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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长叹了口气：“还没上户口呢，平时中发都叫她乖乖，就是没上户口这才难办，都不知道该找谁赡养，我去村里问了，谁都不愿意赡养，这要把这小娃娃扔去孤儿院，中发他大哥，他妈，他弟也不怕被讲闲话，中发头七还没过呢！”
赵余沉默的看着，不禁想到当初他们家也是这般孤立无援，但总要比现在的情况好一些，起码赵妈那时候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赵妈：“那中发他弟没来给中发抬棺？”
老村长：“请村里人抬棺都要给钱的，中发他弟不愿出这钱，他哥的两千块都还不够贴棺材本的呢，这棺材还是村里募捐才给造出了的。”
赵妈皱着眉头：“那这娃娃现在住谁哪儿？”
老村长：“这几天都住在我家，我家老婆子到处去问谁家愿意收养一个小孩，这不是我孙子准备要结婚了还得给他凑彩礼钱。”
赵妈听着这话怜爱的掏出纸巾擦了擦小女孩的脸，小女孩也不敢说话，一动不动的任由着赵妈摆动：“这抬棺的钱我出了，头七还没过呢怎么能给火葬了呢。”
老村长：“中发这老实人要知道了，还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呢，我当初就跟中发说过，娶媳妇光长得好看没用，我这就去村里招人。”说完抬腿就往外走，完全忘记了这个小女孩的存在。
赵妈擦干净小孩的脸，杂乱铺散的头发看起来有些干瘪，白嫩的小脸蛋倒是十分可爱，就是有些瘦小，赵余看了看黑白照片上的男人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女孩：还好像妈妈。
赵余的表叔长得相当平凡，就是一个粗糙的庄稼汉的模样。
赵妈温柔的看着小女孩：“今年几岁啦？”
小女孩看着面前这个蹲在她身前会给她擦脸，对她没有任何恶意的温柔女人，怯怯着身子声音脆生生的回道：“三岁了。”
赵妈又给小女孩擦了擦手：“三岁啦，你叫乖乖对吗？”
小女孩点了点，悄悄的看了一眼赵妈身后高大的赵余。
赵余见小女孩看他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小女孩赶紧收回眼神。
赵余：？？？
赵妈轻轻的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真是个乖孩子。”
老村长办事特别快，村里的人都知道中发家的情况，寻常情况都是要收两百，抬完还要专门请人吃顿饭，然后再给一百辛苦费，这回凑了十个人，每人只收一百不收辛苦费，这钱也是有寓意的，不然不敢乱抬。
时间也定在下午，那会太阳最大，抬棺要从村里走到山里，几公里的路，赵妈带着赵余走回外公家，有几次看着赵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赵余先开口了：“妈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又不会反对您。”
赵妈打量着赵余的神情见他并没有任何反感：“那你同意啦？”
赵余：“您想养就养呗，当初表叔帮了我们家那么多。”
赵妈欣慰的看着赵余：不愧是我的仔，知母莫若子啊！
当初赵余的亲生父亲不肯离婚扯着赵妈的头发摁在地上，抡起拳头就开始暴打还是表叔出手拦下，多可笑，就发生在赵余外公的家门口，周围的人在边上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说是离婚，其实并没有扯证，赵妈出嫁的时候还没到年龄，只是被打怕了回家求救而言。
赵余记得表叔拦下后说赵妈可以先去他家住几天，赵妈领着赵余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带着赵余走了，车票还是表叔出的钱。
赵妈和赵余走进外公家，大舅妈和外婆在厨房里忙活，外公皱着眉头看着赵妈：“中发的抬棺钱你给出了？”
赵妈冷淡的回应了一句：“嗯。”
小舅舅坐在外公身边：“姐你在外面混的够好啊，怎么也不见你孝敬孝敬咱爸呢？”
小舅舅看着有些微胖，和赵妈的大眼不同，小舅舅的小眼睛飘来飘去的看起来贼眉鼠眼的。
赵妈冷漠的看着自家弟弟：“我每年没寄钱回来？”
外公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行了，叫永宾他们下来吃饭吧。”
说完走向餐桌，用行动表示着对于赵妈出钱的不满。
餐桌是一张大圆桌，表姐帮忙着端饭端菜，大表哥则是坐在一旁打游戏看都不看赵余一家。
外公坐在主位，小舅妈挺着孕肚被小舅舅扶下来，身后跟着他们的儿子：赵永宾。
赵永宾比赵余小了两声，今年十五。
没过多久赵余的大舅就走进来了，赵余的大舅是个庄稼汉，皮肤黝黑，一米七出头的样子，看起来很稳重，至于小舅舅.....赵余至今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大舅舅对赵妈露出了一个还算友善的笑容：“回来啦，回来了多住几天啊。”
赵妈也回以一个友善的笑容：“不了，工作忙的很。”
赵余外公开动后赵余也拿起筷子，看着自己面前的素菜，肉都在小表弟和大表哥那儿，赵余埋头吃着碗里的饭，听着大舅舅和外公说着地里的事情。
聊着聊着自然避免不了聊到孩子的学习，小舅舅转溜着眼珠子：“爸，我都打听清楚了，市里的高中肯定是要更好的，永宾的成绩还算不错，只要塞点钱就能进，到时候考大学更容易！”
赵余外公看了一眼自家小孙子渴望的眼神：“要多少？”
小舅舅：“五万就够了。”
外公听后皱着眉头。
外婆惊呼道：“多少？五万？怎么不去抢啊！”
小舅舅：“哎呀，妈，这上市里的高中到时候肯定能考个好大学！上了好大学以后才有前途。”
大舅妈嘲讽道：“那也得考得上，永宾的成绩上镇里的高中都勉强，还没当初我们永惠考得好呢！”
大表姐也是高二，比赵余大了五个月。
外婆看着大表姐有些嫌弃道：“读那么多书不还是要嫁人，学历高也就到时候能多换点彩礼钱。”
赵余听到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但很快又面无表情，只是这种把人当作货物的拿来交易的说法让赵余心里有些不舒服，同时也让赵余十分的庆幸，庆幸赵妈当时的勇敢果断。
外公看向大舅舅：“老大，你能拿出多少钱？”
大舅妈在桌底下扯了扯大舅舅。
大舅舅：“五百。”
小舅舅一听赶紧开口了：“五百？大哥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前段时间你不是还给永利花了好几千上了个机修学校吗？”
大舅妈：“你要有钱你自个花钱上啊，没本事考进去还指望家里拿钱补贴呢？我们永利当初也没见向家里要钱硬要上市里的高中！”
小舅舅不与大舅妈争论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老人：“爸，到时候永宾上了好的大学说出去您多有面啊！也好找媳妇，别更说找个好工作，高收入，还能给您换个大房子呢！是不是永宾。”小舅舅给自家儿子一个眼神，赵永宾立马夹了一块鸡腿放进自家爷爷的碗里：“爷爷多吃点。”
老头子皱着眉头：五万那可不少了.....
外公：“老大！”
大舅舅抬起头直视外公的眼神：“两千块，只有两千了。”
大舅妈气的想甩碗：“我们永利不用存彩礼娶媳妇了？去市里读高中就一定能上好的大学了？到时候考不好再向家里要十万塞进去？我们永利不用结婚了？爸您不想抱重孙子了？”
大舅妈火力全开，对于小舅舅这一家不爱下地干活还老爱向家里要钱的啃老一族早就不满已久。
小舅舅也没跟大舅妈争执，他知道，他争不过这个泼辣的女人，就是看着自家父亲，见自家父亲面露难色就注意到了小透明的赵妈和赵余，特别亲切的对着赵妈喊了一声：“姐，阿余在哪儿上学啊？学的怎么样啊？永宾快叫姑妈和大表哥。”
赵永宾敷衍的叫了两声。
赵妈冷眼看着：“不用讨好我，我最多能给你出一千。”
小舅舅有些不满道：“姐你都能给赵中发出一千的抬棺钱，我是你亲弟弟呢！”
外婆听到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妈：“你这赔钱货！有钱不往家里拿！白眼狼！你侄子要上高中你都不愿意出钱？你怎么说都得拿出一万！”
赵余重重的放下碗筷，碰撞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响声：“妈，我吃饱了。”
赵妈也放下筷子带着些许怨恨讥讽着看向自己的母亲：“我怎么没给家里拿钱？您当初把我卖出去的钱不就给他娶了媳妇？只有一千，爱要不要！”
赵余外婆声音特别大：“那怎么是卖呢！那是嫁出去，那个村里的女人不要嫁人？你是他姐，你当然得照顾着他，不然留着你干嘛？”
哪怕这么多年了，赵妈依旧被气的差点流下眼泪，当年她被迫嫁给一个大他十五岁的鳏夫，哪怕这个鳏夫打死过老婆，还是被逼的要嫁，就因为这个鳏夫出的彩礼钱最多，谁又考虑到她当时甚至未满十七岁。
赵余的手在掌心里留下了不少的指甲印，一下子站起身一掌拍在桌上：“不要拉倒！”说完拉着赵妈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