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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相少年—第12章—到港
平缓的海浪是最好的催眠曲，像是母亲的怀抱，虽然没有谁会记得那个年纪的事，但在母亲的臂弯里每一个孩子都可以安然入睡。
罗却睡不着。
老实来讲，一个晚上忙了许久，灵性又枯竭的他应该倒头就睡，不过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嘭”的一声，舱房的门被重重推开。
虽然没有腐烂，但连结处已经不再年轻的门的声音……罗无比怀念故乡时没有门的那个家。因为黑骷髅号上到处都是比这没有好好保养的希维尔号还要糟糕的门。
却无法习惯。
眼睛可能已经有些肿的罗爬了起来，坐在床上，问道，“怎么样？”
休顿并没有从罗的话音里听出什么不满，“如果是莉莉帕小姐，肯定已经大发雷霆了。”他冷着脸说道。好像是想为这个清晨带来一点……趣味？
罗叹了口气，“看样子已经解决了啊。”
“虽然不是那位约翰独自发现那具仓库里的尸体，不过他的那些手下应该会闭好嘴巴……”休顿想了想，“他这次算是大出血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又用了一枚安魂符咒。”
“我可不会给他提高报酬。”
“蜂蜜好吃吗？”
“更不会胡乱……投资。”说着那个与过去的罗没什么关系，其实现在也不需要在意的词，罗打了个呵欠。
“船长要再睡一会儿吗？毕竟……”休顿很自然地退了一步，他总是这样子冷静。
“放心好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罗了，面对过罗盘那么多次的诅咒，你的船长已经身经百战，就算是远古的恶灵……好吧，神秘学上来说，随便吹牛是很危险的。”罗耸了耸肩膀。这么废几句话的时间，已经系上了靴子的带子。
感谢海神，至少罗的打扮不会伴随着黑骷髅号发霉，不过在海上久了，衣服总是糟糟的。不会不舒服，已经习惯了的不会不舒服。
拍了拍衣袋里的罗盘，感觉他很安静，但罗却知道，他越安静，那个因诅咒而来的迷路越是晚，那也就越危险，“去吹吹海风吧。”
希望在希维尔号上罗就能走错路，然后安安心心地上玻璃瓶岛。
在神秘学上来说，没有献上祭品的祈祷、希望一般是不会成真的，而成真才是最可怕的。
罗站在希维尔号的船头，让海风拂过脸颊，不时闭上眼，略作其实并没有什么效果的小眠，然后就听到了从高处传来的声音。
“看到玻璃瓶岛了。”
听到了望那富有活力的声音，罗又想起了离开黑骷髅号的最后一餐，啊啊，在了望哨上瑟瑟发抖了好久的卡里欧精心准备……也就是腿肚子还在发抖时做出来的食物。
“船长，那是什么？”休顿突然指着前方的一些小黑点，问道。
那似乎不是海岛的附属，反而像是插在海里面的什么。
因回忆而想吐的罗拿出单筒望远镜，当然，这个就不是诅咒物了，罗还没有不知死活到在身上挂满诅咒物，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罗哈哈笑着，就那么将视野滑了……
两个黑黑的、带着某种腐烂的黏物的眼眶就从望远镜的另一边看着罗，简直就像这个望远镜是什么奇怪的诅咒物一样。
罗的手一抖，脸猛地抬起，看向不远处的那些黑点，摇了摇头，不不不，这肯定是普通的望远镜。
望远镜一阵晃动，瞪大的眼睛前面，一只海鸟正从一颗脑袋上叼起那可怜人的眼球，黏糊糊的场景让罗发着抖。如果不是黑骷髅号上的船员经常会把眼球掉下来、塞回去，罗的这个还是挺漂亮的望远镜应该已经报废了。
想着望远镜上的那些如缠枝花的漂亮装饰，罗轻轻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望远镜。
或许是已经接近了，可以看得到一点了。
一个个木头绑成的十字插在离港口有些距离的礁石群中，上面，是或腐烂，或砍了一半的脑袋随着海风落在礁石上的……尸体。
因着十字的肃穆，因着尸体的某种自然的恐怖，远远望去的那场景，“有点吓人欸。”罗收好并没有出问题的望远镜，嘴巴咧着说道。
他努力想笑，但还是先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消下去再说吧。
“那是玻璃瓶岛那位迪安上尉的杰作。他私底下的生意铺得太大，所以嘛……总要有一些人牺牲一下生命的。毕竟海军可是“不会”帮助海盗的。”
船即将靠岸，约翰船长自然也不能待在船舱里，不过此时的他总算可以松一口气，海上的“风浪”结束了。走过来的他小声解释道。至于那些死去的海盗……或是什么，哪里有他的生意重要。
“他们都是海盗吗？”罗歪着头问道。
“至少在海军的报告书上，他们都是海盗。罗小弟，你也看到了，现在的玻璃瓶岛……其实蛮麻烦的……所以……”约翰想着要不要直接地搓一搓手指，他尴尬地挥着手，露出了自认为爽朗的笑声。
“那就一切拜托约翰船长了。”罗的嘴角轻轻勾起。那是看似会给钱的笑容。
转身的罗抿着嘴唇，眼神里，是闪烁的……某种什么。抬头看去，主帆已经收起，却在主桅杆的顶部挂上了约翰的小旗。
七神教会允许的商船都有这么一面旗，再加上希维尔号的形制，划过来的小船并没有那么警戒，就攀着绳梯上了希维尔号。
“约翰船长，我听过你的名字与传闻，这可真是一个好的清晨，你说是吧。”甲板上，港口官员捏着自己的胡子，认真地说道。
约翰却是一愣，虽然早就想到了，他尴尬地笑了笑，“老库勒去哪了？”
“哦，他啊，上尉砍下了他的脑袋，难以想象玻璃瓶岛的港口已经腐败到了什么样的程度……”那名官员轻蔑道，指了指那处浅滩，“他的尸体曾经就竖在那里，不过就像是他的所作所为一样，绑住他尸体的绳子竟然那么不牢靠，某一个晚上就掉进了海里。”
“是吗，是吗？这还真是……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约翰哈哈笑着。
港口官员给了约翰一个冷冷的眼神，“我们不需要互通名字，约翰船长，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来玻璃瓶岛是要做什么生意……还有有没有什么危险人物……比如海盗之类的。”
“呃，只是过路，要补充一下淡水和粮食。”约翰看了眼罗，说道。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官员点了点头，拿羽毛笔在纸上写下了这些，“那么，没有和海盗同通对吧？”
“当然没有，我可是正经商人，海盗那是我一生的敌人。”
“很好很好，来港口那么多次了，入港费，你应该知道吧。”
约翰点了点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钱袋，但他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给，但那名官员已经拿过那个钱袋，颠了颠，“很好，就是这个数字，不要搞那些小动作，祝你在岛上愉快。”
约翰一呆，却已经反应过来，陪着熟悉的笑脸，“一定一定。”
罗就看着这一切，在船舷捧着脸颊，看着希维尔号再度晃动身子，腾挪位置，熟练停靠在码头上。
他们到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