可以在昏暗的微光中看到那个从前熟悉的人。
可哪里也没有人,偌大的双人床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
还有大黑,它曲卷着尾巴,盘在他的枕边,与他一同从梦中醒来。
他坐起来,转头看着窗外黑暗笼罩下的城市,通明的灯火如水底浮起的星星。
他居住的楼层比较高,坐在床上的这个方位可以远远地眺望到城市的景象。
纵横交错的路道在玻璃窗外的世界里铺陈而开,远远地接续到天边的地平线上。
这是他选择买下这套房的原因之一,在过去的多少个日夜里,他就搂着她,无声地凝视着这个他守护着的城市。
沉默了良久,他才迟迟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揉揉太阳穴,想要缓解过度紧张的神经,猫咪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安,跳到他的膝盖,满心担忧地望着他。
“喵喵。”它轻轻地叫了两声,跳到他的肩膀上,凑过去伸出舌头舔他的脸。
人体的汗液含有盐分,他的脸上渗满了汗,估计尝起来的味道不太怎样,可猫咪还在一点一点地舔着他的脸,似乎让他不要太过紧张,不要太过不安。
以前她还在的时候曾经说过,猫咪是不太能吃盐的,因为猫咪的脏器无法消化一些太咸的食物,一旦摄入过量,很容易会影响到它的新陈代谢。
他连忙把大黑抱下来,放在膝盖上,顺顺它的毛。
猫咪随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对着猫咪温和地笑了笑,腾出一只手出去,拔掉连在手机上的充电线,拿过手机。
没有未接的电话,也没有必须要回复的信息,刚刚过了十二点收到的那条短信是昨天碰到的那个西装道士发来的,问他什么时候方便约个时间。
他没有理会那个道士,随意地把手机丢回床头柜上,彻底地沉下心来理顺大黑的毛,窗外橙黄色的道路上,不时飞过一两台明显超速的汽车,就像是穿越时间的箭。
但他无心去苛责这些不尊重规矩的人,因为他被猫咪的咕噜声包围了。
它的声音就像漂浮的气泡,承载着他,渐渐地在深邃的夜空中越陷越深。
在那辽阔的另一个世界里,潮汐在月亮的牵引下奔腾,海水拍击着白色的沙滩。
女孩穿着一袭风一样的纱裙,赤着脚站在白色的沙滩上,静静地看着他微笑。
他就像个傻瓜,呆呆地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和她一起,跟着地球环绕太阳...
一起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