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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雨水如柱般沿着房檐落下。
沿街民房年久失修的窗户,在一阵大风下狠狠砸向墙面,玻璃哐的一声碎裂开来,将自己化作碎片散落一地,再也无法修补回原来的模样。
泥水四溅开,浑浊中反射不出一点光亮。
披着黑色雨衣的身影,不顾坑洼路面的积水,在灰蒙蒙的雨幕里穿行而过,最后低头钻入一个被破坏了门面的酒馆里。
木质地板随着来人走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雨水从雨衣上抖落,渗入每一道脚下的木头缝隙里。
空气并不安静,却又安静得只剩下这些声音。
驻足停步,来人忍不住倾听起外面的雨声,哗啦啦的雨声,像是能洗涤心灵。
从前,不管是狂风还是暴雨,她们都得在外面训练,从来没有人教会她们躲雨。
原来,只要一个渺小的屋檐,哪怕千疮百孔,也足够遮风避雨,女孩心想。
她在雨里学会了厮杀,学会了如何成为一头野兽。
唯独没有学会,如何造一个家。
女孩摘下了雨衣,露出底下木然的脸,碧绿的双瞳在阴暗的酒馆里只有一点微弱的光,像是黑暗里蜷缩着的一只野猫。
她重新迈开脚步,走进酒馆内室,在地板上拉开一道暗门,沿着道道台阶通往酒窖。
刚推开门,她就看见了那个披散着金色头发的女人。
女人依旧坐在酒窖冰冷的地板上,在她的脸上罕见地充满了憔悴,那双曾经无比迷人的眼睛,这一刻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
原来一个女人,眼睛里失去神采,差别会这么得大,连带着她的美都消失了。
暴雨的声音,在门板拉开的时候透了进来,像是裹得严实的大衣被钻进来一缕冷风。
酒窖,仿佛又冷了几分。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回过神来,她举起手里的威士忌酒瓶,将酒液灌进喉咙里,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最快速地忘记一切。
酒精,从来是最好的麻药。
“吃东西。”女孩没有阻止女人继续饮酒,只是将冒雨买来的一袋食物放在女人的怀里。
透过袋子传来的热度,让她觉得陌生,热乎乎的白气从袋子里冒出来,朦胧了她的视线。
今天,女孩还是去了那家包子店。
店老板是位和善的老人,以前是华夏国一所福利院的院长,无良的房地产商想要推掉福利院新建别的可供盈利的产业,但老人死活不肯,双方关系闹得很僵,在一次争执过程中,房地产商对老人动起手来,为了自卫,老人失手杀死对方,法院判定老人自卫过度,将他关进了监狱。
随后老人便不幸成为了那移民维格利德岛上的一千万人中的一个,在岛上生活了整整二十年。老人如今已经快八十岁了,幸亏有一位从老人福利院里长大的孩子前两年在外面赚了大钱,买通了维格利德政府的官员,给老人在外城区开了一家包子店,老人这才可以过上稍微好些的生活。
老人以前总会在福利院里自己揉面,做肉包子给孩子们吃,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孩子们手捧热包子开心满足地笑着的画面。
诸神黄昏开始后,维格利德岛上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大家都躲回家里,生怕遭到魔术师战斗的波及无辜丧命,但老人依旧坚持要开店,他跟行政中心派来劝说他的官员讲:“魔术师,也不能饿着肚子战斗不是么,我啊,就是想做包子给大家吃。”
最后,官员没有阻止他开店,还差人每天送来面粉和猪肉。
女孩把包子的温度维持得很好,她将女人的那袋包子不舍地给出去后,就自己坐在一边,大口吃起自己那份香喷喷的肉包子起来,皮薄馅多的大肉包下肚之后,她感觉整个人都变暖和了,浑身的水气也似乎渐渐被驱散。
大雨过后,真正的冷冬就要来了。
也不知道,这场诸神黄昏,还要多久才会结束。
碧斯特深深望着角落里那个脸色憔悴的女人,目光有些许的闪烁,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想着什么。
自从那天,那个矮瘦的赏金猎人死在女人面前,这个叫莎拉薇尔维特的赏金猎人就好像已经死了,她清醒过来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火化了矮瘦男人的尸体,将骨灰装进一只清洗干净的空酒瓶里,一直放在她的身边,做完这件事后,女人的眼睛里就只剩一片黯淡,像是丧失了心神的行尸走肉。
现在的她,出去外面一旦被其他国家的使者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像现在,自己如果要杀了她,伸出手爪一拧,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拧断她的脖颈。
想来她也不会还手。
可她不能这么做,因为现在只有薇尔维特活下去,她想要的东西,才有可能得到。
“不吃?”碧斯特走到薇尔维特身边,蹲下来说。
半晌,女孩都没有得到回应。
碧斯特冷着脸,从薇尔维特身上拿起袋子,没有废话三下五除二将里面的包子吃了个干净,她早已习惯了薇尔维特的反应,拿来三次的食物,女人能吃一次就算不错了。
“那些赏金猎人去哪了,我送你去找他们。”
听到赏金猎人的字眼,薇尔维特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黯淡下来:“我不想见他们。”
又是这个一模一样的问答,碧斯特感到有些烦躁,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她不懂得要如何让一个人振作起来,她只懂得在这个世上,一个人想要活下去,只有靠自己。
她不能理解薇尔维特的想法,她不懂为什么一夜之间薇尔维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丧失了一切斗志。
她愤怒地一脚踢翻旁边的酒架,上面摆放着的酒全被砸在了地上摔成粉碎,若是酒保有幸看见这一幕,想必得跟碧斯特拼命。
可就在这些碎裂的“刺啦”声里,却不合时宜地混进来了一道声音。
“吱呀。”
那是一声从头顶传来的、踩过木地板才会发出的声音。
这里本该只有她们两人,那么楼上那位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