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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县衙之后,县令将卫伯元和赵陵均交给下人好生照顾,然后转身离开走到了后院。
只见他来到了后院的一座亭子前,身形一闪,消失在不见。
再出现时,已经处身一片黑暗狭隘隧道中,这应该是一间密室,就在县衙的后院,但是看不出丝毫入口的痕迹。
悉悉索索,县令沉着一张脸在隧道中前行,两旁是坚不可摧的青石,每隔数丈亮着青铜油灯。
隧道中寂静无比,只能听到脚步声和灯芯燃烧的声音,四周的石壁上长满了青苔,显然这条隧道很少有人通行。
县令的身影在隧道中穿梭,从进入之后大概走了一刻钟,前方出现三条岔口,中间那条隧道灯火通明,左右两条通道漆黑如墨,如同两张黑暗巨口,阴森可怕。
县令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三条通道面前,看不清楚他走进了哪一条通道,很显然,他谨慎的很,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留下。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隧道之中传出怒吼,应该是一头恐怖的妖兽,如同发狂了一般儿,震的隧道山石抖动,泥土哗啦啦的掉落在地。
这时,县令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三条岔口前,手中抓着一颗小孩头颅大小的圆形光珠,丝丝氤氲的炁力从他指尖流露,诡异无比。
县令这次没有凭空消失,他在三岔通道外驻足片刻,抓着光柱又进了右手边那条漆黑的通道之中。
在他进去不久,隧道中再次传出恐怖的吼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比之先前那次强了数倍不止。
过了片刻,他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三岔路口,这次,他的手中多了一张沾血的兽皮,县令一手拿着圆形光珠,一手攥着沾血的兽皮,面无表情的走进了中间那条光明通道之中。
这条秘境真的恐怖,竟需要全都走上一遭,取得信物,才能真正开启通道。
“哦,你有意见?”武王听了对方的话。回道:“说吧,如何能让你信服?是以实力为尊,还是按事实说话!”
武王说罢,静静望着对方,等对方回话。
白袍天师张了张嘴,顿觉尴尬,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回答,想到自己在故土之中也是一位大人物,来到大齐却让一位泥胎神像震慑,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先贤,我敬你是长者,处处谦让,你可不能欺人太甚!”
白袍天师声音低沉,祭出飞剑朝着身后斩出,将水幕打穿,他在示威,向武王展示自己的实力。
武王瞥了一眼动荡的姬河水面,正色道:“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如此甚好,省得浪费口舌!”
不给白袍天师再次开口的机会儿,武王挥出金刀,对着三人斩出一道可怖的弧形刀芒。
白袍天师没有闪避,站在飞剑之上双手握剑对着武王挥出的一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剑光刀芒瞬息相遇撞到一起同时炸开,化为狂暴的灵力席卷四方,姬河水面受到波及,宽广无垠的水域激射出数十道通天水柱在高空炸开,水花直飘出数十里外,犹如顷刻间下了一场暴雨。
“有些本事儿,难怪敢带着几个小字辈来大齐放肆!”
武王握着刀神色略显认真,白袍天师这一剑并不让他意外,若是连这点本事儿都没有,如何敢跨域来到大齐行不轨之事。
白袍天师和武王各自一招之后,平分秋色,只是这个结果并没有让白袍天师开心,反而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到了他这种境界自然不难看出对方的真实身份,这仅是一道执念罢了,他感到震惊之余同样心生忌惮。
“伪神!”
白袍天师倒吸了一口冷气,自言自语,他在大齐也曾见过其他类似武王的存在,真身早已死去,元神借身于泥胎神像之中,在故土,他们这一脉将之称之为伪神!
他很想知道大齐是如何做到将曾经逝去的先贤化为神明一般儿的存在,建坛立庙坐镇一方,似乎可以永生不灭,太过令人匪夷所思,若是能将此术用在修行之上,对长生来说岂不是大有用处?
与武王对战,白袍天师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他在故土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在大齐同样是不可多得的高人,一个有血有肉修士,怎么能输给一个死去多年只剩一道元神执念的金身法相?
强者都是有尊严的,白袍天师拂剑,身形飘逸,对武王道:“先贤,看来今日不能善了,在下斗胆请先贤试剑!”
武王顶天立地的虎躯一震,金色的瞳孔中闪过莫名的神色,他道:“出手吧,我也想见识一下异域的风采!”
白袍天师右手举剑,左手并做剑指在胸前虚画,待到一道虚无的符印出现,他伸出手去轻轻一推,符印缓缓朝着武王而去。
“摩柯剑印!”
白袍天师口中轻喝,这道剑印一出现,竟然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溢出,众人看向这道剑印一瞬之间竟然心生空明清澈,无力抗拒之意,当即将他们吓坏,目光转向那道顶天立地的元神法相。
武王盯着剑印宽阔的眉毛一挑,似乎也看出了剑印不凡,只是他并不在意,任凭剑印向他飞来,到了身前一尺有余剑印突然暴涨,化为一张绵延不绝的剑图,夹杂着铺天盖地恐怖剑气欲要将其包裹。
“有些奥妙,你这剑印之中的气息很古怪让我想起了黑暗时代一位曾让仙齐主一连三日站在天颠观望的绝世强者!”
凛冽的剑气穿透武王的金身法相,武王毫无影响,任由剑气肆虐,最后他闭上眼睛,认真毫无剑图之中蕴含的丝缕令他熟悉的气机,然后在白袍天师震惊的目光中缓缓睁开了眼睛,轻声道:“我知晓了,你所来自的故土,也曾有一位天选之人平乱黑暗时代,安定了秩序留下了神秘的传承!”
白袍天师闻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故作镇定,回道:“先贤见多识广,黑暗时代天选之人何止仙齐主一人?只有当年经历过黑暗时代的人才会明白,那是一个连神明都退避三舍,不敢随意现身的动乱时代!”
“这片神州广阔无垠,谁能自诩完全掌控,即便是人族奉若神明的仙齐主大人,也不过是打下一隅之地,献祭己身才换来了大齐如今的安定罢了!”
“先贤经历过黑暗时代,自然明白那个时代的恐怖,如今近千年过去,人族发展鼎盛已经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地步,正所谓居安思危,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语有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昔年妖邪鬼物也如人族这般强大,可最终还不是败的一塌糊涂,现在我们有了实力,当将一切罪孽扼杀在摇篮之中,避免黑暗时代的一切再重现世间!”
白袍天师这一番言论听得众人直点头,大齐修士虽然憎恶此人,但是他说的这些众人细品之后,面上虽然不善,实则心中极为认可。
他们这些人虽然不曾经历过黑暗时代,从小也算是耳熏目染,对于黑暗时代的恐怖极为了解,甚至比之他们亲身经历还要了解的深刻。
“斩草除根,说的不错!”
众人迷惘之际,武王金身法相开口称赞,只是他面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又道:“不得不承认你提出的问题很有煽动性,当年大胜之际,我也曾说过此类的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惜,有一人曾告诉我,人之所以称之为人,便是与妖邪不同,如此做了,那人与妖邪,与妖邪对人又有什么区别?”
武王说罢,在场的大齐修士无不陷入沉思,良久之后,他们清醒,脸上的戾气消退,空流下一身的冷汗。
“呵呵,先贤不愧是先贤,竟能在我这摩柯问心剑下稳如泰山,在下佩服!”
白袍天师见武王如此清醒,不但抗住了摩柯问心剑,还不费吹灰之力将围观的修士从他刻意布置的心境之中拉了出来,他也是有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武王看穿了他的把戏,不愿再陪他玩下去,抬起手中的金刀朝着剑图一挥,金色的刀芒无坚不摧直接将之从中间劈开,摩柯问心剑印如同玻璃一般变成碎片,消失在天地之间。
“你问了我一剑,我也还你一刀吧!”
武王轻描淡写,不等白袍天师回话径直朝着对方斩出一刀,金色的刀芒瞬间将四人淹没,等到刀芒散去,众人再看向水面,无不膛目结舌,就见那名实力恐怖的白袍天师和三名黑衣天师各自亮起手中的飞剑,神色恐慌的对着前方一片虚无,猛烈的厮杀。
河堤下方,卫伯元看着四人怪异的表现直皱眉头,县令瞥了他一眼,笑道:“卫天师有何疑惑?”
卫伯元闻声回头,见县令发问,不由得眼前一亮,心道我真是糊涂了,这位前辈一定是看出了什么,于是拱手道:“前辈,晚辈眼拙,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武王一刀之后,这四人怎么变得魔障了一般儿?”
县令早就知道卫伯元会如此问他,他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天师,似是有意培养,便语重心长的为其解释道:“方才武王斩出的一刀,看似坚不可摧,实际上是以元神之力催动,只针对元神并不能伤及肉体,他们四人如此,是因为武王的元神境界远高于他们,我猜测武王有心教育这几人,便以元神之力为四人勾化了一片虚无的精神世界,此刻他们正在精神世界之中与人争斗呢!”
卫伯元听后看向武王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他道:“武王生前达到了何种境界,竟然连这名实力恐怖的白袍天师也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县令闻言挑了挑眉,笑着回道:“能让仙齐主为其亲自建坛立庙的先贤,境界自然是高的可怕!我虽能看出他的术法,却也对他不是了解,你若真想知道,大可以日后去问你的师傅,他与武王同生于一个时代,都曾追随过仙齐主,他自然知道!”
卫伯元想到师傅,再看武王金身法相,顿时肃然起敬,这一位老王,生前战功赫赫,死后仍然庇护一方水土平安,如何能不让人尊敬!
“唉,真想看了一看武王到底布置了怎样一片精神世界,能让那名白袍天师如此的神色慌张!”
卫伯元感慨自语,县令听了笑着说道:“哦,这并不难做到,只是你境界太低,还未达到青天白日便能元神出窍的境界,不然,你只需元神出窍以元神探视,便能身临其境,看到那骨山血海的场景!”
卫伯元神色一滞,望着县令惊道:“青天白日,元神出窍,须得达到第三境界才能做到啊!”
第三境界,是每一个天师梦寐以求的境界,达到第三境界之后,元神不惧大日,上可入九天,下能入黄泉,真身飞天遁地,一瞥一笑都能左右天象,施展术法,言出法随,可称之为陆地神仙,这个境界,岂是谁人可以随便踏入的。
卫伯元迄今为止,除了他那不知境界的师傅之外,还从未见过其他第三境界的存在。
“不对!”卫伯元像是想到了什么,孤疑的看向县令,沉声道:“前辈你为何知晓的如此详细,莫非你……”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想法将他自己狠狠吓了一跳,甚至连话都不敢再说下去。
“你想我了,我尚未达到那个境界,甚至差的很远!”县令苦笑摇头,然后正色,对卫伯元道:“当今大世均以境界划分实力,这并不完全正确!”
“境界,手段,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比如,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诛邪破煞,羽扇纶巾的先生也能一人独对千军万马,更为可怖的是,拥有真本事儿的算命卜卦的先生,仅是动一动笔,也能让一位绝世高人死于非命!”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卫伯元听得入迷,他似懂非懂当听到对方提及羽扇纶巾的先生时,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名手持羽扇,身穿素袍,头戴纶巾坐在木车之上的先生。
“那个人……”
卫伯元呢喃,神情很不对劲。
县令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眼中闪过幽光,似是看清了卫伯元脑海中所想,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卫伯元清醒,他随即转头,避开了卫伯元的目光,只不过他的神色很不正常,似乎再思索什么事情。
“前辈,我想到一个人,觉得他有很大的古怪!”
卫伯元迫不及待开口,相比较他所想到知道的,比之眼前的战斗要精彩的多,事关乾列安危,他一定要弄明白。
“我知道你要问谁,实不相瞒,我对他并不了解,与你没有什么分别,只知道他叫做十先生!”
县令大人摇头,卫伯元听到十先生几个字,直接原地石化,果然与他想的一样,县令的确知道十先生。
“十先生……十先生啊……”
卫伯元念叨几声,骇然的看向县令,心道,难道他会读心术不成,怎么他心中所想,对方全都知道。
县令瞥了他一眼,神秘一笑,道:“卫天师不要压力太大,天塌了有大个儿的顶着,何必杞人忧天,徒添烦恼呢?”
卫伯元闻言忍不住笑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县令大人如此玩笑,于是回道:“前辈说的是,大齐近千年的安宁,岂会因为一隅之地而遭到破坏,再说了,有前辈这样的人物坐镇乾列,想必就算有大祸发生,也会被顷刻间湮灭在摇篮之中!”
县令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卫伯元的肩膀,道:“错了错了,老夫虽然境界不高,但是占卜,面相之术极为厉害,我看得出来此次还需卫天师鼎力相助!”
卫伯元觉得他话里有话,正想再次询问,却听到几声闷哼,他抬头一看,才发现上空的白袍天师四人个个口吐鲜血在飞剑上倒飞了出去。
“师侄……”
白袍天师不愧是异域高人,实力浑厚,尽管口中不断吐血,还是第一时间稳住身影,掌心氤氲间飞出一道乳白色的匹炼将那三人牢牢拖住,才没有坠入姬河之中。
“师侄……”
白袍天师手掌挥动,将三人拉到身边看了一眼,顿时目眦欲裂,他这三个师侄浑身是血精神萎靡,此时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三名黑衣天师先前就被蛟龙打成重伤,早就是强弩之末,后来又中了武王元神一刀,不及时相救的话,这三人绝对活不下来。
“我尊你一声先贤,那是看在同为人族,奈何你为了一头妖兽,竟然对我四人狠下杀手,实在是欺人太甚!”
白袍天师喂了三名师侄丹药,将其安放在飞剑之上,举着另外一把寒剑,像一匹饿狼盯着武王金身法相,厉声喝道:“今天势必不能善了,你能杀死我倒也罢了,如若杀不死我,我定让这百里之地血流成河!”
他疯癫魔怔一般,两眼充血,浑身溢出强大无匹的剑气,目光扫过下方,凶狠毒辣,一众大齐修士诚惶诚恐,纷纷低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