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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酒喝下来,李燮有了六成醉,那个官员却是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对店小二交代了一句之后,李燮就叫上苏赐,牵上马,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刚刚开始的时候,那一些见到李燮的人,恭敬的行一个礼,然后看李燮那个架势,问了一句:“大人是要走了吗?”
李燮随口应了一声:是,还了一个礼,并没有多做停留。然后越来越多的人问越来越多的人行礼。
再然后,街道廊旁,开始有人走出来,说话问候的人越来越少,但是却无一例外,不管男女老少都恭恭敬敬的行礼。
到了后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全都站到街道的两边。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让整个街道变得静悄悄的。
但李燮所走过的地方,街道两旁站着的人却接连躬身行礼。李燮一路走来,头皮发麻,身上寒毛直立,鸡皮疙瘩起了一扎又一扎,而眼睛已经不自觉地变红。
当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李燮回头往身后一看,百姓没有随着李燮的行走而离去,而是远远的跟在了身后。
李燮不知道这一次来给自己送别的人到底有多少,他能看见的,就只是层层叠叠看不到别人的人头。
“多谢大家!燮,受之有愧。”李燮双手在身前虚抱,齐肩,缓缓弯腰,直到九十度,行了一个非常庄重的书生礼。
“大人走好!”
“大人一路顺风。”
“大人有空回来看看我们。”
“大人……”
这一群百姓全部都是自觉前来送行的,有经过统一的训练,也没有经过的商量,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统一的口号。
所以,在数不清的人,各自说着送别话的时候,其实是非常杂乱不堪的。那感觉就像是成千上万只鸭子在同时高歌,完全听不清楚这些声音里面各别的人在说什么?
声音在持续,在往后蔓延,一觉十分嘈杂,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李燮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就这样面带微笑静静的听着。哪怕以李燮的听力,他也听不清楚这么多人一同说话的时候,到底说了一些什么。
但是没有关系,他心里知道这些都是百姓们,发自肺腑的到别的声音。那些声音很嘈杂,李燮听在耳中却仿佛仙乐。
一直到声音完全停止,李燮这才转身往城门走去,出了城门,往外走了不过百步,就又有几十个人站在那里,看样子也是来送别的。
看见这些人,李燮可没有对待百姓时候的那些温柔。也不等他们说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全都太闲了是吧?昨天不是都送过别吗?今天还来干嘛?今天城里面要是出了乱子,担心你们的屁股。”
十几个人一时无语,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之后,李燮暂时任命的那个师爷,带头行了礼:
“祝大人一路顺风。”
剩下的人纷纷效仿,李燮仿佛不怎么领情的挥了挥手:
“虚头巴脑的,行了,都回吧。”
然后上马,一鞭子就抽了下去,马儿吃痛,扬蹄就跑,苏赐全程都没有说话,却紧紧的跟随在李燮的身后。
当马儿的疼痛有所缓解速度慢了下来之后,苏赐追上李燮,这才有空说上一句话:
“大人以后要是当官了,绝对是一个好官,一个造福百姓的好官。”
“什么大人,你怎么也跟着他们瞎喊!”李燮转过头看着身边不远处的老大哥,却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见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味。
“真的,你要是当官了,绝对可以造福一方。”苏赐不是一个有文化的人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不是造福百姓,就是造福一方。
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期待,语气严肃而郑重,却给李燮一些别样的感觉。
“为什么?”李燮不自觉的就问出口了,他觉得自己只是做好了自己分内的事情。暂时接管了龙峡谷这个城,所以就尽自己的能力把它管理了一番。
说实话,这一番管理并不困难,他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么的好。没看见他每天还有大把的时间出门闲逛找人聊天吗?
他只是觉得:他只是做到了自己应该做的,最基本的东西。但是就是这样的做法,让城中百姓夹道送别。
就是这些应该做到的东西,却让苏赐不敢再直呼其名,不敢再叫你小子,你小子,转而转口发自内腑的叫了大人。
就是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却让苏赐这个老实巴交肚子里面没有多少墨水的人,发自内腑的认为,自己以后要是当官了,会是一个造福百姓的好官。
“因为大人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呀!”苏赐还以为李燮问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是一个造福百姓的好官,所以很诚恳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对于苏赐的答非所问,李燮丝毫不在意,对他笑了一下之后,也不说话,沉默不言,一路急赶。百姓的夹道送别,和苏赐那发自内腑的心声,让李燮的内心有很大的触动。
让李燮真正的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平民百姓,真正的了解到这些平民百姓身上的除了扣扣嗖嗖,畏惧强权之外的另一面。
在这一刻,李燮突然之间就觉得,平民百姓是那么的可爱,是那么的值得他去帮助。
“好!我以后当官。”夕阳西下,在森林旁的大路上,半天没说话的李燮,没头没脑的转头对苏赐说了一句。
苏赐不知道李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也不知道李燮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路程,更不知道李燮这是在给他承诺。他只知道李燮能当官,那就是好事。
已经到了傍晚,看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样子,李燮知道今天是要在野外过夜了。不过好在因为要赶路的原因,对这种事情早有预料。
李燮和苏赐都各自备下了一些干粮,找了一个依山靠水,四周围没有丛林,只有没过膝盖的草丛,地势相对开阔的位置,就打算在这里过夜了。
解下水袋,拿出干粮,两人就各自吃了起来。吃着吃着,李燮才突然想起来,一个有趣的事情:
“苏哥,告诉你一件事你恐怕不相信。你说的黄裕,我可能认识……”
“大人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认识我儿子?”在苏赐看来,李燮能作为一个细作潜伏进军营里面,然后又可以独自掌管一个城。
这样一个有才华有能力的人,肯定是大人物家里面的,经过大力气培养出来的人。这样的人,和穷苦百姓是相差甚远的,又怎么可能会和自己的儿子认识。
李燮看苏赐不相信就将和黄裕相遇的过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然后又凭借着记忆力,将黄裕的外貌身材,穿衣打扮和说话与人争吵时的小动作,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苏赐刚开始还不敢相信,觉得李燮说的和自己儿子不是一个人,毕竟就算是亲生父亲好几年不曾见过面之后,总归还是有几分陌生的。
但是说着说着说到那些小习惯的时候,苏赐就越来越觉得,李燮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儿子。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还是知道的。就算几年没有见,儿子在大地方上学,肯定也有所改变,但是总的来说那些小小的小习惯不会改变。
在最后说到,那个黄裕因为连月下雨的原因,家里面寄钱困难时,苏赐就肯定那是自己的儿子了。
两个人聊性正起,李燮耳朵一动,听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间隔有序,而且十分的小。
李燮断定,绝对不是野兽行走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