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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午十点,将咖啡端过去的时候,外边的阳光也刚刚好。与刚刚和吕知先生对话时胆战心惊的心情不同,我现在忧虑的事情就是如何写出一个本书——我当然知道这只是暂缓之计。
这应该是我第三个客人了……
不过他好像在写什么,所以我将装着咖啡的盘子,小心地放在了桌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来人,这个少年抬起头,在看了看我之后,随即就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您好,公主殿下。”
“您好,客人大人。”
少年显然很贴心地将手中的本子收了起来,我见状便将冰咖啡从托盘中取出,放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您没有特意点某种咖啡,所以我们就擅自主张给您做了一杯冰咖啡,希望您能喜欢。”
少年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杯耳,我听到他说:“嗯,多谢您送来的咖啡,还请坐下。”
我微微弯了腰,向他道谢,坐在了他的对面。眼神游离在少年淡绿色的瞳孔和淡金色的头发之间,我不禁揣摩着他究竟是哪一国家的人,就在这个时候——
少年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很好喝的冰咖啡,我回家以后会给您打五星好评的。”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他顿了一下笑了说:“您一定在好奇我究竟是哪一国的人。”
诶?他怎么知道的?
“可是很可惜,我的国籍就是本国人。您不用那么惊讶,毕竟我在大学的专业是心理学。”少年非常有礼貌,“虽然也才读一年。”
才读一年就这样厉害吗……?
“那么您呢?还在读国中吗?”少年的嗓音给人一种干净,不同于阿切因为单纯而干净,他似乎只是干净。
“并没有,我已经毕业了。”我笑着回答说。
少年穿着露肩的衣服,虽然里面也有背心打底,我却觉得这个穿搭有点奇怪,多少是和他本人的气质不符合的。
“那么已经考虑好了想要去哪所大学吗?”少年也微笑着回问我。
“大学?”
“嗯……难不成,您只打算学到高中吗?”少年面露疑惑,“您看上去并不像那种不会努力的人。”
“说到努力的话,我大概是最不努力的人了。”这样下去的话,话题就展不开了,“这位客人,不要再谈论我的事情了,您来这里预定这样的服务,那么您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
少年忍不住弯起眉眼,淡色发丝微微抖动着:“您这样生硬地转移话题,真的好吗?”
而他耳边那对耳环随着他笑起来轻声作响。
“抱歉。”我道歉着,顿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毕竟我家的条件不允许我继续上高中。”
少年的笑容立刻止住了,他不自觉地带了份愧疚——
我则露出笑容安慰道:“您不必觉得歉意和同情,我也不认为这是我博同情的手段。它不过是个事实而已,而别人知道了,也不过是知道了个事实而已。”
仿佛是很无奈,少年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我不对,不该太问您太多关于个人隐私的问题。本该是我安慰您,反倒是您来安慰我了。”
“请不用在意。”
“那么,我能问您最后一个……也许是关于您个人隐私的问题吗?”
“不妨说说看吧。”
“您可有十分要好的友人?”
“您指的是哪一方面?”
“各个方面。”
“……抱歉,我没有那样的朋友。”
少年有些为难,但无可奈何地找了说:“失礼了,问了你这样的问题。”
我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和您之后要说的有关吧?”
少年点了点头,讲起了他的友人,不,应该说是他的英雄,因为从他那按捺不住的崇拜的语气来说,说成友人也许显得过于浅薄。
少年的友人是和他同级的一位理系大学生,两个人相见于一场院与院之间的篮球比赛。那场比赛因为一个队员突然有事而来不了,只能由本是替补成员的少年上场。那场比赛其实关乎着院里的荣誉,就在少年所在的球队逐渐落入下风,友人站出来将这场球赛漂亮地赢了下来。
然而,少年的友人却告诉那些想要感谢的人,自己帮助他们不过是个偶然而已。
“他虽然说只是个偶然,但我不这么觉得。”少年的神色在我看来,显得有些朦胧悲伤,“所以我去询问过了他的同学,他经常做出这样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情,突然间的发脾气,突然间的狂吼,突然间的失去控制……”
“若只是单纯地因为这样,您和那个人就不会有交集了吧?”我垂下眸子,微笑着。
“您说得没错呢。”少年语气中全是怀念,“因为后来我就发现,那个人并非本意是那样。我擅自上前和他说话,也慢慢地打开了他的心扉。我劝他和大家相处的时候说话语气温和,也教了他一些人情世故。情况虽然好了一点,但其实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大家依然排斥着他,这也导致他们院里的球队,根本不敢收他入队。”
少年顿了一下,我以为他后面不会再说话,便下意识说道:“真是浪费了。”
“真是浪费了。”少年也这么说道。
气氛颇为微妙起来,我忙说道:“失礼了,我还以为您说完了。”
少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没事。大学一年级期末时候,学校要派一支球队去参加市里的一场比赛。那个时候我和他已经成了相当默契的友人了,于是我们商量好一起去参加学校里的选拔。毫无疑问,他确实是一个优秀的球员。”
我看着少年的模样,那样朦胧的眼神,透露出我曾经触手可及的一种快乐和幸福。
“那样的话,全校的女性前辈,应该都会迷恋上那个人吧?”我以轻松的语气开了个玩笑。
“什么啊……”少年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完全没有那种事。”
“诶?没有吗?”
“嗯……没有,大概是因为本人并不觉得觉得被瞻仰是一件好事,而且那些女孩子之前也听到过他的那些传闻,大部分还是只想远远地观望。”
“那么您呢?”
“您说我吗?”
“当然了,您不是也说,您也去参加了学校里的选拔吗?一定也进了学校的球队吧?”
“您这样想吗?”少年的笑容有些收敛,淡绿色的眸子注视着我,“您认为我能够和我的英雄站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能呢?”我有些疑惑他的这种想法。
“毕竟我去校队选拔的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可是您还可以做篮球队的策略提供者啊,不是吗?”
“噗,策略提供者是什么?我们学校的球队可没有这样的职务,是您胡乱编出来的吗?”
“才不是。”我憋住笑,一本正经地回答他,“类似于教练的助手那种,我们学校之前就有哦。”
“诶?”少年有些惊讶,“真的?”
“真的。”
“骗人的吧?”
“作为一位公主,我绝对不会骗您的。”
“真的?”
“骗您的啦。”看着少年的变幻的表情,我终于忍不住笑了,“抱歉,一不小心就开起玩笑了。”
少年像是有些无奈,但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就说:“不过鉴于您这样的情况,作为一名策略待在那个人的身边不好吗?您也不是说,那个人的情况并不算乐观,您在他身边,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至少能够安抚那个人的情绪,不是吗?”
少年精致的眉眼缓缓地垂了下去,表现出了柔和温暖的感觉。
诶?怎么突然就消沉下来了?还是要再说点什么吗……
就在我纠结要说些什么时,少年抬起眸子来,笑了:“您真是位善良的人。”
说着,他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您过誉了,那么您……”
有什么烦恼吗?
陌生的英文歌从某处传了过来——
少年歉意地看了我一眼,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到了他站起来的那双腿。
我忍不住惊讶起来——
即便是穿着牛仔裤,我也能够知道,这样修长纤细的腿,即便是当今最有名气的女歌星青行灯可能也要惊叹了吧……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想到了青行灯的重新出道,似乎也是近两年的事情。虽说一开始是以偶像歌手出道,但是现在是作为独立音乐人而存在1。她还作为偶像歌手的时候,我们家的情况还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糟糕。
比起那些古典音乐家,她的存在就好像是连接了两个世界。
对了,曾经也有人和我说过——
“音乐是连接世界的电话线。”
曾经是什么时候呢……那个人和我早就认识了。虽说辗转搬家过几次,学校却没有换。也许是父母知道转校会引起朋友的失去,所以直到国小五年级的时候,我和那个人也都还是友人,嗯……
大概是国小六年级的暑假,那个人给我听了一次青行灯唱的歌。对于一直忠于古典乐的我,那样的风格虽然不讨厌,却也喜欢不起来。放给凛听,她也评价过,“是很棒的曲子,虽然好像不太适合姐姐,但是我很喜欢”。
不太适合?是我很老古董吗……?
“抱歉。”少年不知何时回到了座位上,“我必须走了。”
“嗯嗯。”我习惯性地微笑。
少年优雅地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和您说话我很开心,有机会我会再过来喝冰咖啡的。那么,再会了。”
“嗯嗯,再会。”我看着他说,心中却不免失落起来。
诶?我为什么要失落?
“啊……等……等一下,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失落感迫使我慌张地问出了这句话。
少年眨了眨眼,然后从他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笔记本,快速写下了什么,撕下了之后递给我:“叫我友人t2吧。”
“友人……t?”我接过他递来的纸片,有些不解。
“是的。”少年又歉意地笑了笑,“那么再会啦。”
“嗯……”
事情有些突然,我只能将纸片捏在手中。
“诶?真是年轻啊。”百目的声音突然出现,
“百目前辈……?”尽管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但我还是被吓了一跳,“您来收茶具了。”
百目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什么?”
百目伸手拿过瓷白杯子放在托盘里面说道:“桃花没和你说吗?树洞服务员是绝对不能向客人索要名字和联系方式的。”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百目的语气十分严肃。
“不过,要是客人没有拒绝,给了的话这件事也就算了。”
听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好奇:“为什么不能问?”
“这种事你去问其他人吧。”百目将托盘还有茶杯放进了一旁的小推车里,指了指桌子上的某处,“那应该是你的吧?”
我随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朵带茎的白色花苞,搁在桌上露出了新鲜的颜色。
“并不是……”我摇了摇头。
“那就是刚刚那个人给你的。”百目很自然地回了我一句。
刚刚……?我盯着那个花苞,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拿了过来。
“啊,不过说起来,百目前辈好像每次都能掐准时间过来收茶具诶……你是是怎么做到的?”
百目微微偏过头,像是有些惊讶,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推着小车离开了。
这是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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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缘一起走路回到家后,我用一个瓶子装了水,将花苞放进去了。凛依然不肯和我们吃饭,但是黑猫好像和她的关系更好了。
就在我洗完碗,想要回房间休息的时候,凛打开了门,她手中拿着小提琴——家里唯一的一个乐器。
“凛?”我叫了她一句,然而凛显然不想说话,她走到了客厅里,颇为费力地架上提琴——
几乎不成调,像是隔壁家在装修的声音割据着我的耳朵。原本音色极好的小提琴此时成了折磨我的工具。
“凛……”面对她的噪音,我咬着牙叫了她一声。
凛却不理不睬地继续拉着,也许用不了多久,邻居就会找上门来。
“凛,我告诉你很多次了,中午不许拉小提琴。”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就算非要拉,也要拉一些安安静静的曲子。”
凛听了我的话,原本还看着琴弦的眸子索性闭上了。毫无美感,也毫无律动的噪音因子一个一个地爬满我的身体。
颤抖着走到了凛的身边,本想伸手拉住她的手,但她似乎早有准备,转了个身背对着我。
她知道我是忍受不了噪音的,所以凛经常用这个来和我对抗。至于为什么会和我对抗,这和她患上的被害妄想症息息相关。
更让我觉得难受的是,两年前凛被查出有双重人格。医生告诉我这个人格是为了防止另一个人格做出伤害我的事情而产生的。
凛的病情从那个时候就变得复杂了。我只能不停地去揣摩她的想法,想要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我都知道这些——
平常的凛也不会展露出那个人格,但这样一直压抑着,会导致那个人格越来越强大……现在就是间歇性爆发的时候。
“停下来。”我抓住了凛的肩膀。
凛也感受到了我的手正抓着她,她突然停了下来,将小提琴放在了茶几上。
突然安静下来的家里让我冷不防地警惕起来。凛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地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小缘也从楼梯上下来了,她看了看我,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又继续盯着凛。
看着她慢慢走回去,我心里也不禁沉下来了。正当我要拿起茶几上的小提琴时,一个重力撞到了我的腹部,随后我看到了凛的灰色发带在我面前晃动,散批下来的头发随着她动作一同模糊了我的视线。冰凉的地面紧紧地贴着我的背。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手——那双本应该在钢琴的黑白键上跳跃的手,现在正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
“阿紫?!”
我看着凛,她眼中是我熟悉地怨恨。
“凛……不要害怕……”我伸手去试探她的脸庞,“姐姐我……一直在这里……”
可是因为缺氧导致的呼吸难受,让我不由自主地流出了眼泪。凛依然面无表情,我看到小缘则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爸爸妈妈……也在这里……我们……和以前一样……爱着凛……”我尽可能地用手掰开她的手一点,让自己还能说出话来,“凛不是一个人……”
两个人格究竟是什么时候会转换,我现在也只知道了一点轮廓。凛听了这句话,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
小缘从一旁拉开凛,焦急地问:“阿紫,你还好吗?”
氧气突然从鼻腔灌入,呛得我眼泪直冒。
“我没事……”
我被小缘扶起来,为了防止凛再次做出什么傻事,我也顾不上别的,急忙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