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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羽觉得方悬说话更不靠谱,他这个人嘴里不干不净,啥都说,说出来的话又特别欠揍,朱羽很想打他,但又打不过。
“什么叫我外面的男人,那是我后辈来着。”朱羽拧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到底帮不帮你的,他如果不帮你,我就把这个破结界砸了噢!”方悬威胁她。
朱羽十分淡定:“你砸,反正你也打不破。”
方悬定定地看了朱羽半天,最后呸了一声:“你这家伙,果然是一个人被关久了,所以脑子关出了毛病吧!”
到底是谁脑子有毛病啊。
朱羽深深地叹了口气。砸,她没砸过吗?方悬没砸过吗?不管怎么拼命,结界都毫无反应。这到底是师祖毕生的功力,她这么多年也没半点长进,砸不破,很正常吧。
“喂,你恨不恨他?”方悬忽然又转移了话题,没头没脑丢给朱羽一句话,朱羽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神态,她揪了揪方悬垂下来的头发,细声说:“我恨东流,也恨明法,也恨白鹿。”
这三人,一个是正明派掌门,一个是破邪宗掌门,一个是扫雪门前掌门。
方悬笑了笑,他知道她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当初他们到底是怎么陷害你的啊?你师父真是你杀的吗?”方悬才不在乎什么伤口上撒盐这种屁事,他只在乎自己想问的问题能不能得到答案。
“是不是我杀的,重要吗?”朱羽抬眸看了方悬一眼,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但是没有泪水,也没有红。
“当然重要,这可是直接关系到你是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朱羽又笑了笑:“那你就当我是吧。”
毕竟,春早真君,的确是她杀的。
就跟杀掉那些仙华镇的镇民一样,没有任何苦衷,只不过,一个想他死,一个想遂人愿,所以倒霉的就成了她。
“你是傻子吧,人家想死,你就成全人家?天底下哪有这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方悬敲了朱羽的头两下。
“族长说过,我是一个假仁义真无情的人。”朱羽摸了摸自己的头,不疼,也就随他去了,“所以我做什么你都别意外,因为我真的是这样的小人。不是世人眼里骄傲自负又热情仗义的人,而是会持剑对自己师父下杀手,也能屠了一座城的人。”
方悬假装不懂,朱羽假装自己没看破他的假装,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装傻,每天喝茶发呆看小草被方悬缠着要算命,如此平平安安浑浑噩噩混了一两周后,晏子易终于来了。
他这次是来破阵的。
“前辈,我此来只问一句话,问完之后我便去破阵。”晏子易站在结界外头冲她行礼,看着笑眯眯的朱羽,做好了要与她磨磨唧唧周旋半天才能问出结果的准备了。
“什么话?”
“魔君方悬,是不是藏在您这里?”
“是啊。”
“我知道您遭遇大难,所以明哲保身,但您当初——啊???”晏子易傻了。
……
……
魔君的大名在修真界早都传遍了,但这还是晏子易头一回看见方悬。
他没想到这个人长得并不凶神恶煞,更没有三头六臂,而是个面白唇红,眼波流转,妖艳美丽,身形消瘦的男人,衣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雌雄莫辩,让他不敢长时间直视。
“可是……那是魔族啊。”过了半天,晏子易才失神地对朱羽喃喃。
她和魔族,不应该有不共戴天之仇才对的吗?
“你是傻子我又不是,谁是我仇人谁是我恩人谁是陌生人,难道我还分不清吗。”朱羽呵呵冷笑,“我也许曾经是你们道门的人吧,不过现在不是了。我厌恶魔族,但你们道门,也没多少好东西。”
晏子易人生头一次被指着鼻子骂,他脸皮薄,忍不住红了脸。
晏子易偷偷瞥了方悬一眼,看见他挑眉,气定神闲地看着朱羽,连半个目光都没赏给他。
师父说,魔君不重要。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忽视方悬,干脆利落地往里头丢了一张卷轴——为什么不丢玉简呢,因为那玩意的灵力太浓了,过不去结界。
“这是什么?”朱羽询问,方悬指尖一动,卷轴停滞在他的面前。
“是这个阵法的……”晏子易思考了一下形容词,“解析图。阵眼在哪,脉络在哪,我大致地探寻了一下,师父夸过我说我是正明派百年难得一遇的阵法天才,所以准确度应该蛮高的。”
他面前的两个人都不懂阵法,朱羽好歹还看得明白,方悬完全两眼一抹黑,他探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线纵横交错,还有一些圈圈点点和批注,看不懂,他又把头缩回去。
“子易,这是交易对吗?”
朱羽敲了敲结界,晏子易正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算什么,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她一眼:“对,我助您出来,您救我一命,或者,欠我师父一个情债,看您选择哪个。”
如果是交易就好办了。
朱羽面上含笑,她蹲下身,拨开细软的小草,看见底下蚂蚁忙忙碌碌,慢慢说道:“过路神仙,莫欺人。”
方悬推了她的头一下:“为什么帮他算不帮我算?”
朱羽拍开他的手,瞪他一眼:“我说不行就不行,你以为命是这么好算的?这可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你懂不懂,一个不小心咱们全都得被上头那些真神仙一道雷劈死!”
晏子易抬起头,他算好了。
“你们往正东方向,走二十七步。”他抿着唇,展露出从未见过的严肃,“我要开始清除阵眼了,赤羽前辈,有件事我必须跟您说,这整个结界都是寒鸟道君,意思就是,如果把结界毁了,他也不存在了。”
方悬转身就走,他不用看都知道,这个家伙不会犹豫的。
恩恩怨怨如同乱麻纠缠,分得太清,伤人伤己,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了。”朱羽的声音好像有一点疲倦,方悬听不出来。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怎么样?
他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突然又笑了。
真是疯了,想什么呢,那可是宁愿牺牲自己都不愿意杀她的师祖,就算自己的徒弟死在她手上,也不过只是把她关押几百上千年,他哪里有对他这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