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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过了正午,风向终于顺遂。
钟岳成再一次跟自己的手下确认了无有遗漏,才向主人禀报。
“起锚吧。”穆翊帆平静的说道。
旗语挥动,穆氏舶行的六艘巨轮依次拔锚,从东海上的这个无名小岛离岸,缓缓的排成菱形,向着泉港驶去。
经过了半天一夜,终于到达了泉州港。各船留人去行报关诸事不提,穆翊帆带着自己的一众手下,押着祁阿强回了穆氏舶行。彬彬由无岐护送着回了依婷绣坊。
一见到母亲,彬彬忍不住泪流满面。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良久。李阿嬷在一旁劝了几次,两人方止住悲声。孟依婷才拉着女儿要进后院去,彬彬看了看无岐,迟疑了一下。
依婷才恍然大悟,抱歉的对无岐说:“哎呀,婶婶竟然疏忽了你。是我失礼了,望贤侄不要计较。”无岐忙说不妨,看看彬彬,才对依婷说:“无岐还未及家去给长辈请安。既然彬彬已经见到了您,那侄儿就不叨扰了。”说着,心猿意马的给依婷施了礼,又看了彬彬一眼才转身离去。
依婷看着无岐背影良久,自言自语道:“这无岐怎么看着这么魂不守舍的?”
彬彬红着脸搂着母亲肩膀撒娇:“娘,你怎么不看我?看他做什么?你不知道这些时日我经历了怎样有趣的事!”
依婷被唬的一瞪眼:“不着调的丫头,我日日担心的要死,你还说有趣?”彬彬一脸天真的笑:“真的娘,我讲给你听…”边说边揽着母亲入了后院。
安置已定,母女两人说了半天话,依婷方知女儿被劫后竟然又去了一个秘密的小村子,结识了白晔夫妇。两日前竟然经历了那么一场腥风血雨!
“阿弥陀佛!万幸你跟你爹脱险!没想到穆氏舶行竟然会出如此的恶人,那马贵平日看着并不像坏人。”依婷冒了一身的冷汗,不由后怕连连。
“幸好这次遇到了白大哥和他娘子。不然还不知道我和爹爹会怎么样呢!爹爹让我告诉娘,他这几日恐怕不能回来,让你莫要牵挂。”
“哎,你爹总是这样,一遇到舶行里的事情就没日没夜的。”话虽这样说,依婷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不回来,难道我还不能去看看吗?明日就到舶行里去。
看女儿也有些困了,孟依婷于是不再多说。嘱咐她早点歇息,就跟李阿嬷下楼而去。
彬彬和衣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却是一点困意也没有。好容易又挨了一个时辰,终于听到有小石子敲击窗户的声音!她心里一喜,猛然从床上跳起来,让紫竹掌上灯,往窗外照了照,看清有人从院外跳进来,就熄了灯,和紫竹下了楼。
月儿已是细细的一个牙。紫竹擎着一支小小的蜡烛照着路,穆彬彬摸索着来到了花园里的假山内,见到那个等她的人,有些忸怩。
紫竹朝那人努努嘴:“姑娘快去,莫让公子等急了。”说完自己退出假山,吹熄了手里的蜡烛。
一团漆黑之中,彬彬只感到一只手将自己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说:“又翻墙进来,这次,你不会生气了吧。”
她半是娇羞,半是娇嗔:“我就是生气,难道你能不来吗?”
只听一声叹息:“我不想只是夜半来,我想每天都能光明正大的看到你。真想,真想明日就跟你成亲,那样,不管白天黑夜就都能看到你了。”
“你真是!难道心里就只有成亲这个念头吗?每次翻墙进来不是说要娶我,就是要成亲。”
无岐看不清她的表情,听这语气也能想象到她睁大着眼睛嘟着嘴的可爱模样。轻轻一笑:“那怎么办,你就是我命,娶了你我才能活下去。”
无岐胸口上又挨了几下轻柔的拳头,只听她说:“我原先以为你惯是笨嘴拙舌的,没想到如今竟这么油嘴滑舌。”
“哪里是油嘴滑舌,我说的每一句都是我的真心。”
“你…”感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越来越快,耳边他的呼吸声越来越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忙使劲推拒着,嘴里说道:“怎么又来?今日在船上你就亲过了,回家的马车上你也亲过了…这大半夜的,还要几次…”未及说完,无岐的吻就印下来了。
静静四寂,只听见切切情语。
“…多少次也不够…我要亲你一辈子”
“…那…只许亲我…不许做别的…”
“…”
无岐没有回答,而是咬着彬彬的唇,把她推到假山的石壁上。
“不许碰我…”
“…”
“不要…”
“别说话…”
“干嘛…放手…”
“…”
“不要…”
“安静…”
“不要…”
“再说这两个字…我就…”
……
只有青春年少,才能爱的如此真实炙热、如此舍生忘死。我只要你,你只要我。天地玄黄、沧海茫茫,挡不住我爱你!为了你,我不怕世俗礼法;为了你,我不怕刀山血海;为了你,我不怕迷失自己;我可以去死,却不能没有你的爱。
一团漆黑中,只剩下喘息之声。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彬彬柔弱的呢喃:“我受不了…无岐…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好疼…”
“怎么了?…哪里疼?”
“就是…就是那里疼。”
见她哭了,他把她紧搂在胸口,不说话。
好久之后,两人的心跳才逐渐平稳。
无岐放开她,认真的问:“到底哪里疼?”
“就是,就是这边…胸口疼。你…你太用力…”
无岐忍不住笑。
彬彬恼道:“你把人家弄疼了,还笑。”
无岐方才不笑了,靠近她,在耳边喃喃说了几句话。
听了这几句,若是有盏灯定能见到她连耳朵尖都红了,她羞愤的冲他:“你哪来这么多淫词浪语!定是不学好,明日,明日我要去沈叔叔那里告你一状。”
他却没有慌张,捉着她的手说道:“我又没说错…确实让我喜欢的要命。再说,这些话只有说给你听,是你我之间的情话。还有必要去告诉我爹?”
彬彬当然知道这些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两人正处热恋,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她只是害羞,并不是恼怒。于是再次扑入他怀里,半是撒娇的说:“我当然知道不能让别人知道。只是,我已经对你以身相许,说不定,说不定,我已有了身孕,可怎么办?”
无岐奇怪的把她从怀里拉起来:“身孕?这从何说来?”彬彬见他不认,怒道:“你不想认吗?”
“是我的我当然会认,可我俩根本没有夫妻之实,从何而来身孕?”
见他翻脸不认!彬彬猛地推开他,怒道:“方才对我做的事情,转脸就不认了吗?你怎能如此!”
“方才我只是亲了你,怎么能有身孕呢?”
“你…我都觉得疼了,你还说没有…”彬彬忍不住又哭了:“你跟那些浮浪子弟有什么区别!”
无岐终于明白怎么回事儿,把她拉进怀里,哄着:“好了,我认,我当然会认。你是听谁说会疼的?”
“我家绣坊里那些大娘们。她们说洞房花烛夜很难过,疼的要死。”
“洞房花烛夜是会疼,不过…不是那里。”无岐忍不住再次轻笑出声。
看彬彬仍然懵懂无知,对她解释道:“我亲你、抱你、摸你都不会让你怀身孕。我再是情难自禁也绝不会现在就让你怀了身孕。现下我们还未定亲,你家又临大乱,穆叔叔正是难以分神之时,我想等到你家里解决了难题,尘埃落定之时再说我俩的事。放心,我不会只顾自己欢愉,置你于不顾,而让别人指摘责难你;也不会不认我做过的事情。虽然我们还没有行真正的夫妻之礼,但你的清白也已经给了我。往后,你就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彬彬在他胸口默默点点头,无岐感到胸口一片濡湿,叹口气说:“怨不得每次你都哭,原来你是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以为亲一口就会为我生下孩儿。”
彬彬觉得他在嘲笑她的无知,替自己辩解道:“我是闺阁里长大的女儿家,又没有人会教我这些。若不是家里那些混不吝的大娘平日里爱在绣坊里开些玩笑,我连这些也不知道。倒是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会那么多…定是看了什么不好的书、交了什么不好的人。”
无岐脸一红,随即说道:“这些本是无师自通,是男人都会的。”
“你定是看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彬彬脸红红的:“罚你明日不许来了。”
她本是撒娇,怎能不盼着他来?如今两人真的一刻也不能分别了。哪知无岐却说:“不用你说,这几日我都顾不上来了。”
“为何?”彬彬惊讶不已。
“晚上我家去,我爹令我这些时日都帮着穆叔叔处置舶行的事情。可以不必再理标行的事,也可以不必日日给他请安。”
“沈叔叔对我爹的义气我替我爹谢过了。”
无岐语气有些凝重:“除了义气还有一层意思。我爹觉得你家舶行的事情不简单,若只是行里的人处置,怕是当局者迷。有我这个外人在,可能看的更清晰一些。他这些日子较忙,等有了空闲定也会帮穆叔叔抓住真凶。”
“那真凶不是已经查清了吗?”彬彬不解。
黑暗中看不清无岐的表情,只听他说:“此事只有一个孤证,并不能真正确认。很多疑团都没有解开,何况他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凭一个祁阿强的口供,并不能让人信服。我和我爹的想法一样,穆叔叔心里恐怕也是一样的。”
他又停顿一下说:“所以,可能往后这几日我都见不到你了。”
“不打紧,你不来,我会去行里找你。”
他轻笑:“还是不要去的好。你受了这么多日的惊吓,好好歇息。你平平安安的,我才放心。”
彬彬心里打定主意,嘴里却说:“难道只有你想我,不许我想你?你可以来看我,我怎么不能去看你?”
无岐捏她脸:“你是个女儿家,出入不方便。听我话,在家里好好呆着,我一有空闲就会来看你。”
彬彬打开他的手,点了点头。
两人从假山后出来,紫竹听到脚步声点了蜡烛迎上去。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她两个匆匆迈步上了绣楼。无岐见她进了屋,才又从院墙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