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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百亩良田,有四家佃户倒也算是足够,但其中这王家本是樵夫,却是稍显不足。不过好在能有另外几家,多少帮村一二,也算勉强过的去。”看着手中自家那方田产的划分,不觉扶了扶额。
见妻子略为担忧,这旁卢临渊不免停下笔来,开解一二:“别看那王家是樵夫,耕作一事虽不擅长,可好歹咱们那山头上伐薪、栽种树木等事,便大可放心交与他家去忙了。”
被他这顺势一提后,原本还不免忧虑人手不足之事的二奶奶,也轻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还有那座山头须得费些心思。如今看着不怎么起眼,若是一旦好好照料着,却是不难将这看似无用之地,变作一处有所产出的好林场。”
“对了,咱们家不是另得了一片桑园,倒是无需再等上数年。如今有了这专懂这些的王家人,就此安顿下来,哪里还用再愁无人看护之理。”稍作一顿,已是爽朗一笑:“指不定,来年便能托他们家照料得当之力,那空出的牲口棚子,就能先暂做养蚕之所在咯!”
是啊!听后也由不得一阵欣喜。要说如今自家虽是百亩上等良田在手,再又那粮库并牲口棚子也是一应俱全,几乎庄子上所需的一切建筑也都齐备了。只等那山头上修建小院的工匠们一完工,便直接腾出手来,接着给几家佃户们建上一排可安然过冬的屋舍,便已是万事无忧了。
不禁联想到来年的春耕之事,不觉已是开口道:“农具诸事都托了杂货铺的梁掌柜帮忙,但耕牛这笔花销应该也不小。要不索性将咱们用来办货的银子,再减了些去吧,总不好与那家借渡再三的?”
“说的是啊,别看那张工头要价合理,这数十两银子也已是将咱们手头的现银去了四成,确实得缓一缓办货之事才好。”
只见那旁的二奶奶,不禁摇头哂笑:“看来此事还得怪我,确实太过心急了,想要一蹴而就。按理说半山腰修建宅院一事,的确是当务之急,而那座粮仓的翻修之事,大可缓上两年再改建不迟。至于佃户的屋舍,倒是最为紧要,他们可是秋收一过,便要启程上路的。”
却见这旁卢二爷摆手劝道:“此事倒是尚有缓和之地,前次咱们走的急,我却忘了与你说道起另一桩来。娘子你可还记得,当日就在桑园外看守的白发老农?”
见她点头后,才接着告诉道:“原本那主家就曾雇有不少佃户在耕作这片所在,那老农就是其中一家。但近几年间,东家移往别处而去,这村中的庄户们也是大多搬出了大山深处,以至于当年的佃户也是十不足一二了。”
“只留下老农看守那一大片良田,却是瞧出荒废多时,就此看来那老农一家很是用心。而另一旁桑园所在,就算我这不懂树木培植的外行人,也瞧得出并为被滥砍滥伐的痕迹。想来倒是个实诚人…不如索性许他家一佃户的名头,还留在原处的好。”
听得妻子一言道出,这旁早已有心一提的卢二爷,当即便颔首附和起来:“正因老农是本地之人,且有是诚心办差的老实把式,留他家在此,反倒比再由外面寻别家来,更为适宜。我原本与你提这桩也却有此意。再有便是其曾经提过一提,如今他们村中,已有不少人家举家搬离,倒是空出不少屋舍,只是当时我们整合计着新修佃户住所之事,却不曾多问一句。”
不由讪笑着,摇了摇头:“当初只一想到,若是佃户们都住入他们所在的村子,怕是每日往来途中便已是费了不少时辰,倒是将建设屋舍的花费一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咯!”
说起这一桩来,两人皆是相视摇头苦笑。次日晌午,倒是由前去询问那老农的蔺管事口中,获悉了好消息。只见门旁束手立定的蔺管事将方才之事,娓娓道来。
“原还有些担心,那老农会因东家的田地已换了主人,便也随之离了此地。倒是想偏了,那胡老爹原就是本土本乡的农户,旁的不提单是为了守着自家祖坟,也绝不敢离了故土。再则主子们,又是多给半成米粮,他家哪能不应了此事的。”
得了这旁两位主家连连颔首,蔺管事忙又抬头微笑着,接着回禀起来:“就是佃户们得暂借住一冬的大事,也已由他领着老奴往那老村长家中说妥了,只等着那几家到来后,便可搬入暂住一时了。至于银两这桩,也无需太过,只……。”
那头蔺管事才提及借住银两之事,却被这旁的二奶奶抬手打断了下来:“那老农好似对看顾桑园之事颇为擅长,想必也因他们家中定有哪懂得饲养桑蚕之人吧?”
“确实有听这胡老爹提起过,原本那家特意选了他留守桑园,想来也是为了这个缘故才对。”听得二奶奶突然一句发问,不仅让门旁的蔺管事忙是低头,回想起两人攀谈起的往事来。
正待此刻,就听得这旁座上的卢二爷,已是郎声笑道:“这般一来却是再好不过的了。当初那书办就曾再三暗示于我,这桑园的添头才是此单买卖中,最划算的一桩,如今看来却是不假!”
“一来,有这擅长培植的老农看顾在旁,再加上他家中又有,懂得饲养桑蚕的好手,却是如虎添翼,再妥帖不过。就算咱们眼下尚无那丝制作坊在建,只需卖了与旁的织坊便又添一份进项不是。”
轻叩了两下桌面后,又接着言道:“二来嘛,丝织一事虽不算本地特产,但若能保证品质,倒不实为咱们自家所产的上等货物,往后贸易时也能省下不少办货的银两,不是?”
说到此处,就听得一旁的二奶奶,更是笑着补充了一句:“而且那书办的意思是,此处桑园却是因为与一旁的田地同时弃耕,所以算作废弃林地。虽不似垦荒那般,以十年起科,却也刚好应了桑园以四年起科一说。”
“不错,就是这桩。这少则每年两季,若是风调雨顺便是多达三季的蚕丝,往后定有不少产出。再添上眼下咱们的那四家佃户,就足有五户人家帮着饲养,只等来日问过了那老农后,便有定数了。”这旁卢二爷话音才落,就见对面的蔺管事已然躬身告退,不等主家拦道已是直奔桑园方向去。
禁不住把急追了两步出来的卢临渊,苦笑一声:“还真是个万事不留待明日的急性子!”
且说那仍旧一丝不苟,坚守在新东家桑园旁的胡老爹,昨儿才应下卢二爷留人的喜讯,今日将近黄昏之际,又闻这等天大的好事。不禁也是老泪纵横道:“老头我真不知该……说来,如今我与家中老婆子的身子骨都不成了,那天间地头上的重活,也都不比当年了。也惟有这采桑养蚕这活计,倒还能多做上几年,只是东家有这二十亩,单我一家哪里又忙得过来哟!”
“不碍,如今我家主子不是又另寻了那四家佃户,这人手一事上倒也不用愁了。只是那几家,怕是多为新手,不知需得多少时日,才能学会这养蚕的活计?”
“不难,不难……。”于是,胡老爹便已忘了,赶在日落之前得往回家转,拉着一旁的蔺管事索性细细说道起,这养蚕的门道来。直到另一方,蔺兰姐弟俩提着晚饭来寻自家爷爷时,那兴奋过头的老农才顿觉,此刻夕阳余晖再以快要没入远处的天际了。
于他而言倒是不碍什么,本就是七月里,只需在那旁粮库中暂住一晚也就是了。如今这天下太平也是无事,家中的老婆子理因不会太过担忧才是。他倒是没客气,抓过蔺兰递给的竹筷,就这海碗便已大口吃了起来。
“这是,拿油炒过的米饭……?”两口下肚后,胡老爹才犹如大梦初醒,不知所措的看向对面的祖孙三人。见对面同样就着海碗,正一脸满足的蔺管事却是面色平静,更是令他吃惊追问道:“咱们这顿得吃了东家多少好油啊?”
被他如此发问,这旁正忙着从竹篮中,取了瓦罐来给两人盛汤的蔺兰,笑着接道:“不碍的,胡爷爷你尽管安心,若是不够,我还与你们带了一盘凉糕在。”
边说着,另一旁的蔺竹已是应声,朝自家阿姐点了点头,伸手帮着拿出那盘,刚才还被镇在井里的凉糕来:“是掺了车前草做的,二奶奶说了让饭后,稍歇上一歇再吃才好,莫要贪凉,小心吃坏了肚子!”
“那是对你这个小馋猫说的,家里哪个跟你似的,才吃了热汤饭就趁人不备,偷吃这凉糕的?”一听阿姐直接点了自己的窘事,小家伙立马是羞红了两颊,忙不迭已是躲在那旁爷爷背后,引得老哥俩皆是笑颜舒展。
一直到这头,老哥俩停住了笑声,蔺竹才稍稍从爷爷背后,探出小脑袋来,朝阿姐比了个怪样。险些叫那旁正喝汤的胡老爹,满口汤都成了自家爷爷的洗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