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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告一段落,自此开始下一步的计划,正是时候。说服农户一并加入来年的栽培大事,本是其中一项劳力来源而已,正若比之预期差着太远,才会让当初商量此桩的三位,哀叹摇头。
如今单是这一批愿意入伙的农户,便已是可蔓延百丈余,想来随后那一波,求个佃户名额的赤贫人家,更是只多不少。一切皆因沙漠入侵更甚所致,虽不比前头小有家资的农户,还可在分得的那片地界里,学着栽下为自家所有的树木与牧草,但比起往日那般的饥寒交迫的时日来,终是好得太多。
有东家给分发农具,且听说这栽种的活计也不是太重,就算孩子老人也可一旁帮村,总算也能抵上半个劳力用。再来,便是但凡愿意受雇东家的佃农,每户还可先支度两月的口粮回家。这才是最令人动心不已的消息,一经传出,便引得赤贫户自发抢着报名而来。
“这可是省却了多少口舌,到底还是手中有粮好办事。此番多亏了卢先生的倾力相助,若非先借度了这百担粮米与我二人,只怕也是无此奇效!”听着好似夸耀太过,实则也都因尚知县的身份所限,不能明着插手这桩。
而他岳家本也不过是中等人家出身,即便有些家资,也未必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千里迢迢送了这许多银两来。更何况,此时留在身边的这个也未必是家中长子,只怕急信去求也未必顺利。
索性由卢临渊帮村一把,才是最好不过。至少初时的困境。就可迎刃而解,至于随后之事,大可交到那位候补之人手中,便好。到底也是在卢家庄上学会了一切的。即便经验之上仍有所欠缺,但依样画葫芦,倒也不会太难。
只需将粮米及时发放下去,便可留着这一大批佃农,至于那先前跟随而来的农户,更是不必忧虑。本来得了这近百户的劳力。漫说是恢复原貌了,只怕不出数年时日,胡杨林内的这好大一片,便可重新改作农耕所在。
只不过,经历了此番教训往后,大家伙也都印象深刻,再敢胡乱砍伐的也必被众人所指。如此长久以往,便可彻底杜绝再度出现眼下这惨不忍睹的一片荒凉。
本该吃一堑长一智,再有这近百户的共同看护,想必再有这般短视之人。也无需官府出面治理,便会被众人赶出这片。索性将此地界划为长久的林带,才最是妥当!
不待卢临渊一行多留数日,余下七十户的佃农名额,便被瓜分干净。好在此刻又说动了主簿家中,倒是又多添了三家佃户同去。就此劳力一事也得以顺利解决。前后算来才不过一旬时日而已,却在众人合力之下大功告成。
直到两日后,卢临渊一行再度上路,镇上才有为此意动的商户少许,也已是陆续前来衙门打探消息。却是一概被门口的衙役,好生示意一旁细说。
别看那些商户平日里,也与衙门中人有些交情,然而这般太多小心之举,还是难得一见,不禁心中也随之微有异样。直到寻了个相熟的酒店坐了。才明白了其中的实情。
“你果然是这般听说的?”
“哪里有假!太爷家的小舅子已算一份,可这一气便整整圈了三百亩下来,哪像闹着玩的?”忙是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微微皱眉的老爷,再次压低了声量。继续道:“还有主簿家的女婿,也正四处筹银子打算随便也占了百亩的地界!”
“嗯,这么看来消息怕是不会错,可朝廷为何出尔反……咳咳咳咳!”自己也是一时口快,险些说出有罪之言来,忙不迭作势大声咳嗽起来。
片刻后,才站立门旁回报衙门消息的管事眼神示意之下,端茶呷了一口,全当给自己压惊了。顺了口气,才定神接着问道:“可是打听了他们几家所需的苗木与草籽,又要去哪里载来?”
“这个老奴倒是随口便问出了究竟,正是甘霖郊外卢家庄上的出产,而且听闻拉去他们那片很是便宜,只是卖与别家就不知,又会要价几何了”一脸的为难之色,却是显而易见的。
倘若主家正定下了郊外开垦一桩,自己这个专司打理田产的二管事,必会因此前去采办。或许那卢家庄上念着同在一处,略多折着价两分与自己也是可能,然而也有半日不肯松口的,又该如何是好?
想到平日里主家的吝啬非常,此行怕是辛苦的很,不觉又稍稍抬头,偷瞄了这旁一眼,果然这两眼眯缝的财迷劲又上来了!可是苦了自己又得舍了这张老脸,与人讨价还价好几个来回咯!
此行已是板上钉钉,再无其余之选,上路在即却出现了令自己不曾料想之事,为何今日城门口出现了三家的管事?
“老哥哥,你是……难不成也是为了沙柳枝条一事而往?”不待这人应声与他,就见另一旁黄家的大管事点头接了一句:“此般时节难道还有旁事可做,我们东家也是为了开垦沙地一事,寻了大车前去采买回来,好歹敢在冬日到来之前,全都载满了才是最好!”
听他这么一应,刚才那人也已颔首附和:“只是主子那头,还不曾正式圈定用地,怕是等我出了甘霖,往回那会儿才能定了下来。”
原本眼下这时节,分管庄户农耕的管事,哪能还有旁的差事要亲自外出,而今却是齐齐上阵,可是让人吃惊不小,就连日日守在城门外挑了柴火售卖的樵夫一溜,也都看得实在。
别看他们本都是乡野之人,可消息却是远比难得入城一回的村民知道的快。再经由他们这般一传十后,自然被无限夸大,致使最后未及二十日功夫,原本满打满算能在冬日前全部告罄的种苗,也已被提前售卖一空!
虽说此刻庄主不在甘霖,可是欢喜坏了此刻正携手看顾庄子的三家之人。
“亏得是早有准备,还余了两车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看来二爷到底还是估算的精确万分,才出门不及一月,那头的库房又能腾空了一间出来,待秋后多收些粮米了。”送走最后一车特来采买的客商,这旁的吴管事,才乐得合不拢嘴的回头冒出了这句来。
毕竟庄主早有言道,但凡拿了自己亲笔书信前来的,多折两成价钱与他,也就是了。然而其余那些,只比市价低了一成售出,也算公道的很,到底都是同在西北苦寒之境,薄利多销也是不错。
一来而往,必然念着卢家庄上的公道,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往后还怕,寻不来那回头之人?想到昔日里庄主为何每每提醒,莫要因小失大,如今看来的确是颇有远见。
收妥了钱箱与账目,转回自家好生锁了,待等东家一行回转庄内便可多另一份奖励,这也是他们格外欢喜的原因之一。到底这沉甸甸的黄金白银,才是安生立命的关键。
再加之,庄内处处替他们佃户想得周全,若说而今已能存下十两银子的人家,早已非先前那般,独有那本在镇上开设铁匠铺子的许家一户了。只怕也就最后才到庄内的那几家,还不曾存够此数,其余各家都有现钱十两往上。
只是大家伙好似早已被潜移默化了一般,也学着东家变得愈发爱低调行事了。就连其中一家办喜事,也未敢如先前想定的那般,胡乱在自家亲戚面前炫耀太过,反倒直接请了一众亲戚在庄口那片空地上摆了整整十来桌的酒席。
到底庄内就有现成的棚架,于是在这般时节还算办得不错。最要紧的是,这庄内的情形不敢随意带了外人,四处瞧看,然而此刻立在庄口的那片空地上,也可望到大致模样,又不至于发现庄内的药田所在,才是吴管事的细心之处。较之男子而言,这妇人管事的确是另有所长,听了吴管事的提议,那家操办喜事的佃户也是满意非常。
一来,自家娶亲能在庄口的那片,特意空出来晾晒草料的地界上摆席,面子已是保住。然而庄内的种种又不该对外人言及,这般一来更是不可外泄一分,更可保得自家的利益,哪能还有不满之处?置于随后庄内便定出了,这不成文的一项,便已是后话了。
就在庄内一切提前之际,卢临渊一行却是突然放慢的脚步,再不似之前那般急于赶路。反倒犹如闲庭信步般地四处看起风景、名胜来了。再是一路耐心紧随,只怕到了此时也已消磨了三分之多!
原因无它,单是一间位于此处的皮靴作坊,就叫他们主仆俩一连看了好几日,若不是手中乌有合宜的坯料,只怕此行便直接订下加工一事,才好。只是苦了那暗中潜行之人,每日跟着对街面铺坐下,一连吃了好几日同样的面食,致使他如今一见面铺的招幌,就只觉着一阵反胃,恨得心中叫苦连天。
只可惜受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就是道理所在,今日若他们主仆俩还往那作坊去,自己便远远盯着就成,再不敢对面就座了。
“反正卢家女眷一行,还在客站侯着,难不成还真抛下自家妻儿跑了?”想着那头另有一人盯得紧,他这旁自然是松懈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