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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西装脸色阴沉,但不敢违抗老人的命令,只得给诺瓦让开道路。
巴丘没有跟进去,他的职责只是带诺瓦过来见古德·巴翁,接着带诺瓦离开即可。
房间里装潢朴素,原木的家具与木质的地板,加上一些暖色调的简单装饰,让房间有了几分简单的温馨感。
这实在不像是国际有名的黑商,应该居住的地方。
老人半躺在一张藤椅的靠背上,面朝电视机,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老者一样,在晚年行动不便的情况下,每日无事只能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电视机里不断闪烁的画面,以此感知自己还活着这一事实。
这样一个老人,就是在商界沉沉浮浮几十年都没有被打垮的国际商人古德·巴翁么。
“坐吧,我这也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帕斯,给客人倒杯白水。”
闻言,诺瓦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从角落里搬来另一张藤椅,坐在了老人身边。
黑西装男子帕斯递过来一杯白水,他双手接过。
“是维格利德的使者,诺瓦·亚当斯吧。”老人看向诺瓦,淡淡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电视机里正在回放着岛上诸神黄昏的战斗,看到这个诺瓦便知道老人为什么会认得自己。
诺瓦点头问好:“您好,巴翁老爷子。”
“真像啊。”
古德·巴翁看着诺瓦的脸,眼中涌现出一抹罕见的柔和。
只是他说的话,却让诺瓦摸不着头脑。
他想了想,问:“您是指我和曹翳么?”
老人微微一笑,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指了指诺瓦手里的水。
这是要他喝水?
诺瓦犹豫了一下,便仰头将杯中水一口气喝完了。
老人看完诺瓦的举动,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谢谢,你让我在死前得到了一份难得的信任。”
诺瓦眉头微皱,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巴翁老爷子身体还很硬朗,为什么要轻易说死。”
“孩子,你不用安慰我。”说话间,古德·巴翁拿过放在一边的龙蛇拐杖:“当年一次生意中途出现意外,我逃走时慌不择路,摔断了左腿,那时候就已落下病根,这些年身体一年比一年差,到如今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何况,你来这里,不就是要取我的性命么。”
老人最后的一句话,让诺瓦真正感到了震惊。
他自信从进来到现在,一刻也不曾流露出对古德·巴翁的杀意,可老人却一下就看了出来。
老人是怎么做到的。
诺瓦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他看向古德·巴翁的眼神,不再有丝毫轻视。
古德·巴翁,是一个让人出人意料的商人。
“巴翁老爷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杀你的。”
古德·巴翁微微一笑,说:“曹翳是你在诸神黄昏中最大的敌人,而我却卖给了他一件足以改变战局的‘诚意’,为了对付曹翳,你一定非常想知道‘诚意’到底是什么。”
“不错。”
“但老头子我已经做好了死也不说的打算,既然如此,我的结局一定就是被你杀死,不是么?”
听完古德·巴翁的话,诺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老人身上笼罩着行将就木的暮色,正如老人自己所说,他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他一生从商,尔虞我诈就是他的日常生活,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却选择了为自己最后的顾客保守秘密。
“巴翁老爷子,你曾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利益至上的商人,我没想到你会在生命的最后,做出这样的选择。”诺瓦微低下头,轻声说。
“人生就像一趟旅程,每个人都在路上不断地变化模样,有人渐渐认识了自己,有人走着走着就忘了自己是谁。”老人眼中流出追思,像是在回忆着过往的岁月,眼眶湿润:“这里没有对错,只不过是选择,在利益面前选择了贪婪,在诚信面前选择了欺骗,在合作面前选择了背叛,每一个选择,都会引你走向下一个路口,可每一次你只能选择前进的道路,却永远无法回头。”
“因为时间,永远只向前走。”
“孩子……”老人突然伸出干枯的手掌,握住了诺瓦的手:“你选的路,太悲伤了。”
眼泪,缓缓滑过老人满是褶皱的脸。
那张脸,也曾经年轻,他也曾为了什么而奔走,在岁月的长河中不断被划下刻痕。
一路走来,风雨不断,多少人,能够不迷失本心。
又有多少人,能坚定地走完自己的路呢。
诺瓦能感觉到,老人的手是那么的无力,仿佛一用力就能捏碎了似的。
可反而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老人的努力。
老人努力地伸出手,握住了他,是要唤他回头么。
连老人也觉得,他的前路是悲伤黑暗的么。
虽是一个刹那,却感觉时间已过去了很久。
诺瓦抬起头,久久与老人对视,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老爷子,可就像你说的,我已经做出选择了。”
做过选择的人,回不到上一个分岔路口。
“啊,是啊……”老人颤抖着的手渐渐松开,他似乎恍然回神,才发觉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老人长长叹息。
他望着自己的双手,从每一道掌纹上,他都还能看到过去的合作伙伴、朋友乃至自己亲人的血,这些血红,哪怕隔了几十年,依旧滚烫如初。
他,也做出选择了。
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睛,他躺在藤椅上,就像安详地睡着了一样。
内心无法保持安宁的人,是做不到这样离开人世的。
但谁又会相信一个恶名昭昭的国际商人,最后却能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呢。
或许,这才是老人本来的模样吧。
诺瓦站起身,向外走去,看见诺瓦走出来的帕斯立刻进入房间,检查老人的状态。
然后,他很快发现了老人没有呼吸的事实。
“主人!”
“混账!你杀了主人!”帕斯怒吼着冲出来,却被诺瓦一匕首割开了脖颈。
鲜血四溅,染红了黑市庇护所的过道。
圆睁着眼睛的帕斯,就这么倒在血泊当中,捂着不断喷血的脖子,身子还在不断颤动,可任谁都知道他已经必死无疑。
听到动静的其他房客纷纷开门查探情况,当他们看见黑市的庇护所里竟然死了人的时候,都满脸骇然,接着很识趣地缩回房中。
胆敢当着黑市的人面去杀人,这样的狠角色,他们可不想招惹。
“诺瓦·亚当斯!你都做了什么!”巴丘一把揪住诺瓦的衣领,厉声喝问:“你不是说只是来见古德·巴翁的么,为什么要杀了他!”
“那个人最后会给你们一个解释的,现在,带我去见她吧。”诺瓦的眼神平静无波,就像刚才杀了人的不是他一样。
明明血,还留在他的手上。
望着那犹如死寂的黑色瞳孔,巴丘不知不觉就放松了手里的力道。
巴丘忽然想起诺瓦方才说过的话。
“因为你们明白,经过那么多年,我也不再是当初的我了。”
他望着如今的诺瓦,眼中流露出惊恐与不安,他只能放开手。
“疯子。”巴丘快速地转身走开,嘴里喃喃骂道。
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驱散心中的不平静。
诺瓦微低着头,默不作声,他并没有在此处多做停留。
穿着发白黑色风衣的男人踩过一道道血红色脚印,没有人敢出来注视他的身影,直到他离开这个地下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