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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破碎的琉璃瓦,溅了自己一身的污秽,面前正紧紧搂住腰带惊慌失措的小宫女,小宫女身旁捂嘴偷笑的另外一群宫女,以及宫女身后一群满脸怒容的小太监。
王初一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
今日可能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哪里来的锦衣卫,真是好大的胆子,连云霞别苑都敢乱闯,这是杀头的死罪,你不知道么?”
面对正对面一个皮肤褶皱老太监的呵斥,王初一不禁皱了皱眉头,耐心解释道:“事情的原委我已说过,至于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情。”
“说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把他带去云霞郡主那里听候郡主发落。”一旁小太监幸灾乐祸道。
王初一黑着脸道:“这恐怕不行,我进宫是有要事,可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更何况太后还在等我,若是那边出了意外,可不是你们几个小太监能担待起的。”
“太后会等你这偷窥宫女出恭的淫贼?少花言巧语,大家一起动手将他拿下。”
“就凭你们可拿不下我。”
王初一冷哼一声,单脚轻点地面青砖,整个人高高跃起。
“你们慢慢玩儿,我先撤了。”
“撤?你撤的了吗?”
突如其来的一把飞剑直取王初一首级,飞剑之后,一位着一身黄裙的高贵女子纵身跃来。
“想走也得打过我再说。”
“云霞郡主来了,大家快让开,以免被郡主的剑气所伤。”
某位宫女惊呼一声,太监宫女们四下散开,庭院中只剩高高跃起的王初一,以及飞剑之后的一个黄裙女子。
在王初一第一眼见到女子时候,便不由得愣住。
居然是她?
这下有救了。
轻轻停在半空中的王初一身子轻轻一侧,巧妙的避过飞剑锋芒,在飞剑临身那一刻,右手中指轻点飞剑剑身,只见飞剑诡异的换了一个方向,深深插进庭院中的一座假山之上,剑身足足没进一尺,剑柄在后不断摇晃,发出阵阵悦耳轻吟。
断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姑娘好剑,真是好剑。”
王初一由衷赞叹。
殊不知这句话落在即将近身的黄裙女子耳中,则听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淫贼,你说谁好贱?对付你这种淫贼,以飞剑取你狗命是我辈武道中人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说贱?”
这句话道完,黄裙已至王初一跟前,一招锁喉直取王初一面门,并同时微微弯曲膝盖,正对王初一小腹。
出手便是索命的杀招。
王初一心下微微惊讶,但仍是迅速道:“小姐你误会了,是我阿,你不记得我了吗?就在昨天咱俩还在丽春院见过面。”
庭院中远远避开的小太监宫女们闻这话,纷纷瞪大眼睛炸开了锅。
什么?丽春院?
目睹这一切的黄裙女子瞬间黑脸。
“住口你这淫贼,谁跟你在丽春院见过面?休要胡说八道,我这就取了你的狗命。”
近身那一刹那,王初一直感觉一阵芳香扑鼻,甚至不由自主闭上眼睛深深嗅了嗅。
嗯,真香。
虽如此,王初一手上动作仍不停下,单手轻点女子手肘,膝盖轻顶少女大腿位置,迅速将两式杀招化解,眼下正在空中,无处借力,王初一不得不保持这个动作随同女子一起轻飘飘落回地面。
“小姐武功不错,只可惜杀机太重,这样下去容易走火入魔啊。”
被轻描淡写化解杀招的黄裙女子有些错愕,就这么化解了自己的杀招?
不可能,一定是方才的速度还不够快,被他看出破绽。
想到这里,女子落地那一刹那一掌拍向王初一胸口,已然用上十成功力,王初一不敢大意,同样对上一掌,纹丝不动,唯有黄裙女子被掌力反震,倒滑出去三丈之远,三丈之后,黄裙女子又两步轻点直取飞剑,谁知到了假山跟前,不论怎么用力,插入假山的飞剑根本纹丝不动。
被数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的女子越是拔不出来便越是心急如焚,只觉脸上一阵火辣,到最后竟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你这淫贼欺负人……有种你别走,你就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找我师父们过来教训你。”
“我不走。”
王初一一个头两个大。
在女子被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离去之后,王初一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自言自语道。
“我不走,我用飞的行不行?”
……
在高挂着有凤来仪四个字匾额的别苑之内,此时热闹异常,往来丫鬟仆人络绎不绝,虽是寒冬,却温暖如同春天。
一座阁楼之内,宾客满堂,正坐在主位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妇人左边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着不太常见样式的衣裳,至于中年男子对面正是兵部侍郎左熊。
左熊之下,才是姗姗来迟的王初一。
看着面前已经温热的茶水,与左熊对视一眼,王初一投去感谢目光。
若非这半天时间有这位心思无比玲珑的侍郎大人坐镇,王初一十分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相谈甚欢。
最上方的老妇人一番客套之后,直入正题。
面对对面的那位南诏国特使,王初一一本正经道。
“京城之内早在案发的那一日便布下天罗地网,锦衣卫已把守住每个城门,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所以下官十分断定九龙玉杯依旧在京城中,只要在京城中,便没有我锦衣卫找不到的道理。”
说完,侍郎左熊与太后一同朝王初一投去赞许的目光,殊不知极少参与这种场合的王初一却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一句,萧无忌这狗头军师倒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上来一句话便将场子镇住,少了许多麻烦。
只是这时候南诏国特使突然淡淡道:“案发到今天已用了不少时间,可依旧没有丝毫消息,在下并非怀疑锦衣卫办事能力,只是我朝那边颇有怨言,若是再不能给我朝文武一个肯定的答复,下官担心,迟早有变啊,甚至在下已听说不少我朝那边的风言风语,说是……算了,还是不说为妙。”
“特使大人请但说无妨。”
拥有天朝气度的老妇人笑着说道,
“此事原本就是我朝疏忽,所以大人并不需要担心什么。”
“那,我可就只说了,我朝那边说是如果天朝上国没有能力找出九龙玉杯的下落,实在不行,我朝愿意派人前来着手解决此事,这也是为了促进两国交好,否则若是传进别国的耳朵里,恐怕会说一些不太好听的风言风语。”
说到这里,南诏国特使顿了顿。
“所以在下希望锦衣卫能给一个具体的时间,否则在下不好跟我朝皇帝交代,更无法跟我朝百姓交代。”
“这……”
侍郎左熊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一脸淡漠的王初一。
殊不知此时王初一非但没有任何紧迫情绪,反而露出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
昨夜里,酒过三巡,饭过五味,送走侍郎左熊之后,锦衣卫内部便只剩下锦衣卫的头领三人。
彼时已喝的约摸有几分醉意的萧无忌笑着对杨虚彦与王初一说了一番话。
“常言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眼下这事儿已顶到锦衣卫头上了,咱们三个就算平日里再不对付,到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团结起来,否则没了替咱们遮风挡雨的大招牌,往后的日子可谁都不好过。”
“王初一,我知道你当官的心态,能捞就捞,捞完就走,绝不拖泥带水,可如果没了锦衣卫,你又去何处捞?还有你杨虚彦,我知道你不贪财,为人正派,一心只想尽忠尽责,可还是那句话,没了锦衣卫,难不成你甘心做一个普通侍卫?至于我那就简单多了,我萧无忌只想背后出出主意,过点安稳日子,所以这一次,咱们不得不联合起来,共同扛过这一关。”
“接下来我说的,可能有点骇人听闻,但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性极大,等我说了这个想法之后,你们再决定咱们三兄弟要不要联手……”
……
面对南诏国特使的咄咄逼人,王初一不急反笑。
这倒让左熊及太后极为纳闷。
南诏国特使道:“王大人笑的这么开心,莫非已找到了九龙玉杯的线索?”
“那倒不是。”
因为早有准备,王初一不骄不躁站起身,缓缓走到了男子身后。
淡淡说道:“只是觉得有些滑稽可笑而已,我堂堂天朝上国,怎会追查不到区区一只九龙玉杯的下落?说的难听点,九龙玉杯固然是好东西,可那也许是对于南诏国来说而已,我朝文武还真不一定看得上。”
“哦?”
男子眯了眯眼。
“那大人是什么意思?”
王初一又道:“因为特使大人你说的太过儿戏,所以我才笑,为了一只饮酒的杯子何须南诏国亲自派人来调查?这样岂非让天下人觉得我天朝无人?”
眼下气氛虽不至剑拔弩张,却已有三分针锋相对之意。
太后正欲岔开话题,却突然被左熊示意王初一接着说下去。
“九龙玉杯在金銮殿上失窃,锦衣卫当负主要责任,故此,这件事情不需特使大人费心,再有一个月时间,定将九龙玉杯完好无损交到特使大人手中。”
“此言当真?”特使目光灼灼。
王初一风轻云淡说道:“太后面前,本官怎敢胡言乱语?只是还有一点,九龙玉杯究竟被何人所盗现在还没有定数,也说不定是特使大人中途得罪了什么人,才有今天的一切,所以我提议从今日开始,特使大人还是不要住在国宾楼的好,这也是为了特使大人的安全。”
“那王大人你说我该住哪里?”
“我看不如就住在锦衣卫总部好了,我锦衣卫高手如云,定能保证特使大人安全。”
……
……
“这怎么可能?”
在萧无忌道出心中猜测之后,杨虚彦身躯一震。
被左熊道以锦衣卫狗头军师的病秧子公子哥儿老谋深算一笑。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已暗中派人调查过南诏国特使这群人的一切,倘若真是我猜测的那般,王初一明日进宫定会受到许多刁难,若是回答不好,后面将会更难收场,就按我说的那般,先压制住他们的锐气,随后再提出让他们搬出国宾楼,来我锦衣卫,他若拒绝,更证明心中有鬼,他若同意,则正中下怀。”
“进了我锦衣卫的大门,一举一动便受到我们的掌控,到时候我们再如此……这般……”
一阵低声细语之后。
临时达成合作的锦衣卫三大巨头同时展颜,会心一笑。
从未如此与杨虚彦近距离接触,短暂达成和解的王初一推开房门,轻轻跃上锦衣卫三层阁楼。
汴京城万家灯火,星星点点,一派祥和。
细听风雪之下,王初一收敛了一贯的玩世不恭,长舒一口气缓缓道。
“难不成是在监守自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