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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袖里雪の初舞·月白,风霜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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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

    柳剑说了两字,嘴角微微上扬,浓郁目光洒在叶落水身上。

    他的剑识落在了叶落水身上,眼前这名稚嫩少年,小小年纪,体内便就盎酝出生机勃发的泓润剑息气息。

    修行界内,开剑脉,汇剑灵,生剑息,筑剑体,冥剑意,辨剑识,化剑元…哪一阶不需百十年光景,甚至千万年岁月?

    而眼前这名少年,短短两年多点时间,就从淬灵境的汇剑灵,臻进至归息境的生剑息,用不了多久光阴就能构筑自己的剑体,进入万般冗长…桎梏多变的炼体境境界。

    谁言少年道行浅,一叶风云入九天!

    当真修行界千古罕见的美玉良材!

    天生之子就是令人萌生垂爱之心。

    “随哪位师长修习?”他笑眯眯地盯着叶落水问。

    “回禀仙师,弟子拜在闫师座下。”叶水拾起竹剑,恭敬回答。

    两年多前的一面之缘,让他莫名对眼前这位化外仙人多了几分亲切之感。

    “闫和师弟?”柳剑眸光微微一忽闪,黯淡了几缕。

    闫和,在玉山积云可是出了名的懒惰,素有蠕虫仙师的雅号。

    拜在他座下,恐怕…

    但万事亦有外例。

    所谓——懒师出高徒!贵在弟子身!

    眼前这名十五六岁少年卓绝非凡的道种道源——足以说明即便是懒惰之师,也能育出非凡之高徒。

    “好生悟道。”他淡淡说了四字。

    “是,谨遵仙师教诲。”叶落水躬身拜礼。

    须臾,一道突兀的焦呼之声疾打而来。

    “姜妈,不好了,出大事了!”

    几名家丁跌跌撞撞奔来,身上污血漫流,狼狈落魄。

    “出什么事了?”姜妈神情微凛,肃冷问道。

    “有,有强人闯入府邸!”家丁哭声诉说。

    “你说什么?”姜妈闻言脸色大变。

    没了剑獒的守护,温家就是一个空壳子。

    “不好,小姐!”她锐呼一声。

    “黑虎,快走!”

    数十道黑影倏地随风遁逝。

    “柳某有事,先行一步。”柳剑剑眉微拢,道了句。

    “小哥,再会。”

    光影随行。

    “尊主,温家小姐怕是遭难了。”鬼伯忧声说着。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温家呀。”问三知急说起来。

    温家正处如日中天之态势,四海瞩目,八方结亲,为能攫取剑炉,各方势力绞尽脑汁,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又会谁在这个节骨眼上寻温家麻烦?

    润九俊密眉毛拢皱起来,掂量着每一股或明面,或暗面可能存在的幕后推手。

    一滴雨珠,跌落在如玉面颊。

    “落雨了。”润九沉吟一声。

    “走,去温家看看。”

    春雨漱漱,白梨飘舞。

    梨园内,

    琴弦悠悠,珠落玉盘,袅音细绵,不绝如缕。

    “雨生百谷,好雨知时节…”幽幽梨香气息随丹唇之间吐露。

    “谷雨…”气息逐渐微弱起来。

    “咳…”转间,咳息声骤疾。

    倏地,琴声微微一缓顿。

    “来者是客,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她能明显感觉到整个世界杀机四伏,就连气流之中都挟裹着一股骇人的杀伐气息。

    院庭里,春梨在肃杀的凛风之中凋零纷飞,随着雨丝瓣瓣裂碎。

    一阵凛厉的肃杀气息,扑面袭来。

    唰唰唰,数道黑影倏忽掠落于院中石墙上的各个角落。

    “既然所来,何以遮首罩面,不以真面目示人。”

    柔荑玉手优雅拨弄,切切琴弦余音萦绕。

    这群不速之客,身着寒衣,腰佩弯刀,脸带面罩,头蒙黑巾,只露双眼,外身披着黑色长披风,脚踏马靴,马靴配有匕首,众人背负大弓,每人负箭十八只,同时腰间都配有清一色的圆月弯刀。

    装着迥异诡怪,有如方外异人。

    “我们宗主请温小姐上妄雪峰做客。”

    “哦?”温轻水轻地‘哦’了声,气息雅然,继续弹着琴,柔丝般的琴弦随着玉指拨动,跳动出清灵透脆音旋。

    “请!”寒衣罩面人轻叱一声。

    圆盾一样的圆月弯刀,随着极速旋转,飞溅出来的不是雨珠,而是无数道凛厉的剑气。

    小院墙角和屋顶上正在生长的翠青蒿草,春亭里的挂帘和院中白梨,全部为锋利的剑气斩截成丝丝缕缕碎末,向外飘飞出去。

    一股浓烈的杀伐气息开始充斥着这个小院。

    就在五名寒衣罩面人出手的同时,数十名寒衣罩面人如鬼魅般地涌入深巷,直奔梨园而来。

    他们抬着一顶肃色黑骄,骄杠是脱离他们肩膀的,如风一般飘飞而驰。

    这些寒衣人的身上,有着先前五名寒衣罩面人身上同样的气息,雨丝飘落下来都有如生命般畏惧地飞开,每个人身外凭空隔离出一个独立气团,就像是一个独立世界。

    这样的画面,只能说明这些人如先前五人一样,都是拥有令人无法想象修为的修行者。

    而那顶骄子,就有如悠风飘落之般,倏忽落入了梨园当中。

    一柄弯刀首先不支,闷呼一声,向侧飘飞百十米之远,其余四人骇然变色,几人同时齐齐厉叱而起,弯刀间散化出来的剑气汇聚成白色气盾来挡。

    当当当当…四道闷沉声响,四柄各色的圆月弯刀齐出,厉叱起来。

    ……

    琴声悠扬。

    雨落渐急。

    高山流水。

    玉指生花。

    ……

    一节狭长的音符。

    叮~

    音律骤停,

    音符随风浪飘飞出去。

    轰~

    整个庭院霎时有如纸糊一般向外炸泻,瞬间炸出无数烈火熊焰的细小燃烧碎片。

    一声声闷哼声接连响起,这些燃烧碎片蕴含着神奇的力量,让这几名寒衣罩面人鞋底和脚下湿滑的地板发出阵阵刺耳的尖锐声响。

    几人都想强行撑住,但下一瞬,四人皆口喷一口血箭,如颓然的巨鸟之般往后坠飞出去。

    绵密的气劲组成的一道密不透风的气墙,使得燃烧的碎片很难穿刺进去,滚滚热气和燃烧的火星被迫向上方天空宣泄,从远处望,就像天地间陡然竖立起来一座巨大的虹炉!

    “嗬!”一声锐呼打起。

    “好强锐的剑意!”有人惊呼起来。

    “吔~!入冥境三玄剑意!”叫声不由一凛。

    仅是从音符之中飘忽出来的剑意,足以使天地肃然,云惊风变!

    听着小院里不断轰鸣炸裂之声,脚下地面水洼因震动不断飞溅起来的水珠,连里边交手大致情形都猜不出来的他们,脸色越来越苍白,握着圆月弯刀的手不禁也冒起了冷汗。

    先前他们已然清楚温家剑炉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温家屹立江右千万年不倒靠得又是什么。

    温家小姐入冥境的三玄剑意品阶,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修为实力。

    虽然外界盛传——温家小姐病入骨髓,药石不进,只在旦夕之间。

    但今日,他们终于明白,还是太低估了温家的实力存在。

    “叱~!”寒衣罩面人齐齐厉叱,手中圆月弯刀同起。

    风刀骤起,雨剑疾驰。

    黑影刷刷刷疾掠,剑气齐拢而来。

    而院中的那顶黑骄,依然安然坐落于漫天火星虹炉的庭院之中,置若世外。

    “正愁一个个收拾费劲…”温轻水抚平琴弦余音,悠悠站起身子,低咳几息。

    “袖里雪の,初舞·月白,风霜雪月。”

    一声轻叱,她右足轻点地面,足尖旋转,以自身为轴心急旋起来,同时以袖中一把轻灵白雪小剑的尖端在地面画出一个银白圆环,随着她的一声低喝,圆环越来越大,破空而去,旋即铺盖了整个碧空,将天地世界照耀成白银银的茫茫一片。

    哗~

    电光火石之间,寒风卷荡,滔滔滚滚。

    空中,骤然飘洒起来鹅毛大雪,纷纷舞舞。

    被那个圆环笼罩着的天地,都处于袖里雪的冰冻领域之中。

    鹅雪有如死神之吻,冰霜之花,随着她的飞速旋转,在人群当中漫烂开来,瞬间冻成了冰雕。

    她落稳身子,白梨般的面颊微微泛起一抹潮红,气息也渐显短促起来,咳息不止。

    嘣~

    倏忽间,一道冰裂之声突兀崩开。

    紧接着,阵阵冰裂之声响彻于耳,哗啦啦冰块掷地之声,有如下锅的豆子。

    周围方圆数十丈之内,已经没有站着的活人了——只有遍地狼藉早已碎裂成细小冰块的脑瓜仁,五脏六腑,脚丫子。

    嘶~,众人无不倒吸寒气,周身一凛。

    “好一把袖里舞雪剑。”骄中打来一道淡淡低魅的妖娆声线。

    喵~

    一道锐刺叫声,倏地鸣响。

    众人皆躬身退却,弯刀刷刷入鞘。

    “怎可对温家姐姐这般粗蛮无礼?”那人低斥一句。

    须臾,

    轿帘被掀开。

    露出一只柔白而修长的右手,紧接着,是一只冰云锦靴,锦靴过后是艳丽红火的丝纹长衫,细丝柔缎织绣着百鸟朝凤,青年男子粉面桃腮,翠眉如羽,肤若皎月,娆美五官甚过世间任何女子,妩媚动人,乌晶如玉两眸之光娆娆闪烁,好似当中盛着一名娆丽舞人,翩翩起舞弄清影。半边霄色发间插着一只玉燕发簪,玉燕灵动如生,大有随风而起之势态,半侧栗色如火的长发搭垂左肩,随春雨柔风悠扬而起,抚撒在那粉面桃腮的脸颊之上,更舔几分妖娆之色。

    他修长白皙手指轻盈地抚着怀中一只毛甚白雪的血狸,血狸眸子一眨一眯,安详巧静,墨绿色瞳孔眨乎之间射打出束束洌冽寒血之光。

    青年男子一言一字,皆如春风化雨,柔蜜缠绵,叫人不由骨软筋酥。

    霄下雪狸上阡陌,

    西出皎月颠乾坤。

    岂言男子无妩媚,

    一桃妖妖盖窈窕。

    男子嘴角缕缕笑纹飘忽,隐秘,时隐时现,他轻抚了几下左肩搭垂下来的一缕红若火艳的栗色长发,接着伸手娆媚地从身旁的皿瓮中取出一物

    ——鲜红之肉,

    新鲜人肉,条理清晰可见,鲜嫩柔滑,水珠欲滴。

    即便是江鹤楼里的名厨那样上好刀功,也切不出来。

    喵~

    血狸锐利一鸣,墨绿色幽深瞳孔红光闪烁,他看着血狸就食,菲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阴鹫弧度。

    “在下狸阡陌,自西而来,专程拜会温家姐姐。”男子轻抚怀中宠物,低低幽魅声线开启。

    “血宗?”

    温轻水睫毛微闪,轻启丹唇,她剑入玉袖,微微蹙眉睥着骄中妖娆妩媚的青年男子。

    “休得伤我家小姐!”虚空中打来一道厉叱之声。

    姜妈掠风而来,身后十数股黑风如影随形。

    “小姐,您没事吧?”姜妈焦声询问。

    剑獒幻化出身形,咕咕暴戾厉视着院中的外来之人。

    喵~

    血狸锐鸣起来,身子一激,眸中红光如火,凛人心骨,利爪尖挠起来,异常亢奋。

    “乖…不急。”狸阡陌嘴角阴鹫弧度再舔丝丝缕缕,轻抚着它,一抹佻弄意味。

    “嗬~!”寒衣罩面人刷刷抽出腰间圆月弯刀,厉叱起来。

    “血宗宗主,狸阡陌。”倏地,一道轻扬声音。

    柳剑掠落于石墙之上,他剑眉微微竖起,眯眼打量着骄中之人。

    “师父?”温轻水眸光潋滟,柔唇微启。

    柳剑微微颔首,投来一道温和目光。

    “天剑传人。”狸阡陌同样看着他,四字妖魅。

    “血宗偏居岭西之域,闭于世外,素来与中土隔绝,狸宗主突来造访江右,想必定来有何要事不成?”柳剑看着他。

    “西陲潮寒,萧荒野地,自然不比江右华丽,东日之所,襟领江湖,桃梨春舞,杨柳依侬,不止景致好,热闹也不少。”狸阡陌媚媚笑说。

    他顿了顿,打量着温轻水,声线妩媚动人:“再说了,如温家姐姐这等天姿绝丽,世间哪得几回寻,若不亲来一睹芳采,岂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这般看来,凑热闹的人倒真也不少。”院外,沙哑磁性笑声随风飘来。

    “哦?这位先生哥哥又是?”狸阡陌微微挑起翠眉,打量着悠悠进院的润九。

    接着,他眸光落在旁边问三知身上,妩媚一笑:“瞅这位书生小哥哥装扮风采,估摸着莫是岭南人士?”

    “岭南清河郡,问三知这厢有礼了。”问三知优雅笑说,欠身行礼。

    “是够热闹。”狸阡陌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妩媚低笑打起,算是回应润九之言。

    “是够热闹!不过一个也别想跑!”一道呵叱声骤然打响。

    靖安卫卫长方轶阔步走来。

    “谁人在此地滋事!也不看看此地乃是何处!”方轶眸光一烁,旋即脸色骤变,连忙跪地拜见:“拜见宗主。”

    “润兄,这…”问三知冷不丁一愣。

    “问兄是想说…怎么如今连朝廷也沦为血宗爪牙了?”润九接着他的话笑说起来。

    “爪牙?”一道枯苍冷笑声打来。

    一众差人抬着郡侯走来,早已不是先前那位如日在东的少年,而是白发苍苍的枯槁老翁。

    “属下月关山拜见宗主。”郡侯月关山在属下差人的搀扶之下,下了竹椅,吃力躬身行礼。

    须臾,他转向润九,冷笑说:“本郡侯本乃血宗炼血堂堂主,何来爪牙之说?”

    “郡侯大人倒真乃官宦楷模,于公于私,两不相负,劳心御下子民之事,行将枯骨仍不忘亲力亲为。”润九轻笑着说。

    “你——”月关山气出一字,旋即,他换了一个口吻,笑说:“这位先生休要嘴强,前时本郡侯与先生道论之说尚未完毕,可否再敢与本郡侯一论长短?”

    “喔…”润九笑着看他,倒想看看他有何说辞。

    “郡侯大人所言何意?”

    “关某不才,愿和先生再较高低长短!”

    “古人云,君子动口不动手,郡侯大人,小生觉着吧——兵戈之事,实乃血光之灾!文斗尚可,莫要武并…”问三知悠悠吟说起来。

    “你给本郡侯闭嘴!此间还轮不上你言语。”月关山厉声叱断了他,一如先前。

    “先生意下如何?”他转向润九。

    “我师父不著道论,却偏好睡觉,你敢不敢与我师父比?”叶落水开口说道。

    “睡觉?”狸阡陌抚着怀中血狸,菲薄嘴角微微一勾。

    “倒是个新鲜东西。”他看向柳剑,妖魅笑说:“天剑觉着如何?”

    “挺好。”柳剑也说。

    “好!就比睡觉!”月关山先口应答。

    话落,盘腿而坐。

    “尊主,好像是嗜睡蚊。”鬼伯打起浓浊的眸子,眯着昏昏欲睡的月关山,提醒说。

    月关山的颈脖之间,趴栖着一只细如灰尘的灰麻异蚊,极难肉眼辨认。

    “老伯,您眼光真明锐。”问三知眯眼看去,难见一物,又看了看鬼伯浓浊得化不开血色的两眼,佩服地说了句。

    嗜睡蚊——血宗秘物。

    与火狼蛛,几丁虫,仙女绳,并称血宗四大圣虫。

    凡被嗜睡蚊叮咬之人,若无血宗秘制解药,睡上个三年五载,不在话下。

    润九转向叶落水,并未舍得去责备,只是淡淡说:“你不该替我决定。”

    “我的人生,从未被他人左右过。”他这样苦笑说着。

    “师父,我…”叶落水羞愧垂下脑瓜,过了一会儿,说:“师父,睡觉不是您的强项吗?咱们不怕他。”

    他曾在木屋,亲身经历过润九的睡觉岁月,料想眼前这糟老头儿再怎么睡,也睡不了一年零四个月又九天吧!

    “不,自你走后,我便不再睡了。”润九摇头,缓慢吐出一句。

    “啊?”叶落水惊呼一字。

    他盯着已然入睡的月关山,忧心说:“师父,我看这老怪物好像作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