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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阴雨绵绵雷电交加。
某栋别墅楼三楼某个房间里,窗帘拉开一半,窗户半开。
阳台很大,即使窗户半开着,外面的雨也落不进来。
粉色的公主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冷汗涔涔眉头紧锁,像是在做噩梦。
那人有着一张精致绝美的容颜,有着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有着一头很长很黑的秀发,此时长发散落在床上,噩梦冷汗,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又美又脆弱。
“阿曜!”
某一刻,她惊坐起来,喊着两个字。
喊声不算大,却莫名让人听出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来。
惊醒过来的人思绪还未完全从噩梦中收回,眸中蕴着很多情绪。
悲伤,思念,孤寂,迷惘……
不过这样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约莫半分钟,她所有的情绪全然收住,只余肃杀冷戾。
一张如仙的面孔因她忽而冷肃的神情,看起来不再那么无害,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久居上位的威严。
待那双冷厉的眸子看清周围的环境,眼瞳突然顿住。
这里是……
傍晚时分,外面阴雨绵绵,房间里的灯没打开,光线有些昏暗,但借着闪电偶尔照进来的光,还是能勉强看清房间里的布置。
书桌沙发床乃至窗帘,都是粉嫩的颜色。
记忆中,她拥有这种颜色的房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后来的人生里所住的房间都是黑白相间的色调。
粉色,多么鲜活的颜色。
这里是……她曾经的房间?
有多曾经呢?
大抵是她二十二岁之前。
所以,她这是……回来了?
记忆的最后,她是怎么了呢?
哦,她病逝了。
在她独自一人执掌时曜留下的时家二十年后,她病逝了。
现在是……在她自己的家?
打开床头灯,房间明亮了些,她掀开被子下床。
又把房间的灯都打开。
房间彻底明亮。
她走到书桌旁,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打开。
待看到上面的日期,她握着手机的手不由收紧。
她是真的,回来了!
回到二十二岁,裴家犹在,她的亲人安在,而她与时曜初识的这一年!
这个日期……
裴紫鸢盯着手机屏幕,忽而怔住。
这个日期,不就是她和时曜相亲当天?!
其实这个日期她本来记得没这么清楚,是记忆中后来的人生里和时曜待在一起时,两人聊天,时曜偶然提及,她记下的。
爸爸说,他结识了一个青年才俊,让她认识认识。
她点头同意,跟着爸爸去见那个青年才俊,才知道那不是寻常的认识一个人而已,而是一场相亲宴。
她是海城第一世家裴家的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又是年少成名的国家级箜篌演奏家,有着属于她的高傲,有着独立的思想,并不赞同自己的婚姻由别人来安排。
她拒绝了相亲。
现在就是她拒绝相亲回到家发了高烧,吃过退烧药在房间睡觉才醒来。
时曜还在!
他还好好的活着!并没有因救她而死!
她的父母亲人也还在,裴家都还好好的!
想到这里,裴紫鸢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颤着手,点开手机拨号页面,熟练的输入一串数字就要拨号出去,却猛地顿住。
半晌后,电话终究还是拨了出去。
响了两声,对方接通。
“喂?”一道男声,低沉清冽,很是悦耳。
是她熟悉的声音。
阿曜。
她嫣红的唇瓣微动,终是没将这个两个字唤出来。
上京时家,上京最神秘的家族,作为执掌了时家二十年的人,她有着足够的理智。
而今的她与他才认识,甚至没有互留电话,并不熟。
她如果贸然唤出这样娴熟的称呼,以他的聪明一定会看出不妥。
那些沉重的过往,没必要让他跟着一起承受。
她久久没出声,那边又问:“哪位?”声音清冽中透着几许邪肆意味,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顿了顿,裴紫鸢将电话挂断。
确认他还安好,她的心也就安了。
他不在的那二十年,她几乎每个夜晚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为救她,丧命于敌人之手。
微微阖上眼眸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底的情绪都已掩下。
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才打开房门走出去。
*
海城某高级会所。
顶级包厢。
包厢里坐着几个男人几个女人,本该是十分嘈杂的环境,此时却安静不已,不仅音乐停了,包厢里的其他人也没敢出声。
因为有个人的电话响了。
然后他一个眼神,就有人立刻将音乐关掉保持安静。
包厢里每个男人身边都坐着一个或两个女人,只有那人是例外。
那人有一张俊逸出尘的面孔,偏生又有一双十分邪性的眸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矜贵中又带着几许邪魅。
他的手机就拿在手里,铃声响起,看到来电提醒,没有备注,只有一个号码。
陌生来电。
男人却瞬间怔愣住。
本该是慵懒的坐姿,突然就坐直了身子。
立刻给身旁的人一个眼神,那人会意,忙将包厢里的音乐关掉,同时对其他人说了一声“安静”。
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
男人接通电话时,包厢里已经没有其他杂声。
“喂?”很平静的语调,但其实,男人此时的神色是紧绷的。
电话另一端的人没说话。
他迟疑片刻,再次出声:“哪位?”
依旧没声,再然后,对方挂断。
男人将手机放下,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片刻,而后眼睑微垂,让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他久久不说话,包厢里其他人的心就都提了起来,谁也不敢出声。
最终还是坐在他旁边,关掉音乐并喊其他人安静的男人当先问:“时曜,没事吧?”
并没有问是谁的电话,尽管他心里很好奇。
“没事。”男人收了手机站起来,“先走。”
那人一愣,“这是我为你组的局,怎么才开始几分钟你就走了?”
说着也忙跟着站起来就要追出去。
有人喊住他:“左少,时总……没事吧?”
倒不是关心,他们也没资格去关心那个人,只是担心是不是刚才自己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他。
“应该没事,我跟过去看看,你们玩着,今晚的消费记我账上。”
左少,全名左皓,海城左家大少,手上经营一家从他母亲手里接过来的化妆品公司。
左家在海城地位不及裴家,却也是海城的大家族。
左皓和时曜是高中同学,这么多年来,算是在海城和时曜走得最近的人。
左皓在会所门口追上的时曜。
彼时外面的雨快停了,但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大都打着雨伞,只有时曜是那少数的例外。
时曜走出会所,就在路边漫无目的走着。
看得追上他的左皓很是不解。
瞅见外面还有雨点在落,左皓迟疑一下,抬手遮住头顶追上去:“时曜,真没什么事?”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认识整整八年,他从未见时曜如此失魂落魄过。
呃,姑且算是失魂落魄吧。
时曜并没有应他。
他的步子分明不快,左皓却要小跑才能跟上,“时曜,知道你今天相亲没成功受了打击,我才给你组个局让你放松放松,偏偏你……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那一枝花呢?”
“哦,说单恋也不对,在这之前,你应该都不认识裴家那位大小姐吧?既然不认识,也就算不上恋了。”
时曜脚步一顿。
而后继续举步往前走。
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左皓的话。
“说起裴家这位大小姐,我都有点佩服。出身好,长得美,气质好,关键还特别有才。”
可不是特别有才嘛。
年仅二十二岁就是国家级箜篌演奏家,国际箜篌协会成员,知名民乐乐团星空乐团主要成员,参加过五十多场国际性的音乐会。十三岁获国家器乐电视大赛弹拨乐组少年组冠军,年少成名;十八岁就在上京音乐学院提前完成大学学业,是箜篌国手凤雅芝的关门弟子……
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多头衔,完全就是世家千金的典范。
“只是我没想到,时曜你居然会同意裴家当家人的提议去相亲,这与你一贯做事的风格不符啊!”
“但不得不说,裴家当家人确实有眼光,知道你虽然没有殷实的家底,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连掌上明珠都舍得许配给你。”
“那位裴家大小姐……虽说是大家闺秀典范,但我瞧着她并不像是会接受家里给她安排婚事的人。相亲失败就失败嘛,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要被打击到,你十七岁白手起家创下娱乐圈传奇,这世上几个人有你这样的能耐?”
“再说了,喜欢你的女人那么多,别对你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一个裴大小姐拒绝你,并不代表什……”
话被打断,旁边的人脚步停下,声音幽幽:“谁说我被拒绝了?”
左皓一懵:“你不是被拒绝了吗?我看你中午回来就闷闷不乐,以为你是相亲被拒绝受了打击……咳,我会这么觉得可不是说你不够优秀相亲就只有被拒绝的命啊,实在是,裴家那位大小姐我也打过几次交道,真不像婚事会听从家里安排的人。”
左皓这话倒是不假。
时曜确实足够优秀。
十七岁来到海城,在海城一中上学,同年创立惊鸿娱乐传媒,八年过去,如今年仅二十五岁,手底下的惊鸿娱乐传媒就已占据娱乐圈半壁江山。
论长相,时曜这张脸绝不输任何娱乐圈顶流。
要说配得上时曜的人,这么多年,左皓也就发现一个裴家大小姐。
可惜,裴大小姐是个独立女性,年纪不大就成就非凡,不像是会喜欢联姻的人。
“时曜,我觉得你如果真有和裴家结亲的意向,建议你别走相亲联姻这条路,直接追吧,这样或许更可行。”
“趁裴大小姐还没有男朋友。”
时曜邪气的眸子微顿。
面无表情。
没应声。
左皓见时曜没什么反应,一把拍在自己脑门上:“瞧我,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会主动追人?更何况那裴家大小姐你今天才认识,又不是对她有多喜欢,完全没到以你的性格都愿意主动去追求的地步。”
时曜依旧没说话,就斜睨他一眼。
左皓以为是他再次提起相亲被拒绝戳了时曜的伤疤,忙说:“别受打击了,相亲失败就失败,咱也不缺裴家那点资源。”
从始至终,左皓都以为时曜会同意去相亲,是因为裴家在海城的地位。
时曜白手起家,就算时至今日他的成就已经不低,也是与裴家这种老牌家族不能比的。
如果和裴家联姻,时曜在海城的地位会更上一层楼。
左皓不觉得时曜有用联姻来稳固地位的想法有什么不对,主要还是因为……联姻的对象足够优秀,和时曜很相配。
时曜淡淡看左皓一眼,仿若看智障的一眼,然后走到停车场开车离开。
瞬间领悟他眼神的左皓:“……”
他生气了!
懒得再跟着安慰他!
各回各家!
(PS:男主非重生,重生的只有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