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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世界,
便是无边殷红;
而世界的深处,
落起了朦胧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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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槐和米东旭谁也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渊黑色的天空降下碎光。
雨里,两人的脚步急促而凌乱,溅起连片水花,传出阵阵踏水声。甩不走红光落下的碎屑,冰冷细雨中交杂着凝重的呼吸——无法止步,无法歇息,身后有斩杀声音的存在。
在刚才,死神被来自地面凡人瞬间的反抗愣住,祂只是疑惑地站定在原地,可谁又知道祂什么时候又会追上来。
两人交换了眼神,立刻朝广场奔去。米东旭已记不清他们穿过了多少街道,可是跑的越久,米东旭身后巨大的伤口就会更痛几分,咬紧牙关也无济于事。
被追上也只是时间问题了。米东旭思索着:伤口的痛越来越强烈了,还好,就算哥死了,一切就会重新开始,那也就意味以后哥还有机会结束这个噩梦。这么想着的米东旭便一下放松了。
米东旭微微瞥视王槐,那个守时狂兼十年的损友如今在与自己逃亡天涯,怎么想怎么是怪事,若不是身后那个压迫感极强的家伙在,他现在就想来一句:哈哈哈哈哈哈你个时间控现在像极了快迟到的哥之类的话。
说不定王槐还会回过身来骂骂咧咧,说等会到了广场我就掐死你这个二货,又或者会嘲讽,原来米东旭会天天迟到吼怪不得会这么说话。
想到这里,米东旭憋着笑,以免背后的伤口更痛。
不应该啊,他嘲讽哥的话为什么哥还要笑?米东旭满头疑惑。
“齐、前、前面——前面——”
想象外的王槐大口大口喘气,指向前方的广场。在满目的殷红之中,不远处广场中间的喷泉有着来自地面的光芒。而那细碎的,映着红光的雨融入清澈的光泉中,与喷泉中的水无异。
那里就是游戏的出口——两人不约而同的认为。
阴凉的夜风忽然轻抚王槐的碎发,王槐瞪大眼睛,银色右瞳渗入一片渊黑。
手心传来有力的温度,米东旭扯紧王槐的手拉开,死神的镰刀便刺穿地面。王槐一阵心悸,方才对付的家伙现在险些了结他的性命。
“别愣住——王槐!”米东旭低吼一声,抓着王槐的手最后冲刺。
越是到喷泉的中间,头顶上的月亮越是深红,逐渐地由红变黑。雨也越来越大,呼啸着拖扯他们的步伐。越是如此,喷泉中央的光就会越加清澈,流动的水声越加响亮。
奇怪的是,死神只是挥出一刀,没有再追上来。米东旭终于跑到喷泉边,毫无形象的摔坐在地,任由喷泉水和雨滴落在脸上。
近看的话,广场中央的石雕喷泉也不算小,西式的花岗石石雕大柱也有两人份高,雕刻细致的圆形双层跌水平台、从地面放射的灯光、其浪漫程度可以作为婚礼用的背景,甚至连喷泉池之大也可以用来养观赏鱼——不过这种做法在广场上少见就是了。
喷泉的最顶上,还有一个持剑天使的雕像。天使左手指东,右手执剑。长剑反握在天使右手中,而天使雕像阖上眸,神情静谧神圣。剑虽为石制,单看却如同真正的利剑,能将恶魔的灵魂刺个对穿。
“米凯尔——是战斗天使——怪不得死神没追上来,我们,我们终于能歇歇了……”
王槐看一眼喷泉的天使雕像,坐在喷泉边大口大口地呼吸。
两个少年倒在喷泉边歇息一会儿,缓过劲后,王槐看着米东旭,道:“没力气了……二货,有没有感觉这是以前躲云霏的升级版?”
“云霏?”米东旭搓搓太阳穴,回忆起那时的事情。
来到阿玛迪斯星之前,是那个少女要与他决一胜负。
可如今米东旭再仔细想来,这种幼稚的躲猫猫比赛本来是她刻意支开米东旭,好让云霏离开他的视线。
一个人睹物寄情,积聚在心中的苦楚已经到达顶峰,云霏预想用赌局这一说法确保了米东旭会往更隐蔽的地方躲好而不会去开阔的湖边,而后自己就能发泄情绪——
是怕被米东旭发现她脆弱的一面吧?
不希望……这个家伙会对她心软?
为什么?
她似乎在逃避什么。
回想起这一幕的米东旭用力摇摇头,看向王槐,道:“你怎么突然提起暴力女来了?该不会她最近欺负你了吧?”
“嗯?”
王槐似乎震惊了,可是又想通什么般,“她失踪了好几个月,就在你赢了和她的约定后。”
米东旭瞪大眼睛,“什么?那个时候哥根本就没有赢过她!而且,她怎么失踪了!现在的地球发生了什么?”
王槐没有回答米东旭。他抬起头,看着空中的红月。雨下的不停,滴落在王槐的脸上。
王槐全然不顾,慢慢地思索这几天那些诡异的细节。
——云霏是因为转学,以及在之后也能见到她确实存在,也确实转到了另一个学校。同样是全校第一,同样是冷漠的性格,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直到有一天,王槐习惯性地和他的邻居云霏打招呼,习惯性地在她面前提起米东旭。
“……”
云霏沉默了,定在那里。她的反应不是疑惑王槐为什么提起米东旭,更像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从熟人嘴中蹦出。
从王槐的表达中,这个陌生人更像是自己熟悉的人。
“哦。米东旭吗?”
云霏眨眼。
“他是我转学前认识到的特别的朋友,我会想他的。”
王槐怔住,直到云霏走远。
云霏从不会觉得米东旭是朋友,并不是说他们是水火不容。王槐早就察觉,他们俩就像是有意避开对方,有意惹恼对方,就连彼此之间的嫌厌都十分默契。是朋友,却不是一般人理解的意思。于是乎,他们俩绝不以朋友相称。
即使他们彼此间诡异地十分熟络,更像是心照不宣的理解对方,感情早已是友谊也好——也绝不会说出“朋友”二字。
这像是米东旭和云霏下意识定的铁律。
她不是云霏,真的云霏却不知所踪。
——偶然出现在眼前的红色身影,是他们俩决出胜负后发生的事情。一连几月,无论是上课,走在路上,或者坐在家中,那个身影就会出现在眼中。王槐不理解,他是不是出了什么幻觉,甚至有想去医院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某天,红色的身影终于回过头。
他便突然记起汪汇说的“鹰鸽之战”,那个外星系的大人物。
——还有这几个月,依然在他身边的,突然间性格大变的“米东旭”。
那个少年只会看着他,什么话也不会说,神情日渐疲惫,头发也逐渐斑白起来。自从少年在课堂上突然跌倒在地,住进医院时,他更是没有了任何想表达的感情。少年开始淡出大家的视线,加深的却是他的病情。
有时,王槐去探望他,也会遇见少年的母亲。少年沉默着,任由他的母亲拥抱。而少年的母亲总会拥抱着他,也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眼中泛着泪光。
有一次,王槐带着紫罗兰和水果探望少年,他只是沉默的闭上眼睛,肉眼可见,皮肤苍白无比。
甚至医生还特地拉过王槐,带去满是消毒水气味的走廊,沉重地告诉他——少年时日无多。
少年不会再笑,眼神空洞地对着床头的紫罗兰,深眸之中已是无光。
王槐便站在门外,看着走廊上挂着的电子时间表,陪着少年度过无眠。
偶然间,他的心里还想着:
“二货,果然骗了我。”
——直至现在,米东旭与这副奇怪的场景同时出现,三番五次地救下王槐。若不是如此,他当真会怀疑自己悲痛过度出现幻觉,毕竟眼前的米东旭会笑会跳会说话。
不,时至如今,也像是一场梦。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王槐叹了口气,双色的眼眸中是米东旭深感疑惑的表情。
没想到,米东旭早就换了个人,即使有所察觉,却还是没立刻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地便沉浸在悲痛之中,沉浸在流动的时间里,那个逐渐死去的少年。
“诶,抱歉啊二货,我可能认错人了——”
王槐将这几个月的事如数告知米东旭。
米东旭显然被吓到了,但是他又笑出来,“呦,没想到王槐你这损友还能认得哥,不过哥真的会这么颓吗?噫。这样的自己,哥有被恶心到。”
王槐发出一个音节的笑,听起来居然有点勉强。“不得不说,你出现的时候真的很像我在做梦。因为假二货是没法从病床上醒来的,更不会带我去商场……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拆穿假二货的骗局。好家伙,居然敢骗我。”
米东旭捏着下巴,突然间想到有意思的事情,哈哈的笑出来。
王槐问他笑什么。
“没什么,哥突然想到,你个傻子在哥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就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王槐十分嫌弃的看着米东旭,“你怕不是有病。”
米东旭还在笑,光是想想王槐像个傻子一把眼泪一把涕的哭,嘴里喊“米东旭别死啊你死了怎么办啊呜呜呜”就挺好笑的。只是伤口太痛,他只能笑一下停一下。
要是自己真的癌症晚期,听到他这样念叨也会忍不住笑醒吧?米东旭还是在笑。
直到王槐给了他一肘。
就这样吵闹地等了半天,月也没有移动的迹象,冷冷清清悬于高天,如同谁的深眸。
“王槐。”
“嗯。”
“哥跟你说件事,如何。”
“有话快说。”
“你是傻子。”
“我知道你有病。”
“只有是傻子的王槐才觉得别人有病。”
“有病的米东旭才会觉得别人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