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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晨随着家里人从茶坊里出来后,沿着南北大街慢慢地往北而去。街道两旁沿街设了数个瓦舍和勾栏,当街有贩卖水饭、爊肉、干脯的果肉店,也有卖旋煎羊、白肠、鲊脯、黎冻鱼头、姜豉类子、抹脏、红丝、批切羊头、辣脚子、姜辣萝卜、猪脏之类的小吃摊,摊上均写着份直十五,一路走过去被小吃的香气所吸引,引得人口水直流。
邹正业看到几个孩子在垂涎张望,便取了一吊钱出来,一人给买了一份不重样的小吃。看着几个孩子吃的香甜,脸上露出笑容。以往出来赶集家里给的钱都是有定数的,卖了东西以后钱都要上交,哪里有空闲的钱给孩子们买零嘴吃。
邹晨指着一个小摊上的盘子问道:“这是甚么物事?”<》猪>猪》岛》小说br/>
邹正业看了看道:“猪脏啊!要吃吗?”
邹晨摇摇头道:“不要,味不好闻。不就是内脏杂碎吗?不是说现在的人不会吃内脏的吗?”
邹正业瞅了小女儿一眼,奇道:“何人说的?怎会不吃?这个用面粉细细的揉搓,把异味去掉,不论是炖或是炒均是一份美味。只是做的时候费面粉罢了!是以平日极少有人肯去做。这个和须脑子肉一样,卖的极少。”
邹晨吐吐舌头,暗道:穿越文害我!我还以为现在的人不会吃内脏,还想着弄些内脏出来卖好发家致富呢。
几个人边吃边往北走,穿过大同巷的巷口,便看到巷子口有一个大店,上书“鹰店”里面传出鹰叫鹘鸣之声。有不少穿着华美的郎君和娘子在店内走进走出,店门前站着几个脸上敷了脂粉头上簪着大牡丹花,胳膊上文着龙凤花鸟刺青的魁梧壮汉。
邹正业看到孩子们的眼光直往这里瞄,笑着解释道:“这是贩卖鹰鹘的店铺,里面卖的是可以斗鸡斗鸟的玩意儿,有钱人家经常来此购买或是斗鸟斗鸡。”
邹晨拉了拉父亲的衣襟,低声问:“阿爹,那些人,身上刺的是文身吗?”
“正是!”邹正业羡慕地叹道,“这一身雕青怕是没有上千贯刺不下来啊。想当年,若不是因为家贫,你爹我啊,也要去文一下……”
正说着话,听到后面有人喧哗,一个衣着华丽的十几岁少年,身着绯衣,戴着满头的鲜花,后跟几名姿态妖娆的小/姐,正由南往北而来。
邹晨连忙和家人退让到一边,好奇地看着那位少年。只见这少年左手提着一个鸟笼,笼子里一只斑鹫正闲闲的整理羽毛,右手举着一把折扇快速的扇动。身后的几位小/姐其中一位怀里抱着一只大公鸡,另有一位怀中抱着一只卷毛狮子狗,还有一位举着一个竹竿上面不知挑挂着是什么东西,想必是方才扑买所得。那少年走到鹰店门口,站在几位花膀子面前。原本正闲聊无事的花膀子,一看到有人前来,立刻站直身体抖擞起精神。
那少年仔细看了看,然后从怀中掏出几块银子扔到了跟在他身后的牙侩手中,指着其中几位道:“这个,这个,这个,今日归某了,余下的赏你去沽些酒吃吧!”
那牙侩接过银子,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满脸谄媚。
那几名花膀子见到牙侩收了银子,便站到少年的身后。那少年左右睨视了几眼,脸上露出踞傲的神情,抖抖衣袖,扇着折扇慢慢向南方走去。
这时有那街边闲汉近前摸了走在最后的那小/姐一把,被摸的小/姐用团扇捂住嘴角吃吃地媚笑:“小冤家,姐姐的便宜可不好沾哦!”
那闲汉嘿嘿一笑,眼角挑了挑道:“姐姐脸上的胭脂看起来极是好吃,何时匀给小弟吃上几口?”
围观的众人看到闲汉挑逗那小/姐,纷纷起哄,要那小/姐把胭脂匀给那闲汉尝尝,那小/姐先是牙尖嘴利的辨了几句却吃不住众人调侃她一个,最后只得捂脸而逃,身后留下一串大笑声。
邹正业笑盈盈地等到那少年一行走远了,才让孩子们往前走。
他指指路东的吉庆巷,笑道:“东面是诸色杂卖的街道,咱家打井的就是在前面请的。”
邹晨往东面看去,只见前方一条街道,商旗林立,各家旗上写着自家所贩卖之物。若养马则供切草,养犬则供饧糟,养猫则供猫食并小鱼。也有锢路、钉饺、箍桶、修整动使、掌鞋、刷腰带、修幞头帽子、补角冠。也有供人家打水者,还有专往人家大门上漆者、有卖柴的、换扇子柄、供香饼子、卖炭团,一时竟是看花了眼,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再往前过了神龙桥便看到商铺逐渐的减少,渐渐的只有居民区了,邹正业指着前面的桥说道:“此桥名为八步桥,旁边有一座三大士寺院,香火极好。咱们再拐一个弯,就要到蔡河的李家浴堂了。过了这个桥,西面便是太昊陵。等到今天晚上咱们到浴堂沐浴过以后,明天再去拜人祖爷爷。”
到了李家浴堂一看,家里的其他人都早已到了等在那里。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晚饭,把邹晨带回的果子又分食了,便结伴去了浴堂沐浴。浴堂里面全是火烤砖的建筑,后面有一个大的炉子,里面烧的有热水,有铜管把热水放到前面的浴室之中。进了浴室之后,便感觉一阵热气扑面而来。柳氏和黄丽娘交了钱以后要了一间小号的单间,招呼女儿们跟着她们走,而男人们则是另有去处。
等到沐浴过后,一身的清爽。又坐在屋里等头发干透,重新扎了头发,她们几个才出了浴室,把房间让给了其他正在等待的人。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和家里人汇合后,把买来的东西先花钱寄存到浴堂中,然后又结伴逛夜市。
此时,华灯初上,夜市初开。那南来北往的走街小贩早已经扯开喉咙大声的叫卖,“卖鲜梅果子咧……甜菜汤……十文一份,博卖了不要钱咧……”
有听到这小贩的声音便迎了上面,大声叫道:“博一份来!”那小贩便笑嘻嘻的拿出一个投壶掷于地上,然后又交给博买者三只箭羽,那博买者后退五六步,凝神屏气微眯着眼往壶里投去,连投三壶,却不中一壶。唉声叹气给了那小贩十文钱,然后叹息而去。那小贩收了投壶,又扬声叫卖。
只听到旁边又有人叫喊:“卖汤茶炒面,煎点粥饭,份十文……博卖了,博卖了啊……”
邹晨走了过去问道:“店家,怎么博?”
那店家嘿嘿一笑,拿出一个轻飘飘的镂空铜球来,指着身后的三个竹篓道:“小娘子只需把球投入这三个竹篓中任何一个既可。”
邹晨接过铜球一拈,几乎感觉不到这铜球的重量,细细一看,却看到上面雕刻着精美的抱子成双图案,球的顶端写着福禄寿禧四个字,下方垂着一条长长的红色丝带,或是带到后世乃是绝顶的工艺品。店家看到邹晨接过球去,便将身让到了一旁,邹晨暗暗运气于右臂,使劲的往竹篓中投去,可是铜球还没到竹篓中力道便尽了,跌落到了地下。店家笑眯眯地过去把球拾了起来,用一块毛巾细细揩干净,笑着问道:“小娘子,还要博吗?”
邹晨气的直摇头,这店家真黑啊,那铜球轻的只有几钱重,而且还是镂空的,下面还垂着一个长穗,使再大的力气也不好往竹篓里扔啊。四郎看到妹妹没有投进去,走上前去说道:“我来博一份。”那店家听了后便将铜球交到四郎手里,四郎运足了力气,往竹篓里投去,只听得扑通一声,正中竹篓。
“采了!有人投进了,送面点一份啦……”店家笑嘻嘻的扬声道。
四郎得意的看着妹妹嘿嘿一笑,道:“小妹,送你吃了。”
“哼!”邹晨仰起小脸,撅起嘴巴。
给了那店家十文钱,拿了一份煎点,众人又往北面走去。前面有一个勾栏,里面此时正演着戏,只见勾栏外面有一张大大的招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霍氏弄影戏《三分》”不时有那带着小孩子的大娘子或老婆婆交了几文钱进去看戏。
走过这个勾栏没多久,前面围着一群人,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一个杂相班。上面有两人在卖力角抵,下面则有人不停的去两边博压银两。等到班主觉得银两收的差不多了,使个眼色,上面的那两个便分出个胜负来。这时,买了胜的人则大声欢呼,买了输的人则是垂头丧气,直呼下把再来。待这一对下去后,便上来两个黄口小儿,在上面表演一些滑稽相扑姿势以做娱乐。邹晨看没有什么好玩的,便拉着家里人又出来了。
走了几步,又是一个相扑台,这一台却是极令人大开眼界,竟是两个女子在台上相抵。只见这两个女子精赤着上身,下身只穿着短裤,露出一身白花花的皮肉来。台上抵的卖力,台下口哨声叫好声喝彩声此起彼伏,端是令人目瞪口呆。
黄丽娘看到邹晨注意力被这一台相扑给吸引去,立刻用手捂着她的眼睛,将她扯到一边去,直到看不到这个相扑台才把手掌放开。街上行人众多也不好当街教育她,只是用手指在她脑袋上狠狠点了一下,瞪了她一眼。邹晨两手拈着耳朵,嘿嘿笑了笑,做了一个鬼脸。
一行人又往前走去,倒也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路上尽是一些摆摊的小吃,卖些果食花样或是吹糖人或是爆米花,也有几家摆着卖糖水的,前面有几个小马扎可以供行人歇息。再往前走快要到太昊陵的时候,突然热闹了起来了,只听得前方隐隐传来鼓乐阵阵!
挤到前方一看,却原来是有一群人在太昊陵前的空地上跳竹马舞,人人手中均有一杆竹竿,竿尾有许多竹叶曳于地上。一个竹竿之上有一男一女,女在前,男在后,踏着鼓点随着音乐载歌载舞。有那舞技娴熟者,身姿优美,意态悠闲。而那舞技不熟者,则是丑态百出,令人忍俊不住。不是踩着别人的脚了,便是被竹叶拌的摔倒在地,若是有人摔倒便立刻判罚出局,交了几文钱后等下轮有空位再过去跳。而那舞技娴熟者,则是可以连跳几轮不花一文。
邹晨看了看在场中的几对男女,指着其中一对低声对五郎讲:“二哥,你瞧,那个不是咱们在鹰店门口遇到的那位小郎君?”
五郎兴奋的说道:“正是,跳的真好看,看,这场中就数他最好看了。”
小郎君脸上红光满面,气吁微喘,显是跳了极长的时间。只见他双手扶着前面霞衣少女的柳腰,两人一起翩翩起舞,前面少女舞姿妙曼,后面的小郎君衣袂飘飘,翩或惊鸿,端地是一双壁人,赏心悦目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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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篇所有数据,均来自《东京梦华录》。爆米花这个词来自于范成大《吴郡志·风俗》</》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