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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随着桓景一声令下,新军的士兵用早已上好弦的手弩射出一份见面礼,随后就将手弩扛在背上,挥舞着短剑向前冲杀。
原来,桓景早已预料到敌军会来偷袭,故而几日以来,只是安排一二旅轮流守营,又择一高大的小卒骑自己的青龙马,戴兜鍪,佯作指挥。自己则带着荣誉营潜伏于营地四近。
敌军粮草匮乏,士兵饥饿,故而不太可能全军出击。面对敌人的小股精锐,让新兵锻炼锻炼,反而是个不错的选择。即使对手得胜之后,自己率剩余的三千人突然袭击已经骄惰的敌军,也必能大有克获。
石虎的亲卫正在抢夺粥食,阵型已乱。何况本来以为击退新军,石勒的援军在望,已然心下松懈,却没想到真正的新军精锐竟从背后突袭而来。见这等军势,贼军中的兵油子已经开始丢盔弃甲而逃。
见身旁军队有崩溃之势,石虎赶忙捅了捅身旁的亲卫,向他低语两句。接着石虎军中便响起了一个高亢的声音:
“重整队形,我们杀退了一次晋军,就能杀退他们第二次!”
从帐篷中喝完豆羹的贼军,此时离开帐篷,重新抖擞精神,向前杀去。石虎的亲卫悍勇非常,且知道自己若是被俘,以之前在河北的经历,必然会被新军审判。有逃回来的战俘说过,桓景有迷魂术,通过一番颠三倒四的问话,可以逼得最坚定的战士也吐出真言。
当然,这只是对于现代审讯方法的夸大其词罢了,但却使得石勒的部下,尤其是有血债在身的,对被俘这件事极为恐惧。
石勒的军士并不能理解桓景审判战犯的意义,只当他换着花样杀人,何况即使能逃过一劫,自己作为胡人,又如何能逃过作为晋人奴隶的命运呢?
故而石虎的部下皆选择奋死抵抗,即使方才一时逃亡的兵油子也捡回了头盔继续作战,两军一时竟相持不下。
“射!”此时在桓景的号令下,新军的后队又射出了第二轮箭。这次的后队基本上是新加入的士兵。桓景怕这些人怯懦,就先放他们在射箭的后队,不参与正面交锋。
一阵箭雨下来,敌军的阵脚稍稍有些动摇。
“后队听着!随我加入战斗!”桓景在阵前挥臂高呼。这些新兵之前只是被守在后队,见功劳都被前队的老兵得了,心中未免有些悻悻的。此时见机会来了,个个拿起短兵,奋勇争先向前。
桓景自己凭借重铠,成为了此次冲锋的核心。在这个时代,步兵的兵刃并不锋利,而敌人轻兵袭营,又没有带什么钝器,面对刀刃,身披重甲的武士就如坦克一般,碾碎一切敢于抵抗者。石虎无计可施,只能挥刀向前,准备直接抵住前进的桓景。
正当这个关键时刻,石虎军的背后突然响起了号角声,随后又是一阵箭雨。贼军背上甲胄防护较少,被射倒了一大片,终于开始纷纷向一旁奔逃。
原来西面乞活军将领李头,见东面杀声四起,也率接应部队从西南方杀到。一时西面、北面都是晋军,而石虎军唯有沿原路返回。桓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此时遵循围师必阙的道理,故意在东面留出了一个缺口。
“沿原路回军!”石虎身旁的小卒又高声喊道。
桓景见有敢于冒头之人,想来必是敌军主将。擒贼先擒王,他连忙拈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那人腹心。见敌人发号施令者中箭,新军将士齐呼万岁,军心大振,一起努力向前。
众人不一会儿就杀到那人近旁,翻过尸体一看,却发现这个领头发号施令的家伙并非石虎。
桓景摇摇头,多少有些遗憾。他轻抚弓弦:不过,至少自己箭术的进步还是明晰可见的。
石虎见势不妙,赶紧脱去头盔,抱头藏进奔逃的队伍中去了。乱军向东北方向涌去,心中还抱有侥幸,自己一方本是骑兵,乘马前来,再去收回马匹,要逃跑就容易许多了。
所以即使是逃跑,石虎的军队还是保持住了大体的阵势。见敌军仍有抵抗之力,桓景让先锋稍稍放慢速度,只是不断跟在敌军后面,杀掉一二落后的,又时不时放一两轮箭。
“这样敌人不会跑光了么?”一旁观战的冉良问道。顾虑到冉良年少,桓景一直不让他亲自上阵,只是令其靠近阵地观战、学习。
“不慌,先慢慢让他们跑一会儿,等他们精疲力尽,就好收网了!”
等石虎军拼死杀到东北面的鹿角前,却发现眼前虽然还是此前的鹿角,鹿角外却没有了马匹。
原来,桓景已经事先命高肃带着骑兵队抄到东北面,一边在顺风口烧柴火,一边贴着马群北面向西而行。此时东风大作,马匹被呛得纷纷向西逃窜,北面又是骑兵,只能由本能驱使着西行。
这本是辽东军队赶马的法子,亏得高肃在王浚手下当过百人长,所以用起来如此熟稔。
守卫此地的敌骑忙于止住马匹,尚未反应过来,枪骑兵早已杀到,将他们纷纷挑落马下。而石虎的主力尚在营中厮杀,浑然不觉。
现在面对鹿角外空空如也的平原,石虎的军士只有一条路,丢掉盔甲,翻跃鹿角逃跑。
“追!”
桓景协同李头的乞活军鼓噪前行,一股作气,一直将石虎军追至湖边的芦苇中。石虎手下几乎全是北方杂胡,不会游泳,有的硬着头皮跳进湖水,淹没在了波浪之中;有的则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经过清点,此战共斩首四百余级,俘虏敌军八百余人,余众要么淹死,要么逃散。石虎自己则跳入水中,不知所踪。但更重要的是,石虎白白地将石勒所剩无几的马匹,全部拱手送给了桓景。虽然中原擅长骑马者不多,但是长远来看,自己从此可以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了。
不过,唯一令他奇怪的是,自己追击石虎时,湖边那么大的动静,石勒却没有一兵一卒出来支援。虽说石勒营中步兵可能状态糟糕,但也不至于不发一兵一卒啊。
为保险起见,他让新军将士们先回营休息。直到第二日天明,才派斥候打探石勒营中情况。
不一会儿,斥候回报:“石勒的大营已空,看行军痕迹,应该是向北撤走了。”
桓景愕然,原来石虎昨日的突袭,竟然只是石勒为撤军使的障眼法。无论是石虎还是自己,都没想到——
石勒这个老狐狸,居然把自己亲侄子和军中激进派卖了,换来提前半日脱身的行程和对自己军队的绝对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