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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马路对面,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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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世庆没答,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只瘦的骨节嶙峋的手抓着咖啡杯微微泛白。

    顾七盯了他几秒,还是问道:“袁袁,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才是今天的主题。

    她离开的那几年,他和徐榛榛到底为什么会分开?

    顾七不相信,就凭袁世庆母亲轻飘飘的一句话,榛榛会那么轻易的放弃她的爱情!

    她更不相信,袁世庆会管这些所谓劳什子的门当户对,而放弃和徐榛榛的那十年!

    十年,不是十天。

    试问: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可袁世庆始终保持着沉默,顾七这个方向只能看见他垂着头的发旋,和周围根部有些泛白的发丝。

    短短几年,青葱少年怎么会变成如今还未而立就已然白发?

    袁世庆低垂着头,盯着眼前褐色的咖啡液体,他要从哪里说起呢?

    那年,顾七走后,他和徐榛榛发誓要永远在一起,他也暗暗下定决心,绝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当时正在背地里准备婚礼,他母亲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所有现在的美好,和对未来的期翼,全都碎成了渣。

    他永远都记得他母亲语气里透着的绝望:“袁袁,家里出事了。”

    袁世庆赶回家才得知,他父亲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算计,签了股份转让合同。

    包括几家子公司的经营权,以及好几份资产赠予协议。

    简单来说,他们什么都没有了,除了现有的住所和存折里的一点流动资金。

    袁世庆看着年迈的父亲,一旁低声叹气,独自垂泪的母亲,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整整待了两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接着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看着手机上徐榛榛数十个未接来电和无数信息,最终他摁了关机。

    后来,天亮了,他总算起身,带着一身浓重的烟味开门,下楼,买了一篮子水果去了他授业恩师秦泽远那里。

    秦泽远开了门,看着一身风尘仆仆的袁世庆皱了眉:“你这是?”

    然后让过半边身子:“先进来再说。”

    袁世庆没有进屋,放下那篮子水果,标标准准的鞠了个躬:“老师,对不起,澳洲那个项目我得食言了。”

    就在上周,袁世庆刚欢欢喜喜的答应了秦泽远的邀请,领队去澳洲参与一个研究小组,只要半年时间,回来就可以直接加入目前国内正在研究的新项目,袁世庆对此一直非常感兴趣。

    这听起来很棒,但事实是,去澳洲那半年都是自费,项目经费只负责项目研究,不包括临行人员的吃住。

    半年时间,他耗不起。目前的情况,他必须赶紧找个工作,他非常紧急的需要资金。

    过往二十多年他从未担忧过的,钱,成了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袁世庆不是秦泽远最优秀的学生,但绝对是领悟性最高的学生,他对袁世庆抱有很高的期望。

    不过才短短一周,怎么就变了主意?

    秦泽远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框架眼镜:“原因呢?”

    袁世庆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态:“对不起,老师。”

    秦泽远做了近三十年的研究,最是厌恶出尔反尔的人,于是他冷脸说道:“如果你给不了理由,那咱们的师徒情份也就到头了。”

    关上门之前,他盯了袁世庆的弯着的脊背一眼,略带痛惜:“把你的东西也带走。”

    袁世庆在紧紧关上的门前保持了近两分钟的鞠躬,最后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他才捞起袖子狠狠的擦了把脸直起身子。

    他把水果篮放到一旁,然后转身离开。

    然后他去了徐榛榛小区楼下,老式的筒子楼小区,摇摇欲坠,彷佛一阵风来就会吹倒。

    他想好了,坦白告诉她,如果她接受不了,他就放手,等闯出一片天地再来把她追回来。

    如果她愿意跟他一起吃苦,他一定会加倍对她好,只要是他有的,他全都愿意给她。

    他给她选择的权利。

    袁世庆还没等到下班回来的徐榛榛,却等来了报丧电话。

    他父亲吞安眠药自杀了。

    等他赶到医院时,留给他的,只有一具盖了白布冷冰冰的尸体,和哭的撕心裂肺的母亲。

    袁世庆只觉得被抽掉了灵魂,周围的哭声,眼前的白布,让他想骂娘。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老天要给他安排这么一出狗血到极致的剧情。

    简单又匆匆地安排了父亲的丧事后,袁世庆还是回去见了徐榛榛一面。

    他带她去看了她盼了很久的话剧,带她去吃了她最爱吃的脑花面,给她买了那件她一直都舍不得买的裙子,一件绣着六月菊的白色连衣裙。

    那天晚上,他搂着徐榛榛,听着她安稳的呼吸声,一夜无眠。

    第二天,他告诉徐榛榛,导师有个项目要他参加,得过几天回来。

    然后,他就拜托他的母亲约了徐榛榛,说了那番话。

    那天,咖啡厅,他就坐在徐榛榛背后那桌。

    徐榛榛带着哭腔的那一句:“阿姨,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就那么滚烫的烙刻进了袁世庆的心里,烫的他皮焦肉裂,血流不止。

    他几乎是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才得以控制住想要起身拉着她的手离开的冲动。

    最后,他跟在徐榛榛身后,亲眼看着她极力保持着镇定出了咖啡馆,过了马路,然后在转角处,终于抑制不住,蹲下身子哭了出来。

    那天,经过徐榛榛身旁的有十三个人,其中八个是女生,五个是男生,里面有两对情侣,而好奇的看她超过五秒的有七个人。

    他就站在马路对面,无能为力。

    最后他在隔壁报亭买了一包纸巾拜托路人递给了她。

    然后看她抬头谢谢路人,擦干净眼泪,起身回家。

    她一直都很坚强,他知道的。

    随后他在楼下转了几圈,过了好几个小时才回去。

    徐榛榛做好了饭正在等他,他看着她笑嘻嘻地欢迎他回家,问他最近累不累,让他多注意休息,却绝口不提他母亲找她的事。

    他突然就觉得,他可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如果多年以前,徐榛榛挂着鼻涕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的时候,他不给她那根棒棒糖就好了。