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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荆琼有灯会,或者说天下大城都有灯会,而桑家也有小灯会,一家人都在,根本不给他提出门的机会。
也是因为,每年这种热闹的时候,都会出些事故,丢孩子的,少女失踪的,甚至当街刺杀,引火烧街,以及最常见的踩踏事件层出不穷。
后来各城世家,与百姓分开赏灯,恶性事件才逐渐减少,偶尔丢个孩子,拐卖个少女,大多能被找回来,引火烧街,大量踩踏基本不再发生,这就成了惯例。
虽只用了两天,那新月饼被还原的不错,为防有些人不爱吃,每个院子都送了多种月饼,桑久璘还不忘叫人给自己几个好友送点,也就想起了,忘了给顾浅流方子——不过不重要。
桑家的灯约有千盏,摆了三四个院子,每一处都有仆从照看,主持猜谜。
这一日,主仆同乐。
虽然份有限制,比如说,所有仆役分为三拨,每批一个时辰轮流赏灯。
在这一个时辰内,除了酒,可以尽情吃喝,猜对灯迷,也可以得到花灯,拿回去自己挂着,若有情投意合的,一起逛上一个时辰,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结成一家了。
酉正,桑家人在挂满花灯的院子里摆上酒席,一家人举杯共饮,而后分散看灯。
尚无忧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大了,只在小灯会上呆了一会儿,便待不住,回去休息了。
桑久珲本也想回去相陪,被尚无忧拒绝,才留下来赏月喝酒。
庞玉蓉倒是拉着桑久琰赏灯猜谜,美艳的脸上倒多了几分温柔可亲。
桑久琰也很配合,看庞玉蓉喜欢哪盏灯,便亲手取下来给她,在这一家团圆的日子里,显出几分甜蜜。
至于桑久璘,可就有点尴尬了。
温颜试图亲昵地挽着桑久璘,桑久璘不好拒绝,从温颜右边换到左边,避开伤处,让温颜挽着右臂,穿行在花灯之间。
“温儿,你喜欢哪个?我帮你取。”桑久璘想让温颜松开自己。
“我觉得这些花灯,就这样挂着,才好看。”温颜甜甜一笑,“璘哥哥陪我多看看好不好?”
“……好。”桑久璘只好陪着。
又走了两圈,桑久璘终于找到了借口,“温儿,我有些渴了,咱们去喝茶坐一会儿吧。”
“好啊,璘哥哥。”温颜一口答应。
桑久璘拉着温颜走到桑久珲坐着的桌边。
“大哥,一个人呐。”桑久璘打着招呼。
“大哥好。”温颜微怯。
“连爹娘都成双入对,我不就只能一个人嘛。”桑久珲也觉得不是滋味。
桑久璘和温颜坐下,叫人上了茶,才对桑久珲调侃:“大哥,你这像是被无忧嫂嫂抛下,一个人幽怨地喝闷酒。”
“哪有?”桑久珲放下酒杯,拿起一枚月饼,转移话题:“你这月饼味道倒是不错。”
“味道若不好,我又何必带回来?”桑久璘继续调侃,“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赏灯猜迷,”附庸风雅,“今年没请朋友,也不看灯,啧……”
“你不也没请朋友?”桑久珲反驳。
“我就没请过朋友。”桑久璘的朋友都可以算是世家纨绔,其家族哪会在中秋放人出门?出去惹事是小,万一有人趁机教训刺杀,那就是大事了。
各世家家大业大,总有不对付的人,也总有不守规矩的族人家奴,谁知会不会有人学了武,就随意找人泄愤。
桑久琰的情况差不多,平时多有往来,节日就算了,偶有机缘巧合,才会请上几人。
倒是桑久珲的文人朋友,大多家境普通,像中秋元旦,时常请人来吃酒赋诗。
“无忧月份渐大,我怕人冲撞,这样也清静。”桑久珲给了理由。
哪怕文人,喝醉了也会放浪形骸,以前有过的,桑久珲基本上会断了往来,但尚无忧怀了身子,不能出任何意外。
“你人在这儿,心早飞到无忧嫂嫂那了吧?”桑久璘早看出来了,“我让人给含玉轩送点佳肴茶水,再挂上两盏灯,你就回去赏月吧。”
桑久珲一听,精神一震:“多谢你了,久璘。”
“又不是什么大事,快走吧。”
桑久珲拱拱手,走了。
“温儿,你喜欢桑林庄吗?”桑久璘终于想起来与温颜聊聊。
“喜欢,”温颜点头,“祖母人很好,有空还会指点我武艺。”
“行,你喜欢就去桑林庄住两天。”
“璘哥哥你又要出门吗?”温颜问。
“出门得明年……下个月我师父会来,我会出去半个多月。”每年如此。
“噢,”温颜点点头,“我住哪没关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桑久璘解释,“无忧嫂嫂有孕,你有空就多找她说说话,要是想了,可以找刀剑弓枪驾车,出门转转或者去桑林庄都可以。”
“谢谢你,璘哥哥,”温颜神情微黯,“我现在只想练好武……”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还有哥哥呢。”桑久璘安慰着温颜。
“我知道的,璘哥哥。”
“今天中秋,你放松一下,”桑久璘揉揉温颜脑袋,“自己去看看灯吧,喜欢哪个就让人挂你院子里。”
“你不去看吗?”温颜问。
“唔,这些灯,每年都是那些花样,灯谜也没什么新的,我小时候就看腻了。”桑久璘拿块月饼,“我在这儿等你。”
“嗯,那我去看了。”温颜冲桑久璘一笑,起身走进花灯间。
“呼……”桑久璘放下月饼,松了口气。
桑久璘从没想过,跟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压力会这么大,不能挑明,不能拒绝,总觉得自己在欺骗人家感情。
以后,还是尽量离温颜远一点。
桑久璘一个人无聊得喝茶吃月饼,偶尔看看天上的满月,桑戊良带着尚静月走了过来。
“爹,娘。”桑久璘叫道。
“璘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尚静月坐到桑久璘身边。
“大哥回去陪无忧嫂嫂,二哥陪玉蓉嫂嫂看灯,我上哪变出一个人来?”桑久璘用一惯的语调回答。
桑戊良也坐下,“怎么不陪温儿?”
桑久璘拉下脸,干脆爬桌子上了,“我感觉自己在欺骗小姑娘。”
“当初可是你坚持要娶她的。”桑戊良毫不留情的揭穿。
尚静月拍桑戊良一下,“少说点。”
桑久璘抬头,歪着脑袋看父母,“大概是因为,温儿和楼里姑娘不一样。”
“这能比吗?”尚静月又拍桑久璘。
“之前喜欢我的姑娘,都是楼里的啊。”桑久璘试图争辩。
“行了。”桑戊良制止这个话题,“前两天你二叔来了信,说找到温袭了,我还没回信。”
这意思是,可以通过正规渠道摆脱温颜?
“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一个小女孩,担不起那些。”桑久璘选择了拒绝。
“那你就自己受着吧。”桑戊良摇头。
“璘儿,娘支持你。”尚静月鼓励桑久璘,“不过,你现在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之前答应要等温儿。”桑久璘并不是要守诺,“娘,等会儿温儿回来了,你帮我给她说一声。”
“好。”
“那娘,还有爹,我先走了。”
一两刻钟后,回来没看到桑久璘的温颜,不禁有些失望,又很快打起精神,来给桑尚夫妇请安。
“温儿,再找璘儿吗?”尚静月握住温颜的手。
“嗯。”温颜轻轻点头。
“璘儿有些累,回去休息了,让我告诉你一声。”
“温儿知道了,母亲。”
“来,坐,吃块月饼。”尚静月拉温颜坐下。
“谢谢母亲。”
没多久,桑久琰夫妻也过来休息,在尚静月主持下,几人聊了聊,直到月近中天,才各自散去,回房休息。
等到八月末,桑久璘的伤结痂消退,才被允许出门玩。
都这时候了,桑久璘干脆不出去了,再过几日生辰,现在跑出去,万一被祖父拎去考校怎么办?还不如老老实实呆着,再拖上一个月。
桑久璘与桑久琰的生辰是同一日,基本上宴请一下,就可以将荆琼世家主要子弟一往打尽,不过二人都是分开宴请的,两拨人玩不到一块去。
桑久璘的宴在中午,直接请了几位的友人去酒楼喝了一顿,每年皆是如此。
桑久琰也就被迫订在中午,否则,这一天连一家人团聚的机会都没有。
湘和子一般就是下午来的,来的时候通常会带上两份礼物,这些礼物没什么特别,一看就是随意买来应付的。
桑久璘也早已习惯,反正他从来没期待过湘和子的礼物。
而这一次,湘和子的礼物却让桑久璘吃了一惊——袖箭,准确来说是袖针——做得极为精巧,可装填八枚一寸半寸左右的铁针,也是普通规格的飞针,还有三个囊袋,可以装一些备用铁针和一些琐碎的小物品。
“师父,你转性了?”桑久璘很是诧异。
湘和子敲了桑久璘脑袋一下:“这是给你防身的。”
“痛!”桑久璘捂头,控诉:“师父,你来就只是想欺负我一下吗?”
“那我这给你送这个做什么?”湘和子又顺手敲他一记。
桑久璘忙躲了过去,嘟囔一句:“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早点儿给我?”
“你成亲太快,”湘和子又想敲他,“你以为做这个不要时间?”
“我还以为你早半年就能算到呢!”桑久璘撇撇嘴。
“还早半年?像你这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的,光算你就能累死我!”湘和子瞟桑久璘一眼,“更何况,你这次出门也用不上。”
“怎么用不……”桑久璘回忆了一遍,还真用不上,惟一一次动手,桑久璘光发懵了,而受伤的时候,不知几十米外射来的箭,袖箭怎么反击?
“多谢师父。”桑久璘立刻改了口,将袖箭套在左腕上,“师父好手艺,真合适。”又不等湘和子说话,忙道:“师父,我爹娘肯定早摆了好宴等着您了,快走吧!”说完,带头往饭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