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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走来的,是那群奇装异服的卖艺人。
他们昨日在城中卖艺,陆正安还被调戏过。
想到这里,陆正安的目光从白皙修长的腿上上移,
停在了女子的胸前。
这一看啊,
他倒是不心疼昨日的一枚铜子了。
四人,有老有少,在官道上并排而立。
那名衣着暴露的女子,
黑发如瀑,湿漉漉的。
雨水划过白嫩的脸颊,
别有一番风味。
姜道人油伞倾斜向下,遮住了面容。
他微闭上眼睛,鼻尖耸动,
忽而眼睛睁开,气势如同一把开刃的锋刀。
“有意思!”
姜道人轻笑,油伞上扬,
露出了平静的面容。
“大步走过去!”
嗓子里发出低声,他率先迈步,
径直朝着前方并排而行的四人走去。
陆正安挑眉,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打着伞跟在了他的身后。
与此同时,卖艺人也停住身形。
神色有些冷冽,
八道目光在陆正安和姜道人身上来回打量。
他们没有退让之意,
见这两道打伞的身影走来。
四人对视一眼,也迈动了步伐。
雨中,有一股无形的势出现。
六道身形,旁若无人迎面走来。
这一刻,
时空仿佛错乱。
官道周遭,来往的人群,
似乎没有发现异常。
依旧在赶路。
百步距离,
陆正安的一颗心要跳出来了。
他目不敢斜视,紧跟在姜道人身旁。
对方四人眼中的气势,他看的一清二楚。
凛冽,冰冷。
就比如,那名随着踏步,
胸前一颤一颤的女子,
脸上虽带着笑,
眸光中,却如同藏着一把刀。
能要人的命。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姜道人以伞遮眼,青竹哒哒。
他气势更甚,踏着罡步,迎向四人。
陆正安在他身后,呼吸急促。
背着竹篓,几近小跑,才能与他并肩而行。
五步~
姜道人气势如虹,
击溃了寒意。
四声低沉的怒哼响起,犹如一把重锤落在官道。
姜道人不理会儿,仍旧大步上前。
眼见即将撞上,终于有一方妥协,
侧身躲开了一条缝隙。
姜道人和陆正安有惊无险,
从四人中间从容而过。
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过,
陆正安余光下摆,
他发现了四个一模一样的手炉。
由麻布荷包裹着,挂在他们腰间,
丝丝青烟从中飘出,
那种味道啊,煞是好闻。
油伞下,姜道人嘴角轻瞥,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他领着陆正安,逼停几人,
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去。
身后,四道身影转身,望着他们的背影,
眼神里的寒意,冷的吓人。
“唔,乾列来了不少能人异士!”
“想必是看出了我们的身份,要给一个威风瞧瞧!”
“眼下多事之秋,先让他得瑟两天,日后再清算!”
四人中,那名年长的老者盯着姜道人的背影,
他自语,像是对自己所说,也是再对姜道人所说。
妖艳的女子拢了拢额前的长发,娇声道:
“那个少年是我的!”
另外三人闻言,嘿嘿笑了起来。
也不过一刹那,四人转身,
继续冒雨朝着城门走去。
百步之外,姜道人忽然停住了身形。
陆正安神情恍惚,差点撞到了他的身上。
见姜道人回头,他也转过了身子,看向了身后。
隔着蒙蒙水雾,他看着四个奇装异服的卖艺人进了乾列县城。
如入无人之境,胖瘦两个差役似乎没有看到他们。
四人的身影融入人海中,彻底消失不见。
陆正安诧异不止,自语道:“奇了怪了!”
胖瘦差役怎么会放任四个陌生人大摇大摆的进城,而不做理会呢?
“是香!犀角与龟骨研磨之后,特质的燃香!”
“他们应该不是大齐人士,怎么会出现在乾列?”
“看来,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姜道人自语,一时有些失神。
他方才盛气凌人,就是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如今乾列,风雨飘摇。
他与这些人早晚会遇上,故此,没有留什么情面。
陆正安听到了姜道人自语,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犀角和龟骨研磨成粉之后,
还能制出这么好闻的香吗?
陆正安将这两个东西记在了心间。
他是一个手艺人,打算日后试一试。
姜道人仿佛看穿了陆正安的心思,
在伞下斜瞄了一眼柳少昊,道:
“这两日乾列不太平,等祭拜之后,回到家中,你不要独自一人出去了!”
陆正安点头,对于姜道人的话,他言听计从。
没有问原因。
经此耽搁了一会儿,两人继续沿着官道走了两里地。
然后拐去一条幽深的小径,消失不见。
这一路上,姜道人的脸色越来越沉。
只不过由油伞挡着,陆正安看不到罢了。
除了那几名伪装成走江湖卖艺的人外,
他发现了不少三教九流之徒,皆都形色匆匆,
摸入了官道。
陆正安绝对也是知道了什么,
他有些魂不守舍,心事重重。
幽深的小径上,空无一人。
四周古木葱茏,白日里也显得阴森。
这条路不太干净,枯枝烂叶堆满了一地。
惊蛰早已过了,万物清明。
蛇虫鼠蚁最喜这种阴沉之所。
说不定,一脚踩下去,
会出现一条扭动的蛇,一只土耗子,一堆的毒虫白蚁。
这时候,两人手中的青竹就显出了它的作用。
“正安有先见之明啊!”
姜道人以手执竹杖,在脚前敲打,挑拨,十方鞋泥泞的不成样子。
自从出了小院,他第一次如此和煦。
气势不再凌厉,恢复了陆正安第一次遇到他时的祥和。
陆正安笑了,秀眉成了一条弯月。
“实不相瞒,娘亲刚走后,我时常独自一人前去祭拜!”
“结果有一天,就在这条路上,被吓了半死!”
陆正安握着青竹,在地上敲打,回忆起当年的事情,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踩到了一条蛇,滑不溜秋,腾的一下竟然直立起来,吐着信子,呲牙咧嘴……”
陆正安讲罢,姜道人心中恶寒。
这,确实有点瘆人了。
莫说是蛇,就是一个人,在毫无防备之下,
贴在你的脸前,
也是受不了了。
“所以啊,以后每年这个时候上山,我都会带着一根青竹。”
陆正安笑着解释。
几百步的距离,两人走了一柱香的时间。
实在是此地太难走,有蛇虫鼠蚁不说,
连夜的雨水,此地变得泥泞不堪。
走过一里距离,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山谷深幽,入眼是山脚下的一池湖水。
山上的草木杂乱葱茏,湖水绿的发黑。
湖面上,有热气升腾,乍一看,此地倒真是一处风水宝地了。
姜道人略微打量了一下此地,回过头来,道:“你娘就葬在这里?”
陆正安点头,指着前方,
姜道人顺势望去,无奈杂草葱茏,遮挡了视线,看不太清楚。
不过,姜道人大致确定了方向之后,脸上的神色精彩起来。
有诧异,有孤疑,
最后,变得沉默。
陆正安察觉到姜道人脸上的变化,
心里咯噔一下,急道:“先生,莫不是我娘的坟地出现了什么问题?”
姜道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陆正安。
他还在查勘此地的地势,一时捉摸不定。
“先过去看一看!”
姜道人努力让心绪平复下来,轻声说到。
实则,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处地势,像极了一种古籍里记载的起尸地。
他想不通,这里为何会成为一处公墓。
陆正安点头,此时也顾不上下雨了,
从背篓里掏出一把镰刀,弯腰开路。
杂草横飞,如同陆正安此时的心绪。
姜道人跟在他的身后,目光掠过四周,心中越来越不平。
观山像虎,观湖为泉。
此处地势西高东低,为庚金下泄。
这是白虎下黄泉之势。
葬在此地的人,岂能有一个好结果。
悉悉索索,两人来到了陆正安娘亲的坟前。
姜道人眼睛眯起,打量坟头的荒草,
忽而他轻喝一声,道:
“坏了,这里葬的不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