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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给我适可而止——”哥哥皱着眉,十分嫌弃地看着我。
如果放在两年前,他绝对能够直接把我推出门外,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非得戴这个?”哥哥说着就想扯掉自己羽织衣襟上的樱花木雕,“粗糙,难看……”
“因为如果我死了,哥哥大人最起码能够将这个销毁,以达到我死在哥哥大人手上的目的。”我面不改色地回答。
“……幼稚。只要我在你身边,你的命就只能是我的。”哥哥冷声说。
我弯了弯嘴角,笑道:“哥哥大人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了哥哥的房间。
我也不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只是觉得自己的真实情感被逐渐隐藏。笑容和温顺,才是在我源氏生存的最佳手段。
源赖光对我的改变相当满意,尤其是从去年开始,我在演习场上,将哥哥击败之后,他便让我和哥哥一起,处理一些家族事情。
然而,都只是小事情。祭品巫女的事情,依然离我很遥远,连见到神乐的机会也几乎没有。想从哥哥口中得到消息,更是难上加难。又或者说,这件事隐秘到连哥哥也不能窥探。
神乐的金鱼木雕被我随身携带。两年前在新年前夕时候做的两个樱花木雕,一个给了哥哥,一个给了鬼切。
许是选在冬日退治是为了大晦日的庆贺,早在六月时,源赖光就开始整顿兵马。
我记得那个时候,源赖光提出要退治大江山的时候,源氏当中的很多人都不同意。我和哥哥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最后还是鬼切的出现,让族内人大吃一惊。
“要是那些老家伙,知道我和你都快接管家族的大大小小的事,你觉得他们会失去什么表情?”哥哥看着竹帘外的那些家族之人,表情有些微妙。
“我不关心那些事哦,哥哥大人,我只需要处理该处理的妖怪就好了。”
竹帘挡住了大部分的光,而在这幽暗之处,那些家族之人的表情和窃窃私语都一清二楚。源赖光将我们安排在这里,特意也好,无意也罢,都对任务的造成很有用。
哥哥眼波流转,停在我的脸上:“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我觉得我们确实很像。”
我不禁笑了:“哥哥在开什么玩笑?我们本来就是双胞胎。”
后来我自行调查,鬼切说的,和我的身世没差多少。源赖光为了掩盖这一事实,将我们原来的存在,一并抹去。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源赖光,利用了半人半妖的我们,将源氏逐渐控制住了。
他控制住了我们,又利用了我们,控制住了源氏。不过,这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哥哥比我早来源氏,比我更早接触源赖光,也更早知道蛇妖空栗的事情。源赖光对他的控制要比我来的容易。
如果不是两年前我偶尔知道,源赖光也有想要遗弃我的想法,我现在可能也被作为祭品巫女被神隐了。
“正因为是双胞胎,我可是知道你在干什么。”哥哥微微眯起眼睛说。
两年的时间很充足,源氏里面果然有着更深的秘密。每年都会有女童进入源氏进行培养,不过人数上看,只多不少。所有的信息也就到这里为止了。凭借我现在的力量,没有办法继续追查下去。幸亏神乐在这两年中,并没有被神隐。
正殿已经开始散人了,我便也站起来了:“那么,哥哥要怎么做呢?我可是非常期待。”
哥哥也站了起来,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我不打算做什么。说起来,鬼切那家伙,对你还真是不一样。”
我的余光瞥见了在不远处等我的鬼切,但也没忽略哥哥在我耳边说的话。
“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一般的妖怪。”
“小姐可是在担心明天的退治?”鬼切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待回过神,鬼切已经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了。整理了一番被褥后,才看向我说:“小姐不必害怕,鬼切一定会保护主人和小姐。”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害怕。”
不一般的妖怪?要说强大,鬼切确实强大,要是不够强大,如何成为守护神呢?可是我确实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般。
鬼切教我刀法并不久,也不知是不是源赖光吩咐,每次他和源赖光征战他方回来后,都最先来看我。
“没睡,看来我来得正好。”哥哥掀了帐篷帘子进来,肩上披着蓝色羽织。
鬼切依然不太喜欢他,便起身离开了。
“你知道源赖光为何选择大江山退治吗?”他并不隐瞒,直接问我。
还真是心有灵犀,这个问题我想了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我也不知道。
“要说为什么的话……我也不知道。若源赖光只是为了自己的正义,那也是有可能。不过我推测应该是去消灭土蜘蛛时,追着残党过来的。”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我觉得后面的说法更加可靠点。”
“也算吧。”哥哥坐在我面前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所以说,为什么土蜘蛛的残党会向大江山跑?难道它们的老巢在这里吗?”
我没接话。大江山的妖气很足,原本人是会觉得难受,我却觉得很舒适。
“……谁知道呢。”我喃喃道,“不过你说的鬼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也要告诉我,你手臂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印记?我抬起自己的左手臂:“这个?”
“……总觉得有点眼熟。”哥哥说,“像是在哪里见过很多次。”
这么说的话,我也好像也有这么个东西觉得眼熟。我掏出贴身带着的银栉,举起来给哥哥看。
“你对那个玉环有什么感觉吗?”
哥哥盯着那个玉环看了一会,最后有些生硬地说:“看得头疼,拿走。”
“好吧……这个印记是一个人给的。印记上似乎有很强的妖气,有的时候还会出来一条大蛇。就这样。”
哥哥伸手捉住我的手臂,微凉的指尖划过我的手臂内侧,压住印记,又看了我一眼才说:“鬼切么?有人说他是一只恶鬼,是源赖光造出来的。当然了,恶鬼是有自己的思想的,你应该发现了吧?”
……光凭他对某件事无谓的坚持,不说这个,我也觉得他确有自己的想法。可是,他对源赖光,几乎是言必听从。若是源赖光要鬼切杀了我,鬼切兴许会犹豫,但绝不会拒绝。
“怎么?不相信?”哥哥像是察觉到我的吃惊,压低了声音道,“你别忘了,那些巫女们是用来干什么的。祭品巫女,自然是作为祭品存在。问题在于,是谁享用了祭品。”
“……神明吗?”
“目前就是这样了。”哥哥背过身去,“原本两年前的大晦日那天你跟着我一起去了那个地方,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我没有搭话,闭上眼慢慢消化刚刚得到的消息。
“话说回来,我明天非得带着这个吗?”哥哥问。
我睁开眼便看到他举着那个樱花木雕。
“很重要。”我回答他,又默默地将挂在脖子上的金鱼木雕握紧了。
“源赖光真是个可怕的人。”哥哥收起樱花木雕,“若是我和你在他手中培养长大,他能做的事,就不止大江山退治了。”
“……”
“你若和他走上同一条路,我们或许还能维持现在这种关系。”
我没有回答哥哥,直接凑到面前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怀里。
“……松手。”
“很早很早之前我就想这么做了,无奈打不过哥哥大人——”我加紧了手上的力道,“可是现在,是哥哥大人打不过我,所以,现在一切听我的。”
“……你要见他吗?”哥哥的声音冷漠,隐约有着一丝容忍。
靠在哥哥怀里的羽织有了一些湿意。
我想起来了我那天打败哥哥后的午后。源赖光让我休息了半天。春山如笑,和风清穆,算得上是春天里绝佳的好天气。
我仰着头看樱花飘落,阳光透过樱花掠到我的脸上。忽而一阵樱花雨,鬼切捧了许多枝樱花从树上跳下来,一脸认真地说,小姐快来看看,这里面是否有你喜欢的。
看着他干净又认真的眼神,我愣了愣,当即问了他一句,阿切,有没有人说你很像小孩子吗?
鬼切摇了摇头,小声问我,小姐是想念那个孩子了吗?
鬼切不知道神乐的名字,可是他却知道神乐对我很重要。见我摇头,他略微有些失望。
“其实我在想,阿切可能当小孩子会更合适点,至少比我合适。”,拉着他和我坐下来,我笑着从他怀里拧出几枝樱花,毫不含糊地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我现在可是能够打败哥哥的人,怎么说也是令外界害怕的‘紫姬’,阿切没必要这样担心我。”
我的动作和我的话语,都让一抹可疑的绯红爬上了鬼切的脸和耳尖。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他,和对其他人完全不同。在他面前,我可以以一个正常孩子的身份和他相处。
那样一个干净又纯粹的生命,现在却告诉我是一只恶鬼,还是源赖光创造和培养出来的,我该怎么去面对他呢?
我变强大了,也变得不像以前那么爱哭了,自然也变得沉默了。哥哥和我卸去伪装的时候,也对我说过,现在的你,简直和之前的你变了一个人。
“阿切,你是在为什么战斗?”有时候鬼切在和源赖光征讨回来后,会在缘侧上擦拭那刀柄带有弯月的刀。看着鬼切擦拭他那三把刀的时候,我会这样问。
“为了斩尽天下之恶鬼,我是源氏的利刃,源家的旗帜就是我的正义。”他每次都不厌其烦地这么回答,眼神十分认真严肃。
仅有的一次,他那双纯粹的红眸看向我问:“小姐也应该是为源家的旗帜而战。小姐那么努力,一定会成为和主人一样优秀的人。”
不对啊……鬼切。那是你的正义,不是我的。我也没想过,要成为和源赖光那样的人。
我从来就不在乎什么正义,也不在乎这世间究竟恶鬼有多少,人类又被恶鬼吃掉多少,我所关心的永远只是我在乎的。
在我看来,妖怪也好,人类也罢,所谓的正义,全部都是自己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