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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此桩推进之事来,卢临渊不免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起身步到书案旁拿过纸笔写下‘忙中出错’四字来。
“太太前后调动了,多少管事、妈妈们着手的活计,已看得满院子人是眼花缭乱,但却丝毫不曾涉及后院的一干人等,想必也是特意为之的。”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正屋的方向。
身旁的二奶奶,也已连连颔首,接口道:“如此,明着是告诫出手相助之人,莫要以为她这个主事太太并无察觉。再则便是让后院那个,误以为此番变动皆是因其身边的鲁妈妈而起,虚虚实实叫旁人再无从打探究竟!”
“就连伺候了太太数十载的鲁妈妈,都因她儿子办差不利,便随之受了牵连,直接赶去了厨房。那旁人若是胆敢生出别样心思来,还有好果子吃!”点头附和一句后,更是不由指向后院接着直言道:“如今府里不说是人心惶惶,比起往日来也都收敛的多!”
听他这般一提,二奶奶已是会意颔首道:“一方正被主事太太打压的厉害,刚好如了后院一众的意。平日里不敢多吭一句,眼下却是难得良机,在一旁看笑话已算是不错的,指不定还有更为胆大,顺手给往日的对头来个落井下石,也是未尝不可哦。”
联想到私底下,仆妇们之间的种种纷争来,不免又感叹道:“也不知是我们尚未适应,还是正如那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这府里上上下下好几十口人,更是水深的很。太太她才是真正宅门高手,明面上看着只是动了正院的管事妈妈,可实则却将整个府里的大小管事、婆子、丫鬟们都翻了个。”
听妻子一声感叹,卢临渊更是轻笑着应道:“若是不这般全盘都打乱,又怎能让后院那人忙中出错,自暴其短?”端起案上的汤品来尝了一口,才又接到一句:“太太这般行事,只怕不单是为了让后院那个漏出马脚。更有可能那日鲁妈妈在咱们西厢所闻之言,也让她惊心不已,主事至今多少个年头,却丝毫未察竟然还是如此大胆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你的意思是,太太也想借由此番之机,索性将院子里众人全都彻查一遍,也免得日后再酿成大祸。”自己顺着相公的意思,接了一句后,不禁也是颔首连连。
果然,这姜还是老的辣!看似对后院那人按兵不动,只在这正院之中将管事妈妈的差事,几乎全都调离了原处。只不过其中最为亮眼的鲁妈妈,无疑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一处,其余的调动仿佛也都因她之故,才不得以而为之的。
也正是有基于此,后院那人对此番之事,并为太过察觉。城东娜处的铺面是依然经营着,只不过事发后的两日内,她娘家的兄长便开始有意减少了滞留府外的时辰。
这一突然的变化,又怎么能逃过,如今已是奉命身在外院的鲁妈妈眼中。显然那人虽是难免有些疑惑,却还不曾坐实,正院内随之而起的一番变动,与其偷偷在外所置的私产有关,自然也就是收敛手脚倍加小心罢了。
定然未曾料到,这一切的起因,却与数月前那场精心安排了,二爷失足落水的大事件,密不可分!只是起初时被未被算计在内的,那位二奶奶的出场,无端搅乱了原本早已注定的结局。
原本初来时,在西厢这两人眼中,表现得最为突兀的便是对面那位大奶奶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看清了那位的性子,只是个嘴上强硬的罢了。若是真打算向他们二人出手,事后必定避在一旁小心行事才对,哪里还会这般言语不谨慎的。
直到,两个姨奶奶被寻来同往别院后,两人才意识到了,此事必定有人蓄意为之。本就八杆子打不着的,外加一个努力回去大房那头的丫鬟,又怎会如此巧合凑在一处?
也更是她们三人的急不可耐,才使得两人先行出招,被迫无奈提前回转了府城之中。因此短了多少进项,姑且不论,就是耽误了不少本该在年底前,便可顺利完工的大事,却令夫妻俩是倍感烦恼。
如今得了此等良机,自当全部讨回才是道理。于是,接下来的数日里,外出采办药材的丫鬟麦冬,便会有意无意的寻人搭伴前往。
“姐姐真真是运气好,旁人可是羡慕不来的。如今你们向家姐妹俩,一个是西厢的大丫鬟,一个更是了不得,才入府不及半年,直接被提成了内院的二等。足足比以前多了五百文,可是叫咱们外院的丫鬟眼馋的很!”
听着这以前同在厨房领差事的丫鬟,打出府后脸上的笑意就不曾谈过,更是一个劲的直念叨,与其并肩而行的麦冬面上未显,可自己心里却是直叫苦。
早在两日前,便在蔺兰姐姐的提点下,将进府来与自己有过交集的人等,挨个排了遍,好容易才寻出一个能顶上大用的,就是身边这贪吃碎嘴的外院丫鬟。
为了不让人起疑,还特意多磨蹭了两日,另寻了旁的丫鬟一同出府办差,只为了二奶奶叮嘱的那句‘声东击西’。回屋听了蔺兰姐姐的解释后,也学着将外院的丫鬟、婆子的品行回忆了一遍,最终确定了借由这丫鬟之口,传入旁人耳中才是妥当,才有了今日之事。
定了定心神,忙是接口应道一句:“哪里是我运气好,当初可是没人愿意随了去,刚巧之前我因为小向的缘故,才得了机会在西厢帮着搭手了两日,要不……还与你一般,除了打算洗碗碟、蔬果便就是整日被管事妈妈,跟在后面直念叨!”边说边比了手势,更是引得身侧并肩的丫鬟,亦是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
那旁不待那丫鬟接口,这边的麦冬已是看准了时机,将二奶奶早给备下的铜钱摸了半把在手,往街边的点心铺去:“大娘这家这柿饼怎么卖?”
先前还只顾一个劲讨好麦冬的丫鬟,此刻一听她正问价,也顺势瞧了过去。这秋末之际,正是吃柿子好时节,可这等已是制成柿饼的店家倒还真不多,应当也是才摆出没两日的。厚厚裹了一层柿霜,就叫人眼馋的紧,朝那整齐盛满柿饼的竹箅,深深吸了吸鼻子,就是那个甜丝丝的勾人味。
已是由不得口齿生津,不停下咽,正当其聚精会神回忆着往日入口的滋味时。耳边却又传来,一句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回头可莫要说我小家子气,实在也是不便宜,给你们两人各买了三个留着解馋。”
顺手接过纸包时,还未真正清醒过来,直到这旁的麦冬在她面前走出两丈外后,才猛然惊醒过来。“到底是升了二等丫鬟,出手就是不一般啊!不用旁人提,这就给买了好吃食,比起那同在内院的小向算是大气多咯!”
却听得退回两步的麦冬,笑着摆手解释道:“可不能这般说,小向明着是西厢的大丫鬟,可至今都只领着二等丫鬟的份例,算是大奶奶那房的人。家里兄弟姊妹又多,平日里就是胭脂都不敢多用,哪能因贪嘴费银子的?”
“说你们是同族姐妹,还真是没几处一样的,也就同姓罢了。你是个实诚、可靠的,我才悄悄告诉你一句。莫看眼下西厢的二爷、二奶奶遭了后院那两个姨奶奶连累,回府后又病了一场,可到底是吉人自有天相。日后你在两位主子跟前伺候着,管保比她那个墙头草,来的滋润着哪!”
忽闻这般一句,不禁已是一震,这外院的粗实丫鬟,又怎么能晓得内院之事。就连二奶奶也是在此番回城途中,提醒过自己有关同族堂妹小向的那些异常言行种种。
不免满是警惕的望向一旁,正低头小口咬着手中美味的丫鬟,想要立马问过明白,却不由收住了即将冲口而出的追问。稍稍行出一段后,才试探着低声问道:“可是小向与旁人说起过,她有意回大房当差的事?”
“哪里用得她开口提,就是瞧她每每急着讨好,大奶奶身边老妈妈的恶……样子,便晓得正打什么主意呢。也就与你说道两句,旁的人咱也信不过,毕竟她如今无论在大奶奶那头,还是西厢的主子们面前都是有些脸面的,我这等的粗实丫鬟,可是惹不起!”
此句一出,这旁的麦冬已是将心重新放回了原处,还真是虚惊一场。方才初闻这桩,还以为定然是小向她自己口无遮拦,叫人拿住了把柄,才有此一说。如今看来,在这仆妇众多的院子里,可不敢随意行事,一个不小心便会泄露了本意。
有此作想后,麦冬俨然再度提醒自己,须得更谨慎三分。即便要引得这同行的丫鬟往那处去,必得像蔺兰姐姐告诫的那般,定是叫她察觉不出异样来,才是最为稳妥。就算事后想起,也断不会怀疑今日所见,全是事前早已估算在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